唐老太面露惊讶，很想问孙女怎么会坐小汽车，但她硬忍住了，这话回去再问，现在她要抢回她的尿。
老太太的腰板更硬了，大声道：“就是这不要脸的，偷了我两天的尿！”
瘦老太婆脸色大变，她没想到唐老太孙女，居然是坐小汽车的，肯定是在城里当官的，她惹不起。
“谁偷你尿了？这些尿又没写你的名字，你叫它一声，看它应不应！”
瘦老太婆声音弱了不少，但态度还是强硬的。
毕竟这么大两桶尿，她舍不得。
“你家屎尿会出声？你上厕所拉屎，还得叫几声才拉出来？你脑子里不长三斤蛆，说不出这种蠢话来！”
唐老太翻了个大白眼，句句都含屎尿，唐念念听着听着，都觉得身上有味了。
“你脑子里才长蛆，这样好了，分你一桶！”
瘦老太婆主动让步，不想得罪坐小汽车的唐念念。
“老娘用得着你分？这两桶尿本来就是我的！”
唐老太跳了起来，臭不要脸的老东西，拿她的尿当人情，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唐满铜听得头大，实在不想为了两桶尿吵架，便说：“妈，回去我多尿些！”
不就是童子尿嘛，他有的是。
一天尿八回！
唐念念和唐老太齐齐看向他，眼神是一模一样的怀疑。
“你有个屁，滚一边去，别碍老娘的事！”
唐老太一巴掌抽在儿子身上，嫌弃之极。
虽然她是亲娘，可她也不相信小儿子还是个童子鸡，一年到头在外面鬼混，怎么可能守得住？
小老太的手劲不是一般的大，一巴掌打的那叫实打实，唐满铜疼得龇牙咧嘴，乖乖跑一边站着了，表情悻悻的。
他一年到头难得说句实话，老娘偏偏不信。
眼看唐老太和瘦老太婆又要干仗了，唐念念插进她们中间，冷声道：“别吵了，奶，你先去车上。”
“这尿呢？”
唐老太不甘心地指着尿，她还要炖清尿蛋呢。
“我帮你拿！”
唐念念保证，唐老太半信半疑地上了车，还从车窗里探出头，死死盯着。
面对唐念念，瘦老太婆气势弱了不少，没在唐老太面前那么跋扈了。
“就算你是当官的，也不能平白无故抢走我的尿。”
瘦老太婆鼓起勇气，她都和人说好了，把这两桶尿挑回去，那人就给她五角钱。
她孙子还等着这五角钱买肉吃呢。
唐念念身子侧了下，恰好挡住唐老太的视线，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快速塞给瘦老太婆。
“可以了吧？”
唐念念好声好气地问，她不欺负穷人。
这瘦老太婆身上的衣服补丁摞补丁，面有菜色，显然家境很差，或许是真的很需要这两桶尿吧。
一个人在生存都很难维持时，还让人讲礼义廉耻，有点过分。
最重要的是，唐念念实在不想为了两根尿出手，她嫌跌份。
瘦老太婆面色大变，突然变得局促，惴惴不安地看着手里的钱，不敢收。
太多了，她怕收了出事。
“你给五角钱吧。”瘦老太婆小声说。
五角钱就够了。
“我奶来了。”
唐念念吓了句，瘦老太婆闪电一般，将钱塞进口袋，转身就走，没多会儿就跑得没影了。
“小叔，你挑回去！”
唐念念去路边擦鞋，下雨天就是麻烦，脚上沾了好多泥。
“我这一身可都是新的……”
唐满铜一脸排斥，他身上的衣服可是最时髦的，刚穿上身，还没来得及显摆呢，怎么可能挑尿？
“奶，小叔不肯挑尿！”
唐念念光明正大地告状，车上的唐老太凶神恶煞地骂道：“你年纪轻轻的不挑，还要我个老太婆挑？老娘一把屎一把尿养你这么大，这点活都指望不上？养你还不如养头猪，猪都比你管用！”
“我挑，别念了，我挑还不行！”
听到这熟悉的紧箍咒，唐满铜头瞬间大了三圈，他朝侄女咬牙切齿地瞪了眼，卷起裤腿，老老实实地去挑尿了。
“要是敢洒了，我打烂你屁股！”
唐老太下车了，从路边采了几把草，简单地扎了两个草圈，一个桶放一个。
【以前见人挑水或者挑粪，都会在面上放草，这样就不会洒出来了，很神奇】
“妈，我都这么大了，在外面别动不动打屁股，给你儿子留点脸。”
唐满铜脸上臊的慌，小声提醒老娘。
“老婆没娶，工分不挣，啥都指望不上，你还要脸？”
唐老太冷哼了声，狠狠瞪了眼，一点面子都没给小儿子留。
不争气的东西，要不是亲生的，她连看都不要看。
唐满铜叹了口气，认命地挑起了尿，大步走了。
唐念念上车后，毛师傅发动了车子，唐老太四下打量小汽车，还不时用手在座椅上摸来摸去，稀罕极了。
她活了六十几年，还是头一回坐洋车呢。
【作者老家这边，很多东西都会带上洋字，火柴是洋火，雨伞是洋伞，小汽车是洋车】
“这洋车真舒服，下雨天都淋不着，念念，你哪来的洋车？”
“下雨了，厂长怕我淋雨，特意派车送我。”唐念念解释。
“武厂长？他可真是好人啊！”
唐老太对武厂长瞬间好感爆棚，连着夸了好几句。
开车的毛师傅，欲言又止，很想给自家厂长正名，明明是他们钱厂长做的好事，怎么能安到武厂长头上呢？
“嗯，奶，你靠着坐，这样舒服。”
唐念念含含糊糊地应了，她没和老太太说自己在前进厂兼职的事，还和唐建国交待了，大队长那儿也要保密。
风头可以适当地出，但不能太过，过了就会有麻烦。
唐老太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她往后靠了靠，舒服地叹了口气，难怪人人都想当官，坐洋车就是舒服啊！
“你刚刚给了多少钱？”
唐老太冷不丁问了句。
“一块……没给钱。”
唐念念一时没注意，脱口而出，不过她反应还算快，立刻改口，只是迟了。
她抬起头，和老太太阴森森的眼神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