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店老板半信半疑,但却没有再继续追问。他转身,进入库房,在库房内好一阵翻箱倒柜,才找到嘉怡所需要的衣服。他将一件紫蓝相间的布衣递给嘉怡,“就只剩这一件了,你看看,合适吗?”
嘉怡接过布衣,展开,随意地比量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应该挺合适的,谢谢老板。”而后取出银两,在柜台上放了一小锭碎银,“这点银子,应该够了吧?”
布店老板见这锭碎银,不由得重新打量眼前灰头土脸的女娃娃,“是够了。”
“对啦,老板,我们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嘉怡踮着脚尖,在柜台前整理着新衣服,头也不抬地向布店老板询问,“这附近有客栈吗?”
“有是有。只不过……”布店老板叹了一口气,才接着往下说,“前两个月,客栈老板得罪了人,所以这客栈,也就关门咯。”话音刚落,他便意识到谈了不该说的内容,立刻住了嘴,转身,只顾着核对账目。
“得罪谁了?”天一随口反问道。
“不可说,不可说。”布店老板摆摆手,有逐客之意,但看在碎银的份上,他还是回答道,“要是想找地方落脚,沿着这条巷子往里走,有个小院,或许能接纳你们。”
“那谢谢你。”嘉怡想着洗澡,想着睡觉,也不愿意再与布店老板深入交谈。遂转身,与天一地二前往他所指的小院。
这条巷子不长,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三人便来到了小院门口。地二站在嘉怡身边,时刻护着她,天一则上前,敲了敲门,“请问,有人在家吗?”
“哎哟,谁呀,来啦。”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紧跟在字正腔圆的声音后,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后,院门由内向外推开,是披着及腰长发、穿着翠『色』长裙的年轻女子,“哎哟,你们谁呀?”
天一草草地扫了一眼,却看不出年轻女子的具体年纪,“大妹子,前面布店老板指的路,告诉我们可以在你这里借宿一晚。你看,我们三个人,方便吗?”天一单刀直入,将他们的需求告诉了对方。
“又是老曹,啧啧,下次,我可得收他的钱。”听见布店老板四个字,年轻女子瘪瘪嘴,有些不乐意,“算啦,最后一次,你们先进来吧。”她招呼着三人进入院内,随手关上了院门。
扑鼻而来的,是熟悉而又陌生的家禽味。三人定睛细看,才发现这院子内,是遍地的鸡食,院角,有一堆空空如也的鸡笼,但却看不见一只活鸡。
“我这里呢,的确可以提供借宿。不过,五两银子一间房。你们这三人,怎么着也得两间房吧,那我给你们打个折,八两银子好了。”年轻女子伸出手指,比了个数字八。
“这么黑?”一听此价,地二忍不住抱怨道,“大妹子,这可就是你不对了,你这摆明趁火打劫,就你这小院,还收我们八两银子?”
实在不怨地二讨价还价,这确实只是一处普通的四合院,毫无特『色』。就居住条件而言,实在对不住八两银子的天价。
“呵呵。”年轻女子毫不客气地冷笑两声,“哟,你还不乐意住?那你出去问问,这林县,除了我这里,看哪家还能收留外地人。真是的,给你们面子,还不要。”
“算啦,算啦。”嘉怡忙出声化解着年轻女子的怨气。嘉怡倒不在乎八两银子的天价,她只心心念念两件事:洗澡、睡觉。“那大姐姐,一会儿可以让我洗洗澡吗?是算在八两银子里的吗?”
“可以是可以。”受到了地二的质疑,年轻女子双手抱在胸前,对嘉怡也使出了脸『色』,“但热水得另行加钱,还有,那个木桶,你们自己洗刷。”
“嗯嗯,那谢谢你。”嘉怡微笑着承受年轻女子的怒气,抱着新衣服,转身,向天一与地二拜托道,“那麻烦你们,帮忙烧烧水,刷刷桶,我去房间里躺一会儿。”
这在情理之中的要求,着实让二人哭笑不得。原本,二人的义务只在于保护嘉怡的安全,而现在,却多了干杂活的义务。有那么一瞬间,二人理解着卫管家平日里的辛苦与不易。
嘉怡泡了整整半个时辰的澡,若不是水温渐渐冷却,她还想再泡上一会儿。换上干净的新衣服,嘉怡来到院内,伸了个舒服的懒腰,与天一地二打了个招呼。
盛夏的夜晚,有繁星点点,有蝉鸣阵阵,有蛙声连连。这是嘉怡离开丞相府后,第一次有闲心欣赏这样的农家精致。这么一想,八两银子,似乎也挺值得。
“哎呀,这个是什么虫,还会一闪一闪的。”嘉怡半蹲着,拨弄着草丛,像发现新大陆般,观察着草丛间一闪一闪的小昆虫。
“这个是萤火虫。”天一走到嘉怡身边,学着她的模样,半蹲着,随手一抓,便将其中萤火虫捧在手心里,以便让嘉怡近距离观察,“月黑见渔灯,孤光一点萤。别看它小,这萤火虫聚在一块儿,还能有照明的作用。”
“这个我知道!”天一的关键词,唤醒了嘉怡脑海里的知识点,“有个成语是囊萤映雪,这囊萤,说的就是车胤家贫,夏夜练囊盛萤,借萤火虫的微光读书的故事。”想到这里,嘉怡便对天一手中的小昆虫,多了一份敬佩之心。
“时间不早了,小姐,你且回房间休息吧,明日一早,还得回去。”地二看了看天空中月亮的位置,在心中判断着大概时辰,在一旁提醒道。而后,还不忘用嘉怡的思路再劝一次,“这洗了澡之后睡觉,是很舒服的事情。”
“没错!”对地二的这番言论,嘉怡深表认同,“那我去休息啦,你们也是。别光顾着守夜啦,舒舒服服地睡一晚吧。”而后起身,向房间内走去。
小院内,便只剩下天一与地二,一蹲一立。天一未起身,一边将萤火虫放回草丛间,一边问道,“地二,你现在是去休息,还是?”
“你是怎么想的,我就是怎么想的。”两年的磨合,早已让二人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我知道,你跟我一样,有一肚子的疑问。即使现在去休息,约莫着也睡不了吧。”
“是兄弟了。”天一这才起身,伸出右手,与地二来了一次漂亮的击拳。“我猜,周长青安排你我二人到这里落脚,并不只是陪小姐休息这么简单。”
“那咱们过去吧。喏,你看,大妹子房间的灯还亮着。”地二指了指主卧,他透过纸糊的木窗,能隐约瞧见油灯下的朦脓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