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最后时刻,嘉怡终于写完了两篇贺文。字数不多,篇幅不长,但每个字,都是她斟酌再三之后确定的。她有理由期待,昭文太子与修文,一定会喜欢这份礼物。
随着第一声鸡鸣,卯时三刻,城门大开。
从皇宫内走出的第一支队伍,四列八排,均是骑着白马的佩刀侍卫。紧随其后的,是五排五列的少年兵士,年纪不大,但却朝气蓬勃,犹如初升的太阳。这支队伍,象征皇家最传统的兵士力量。
听见街道里传来整齐划一的步伐声,零散居住在东街的百姓们,纷纷大开门户,规规矩矩地候在路边。他们弯着腰,不敢抬头,但却忍不住用眼神的余光盯着这支队伍。
对于他们而言,能目睹皇家礼仪的风采,一年只有这一次机会,他们并不想错过。就连启泰帝的寿辰,也不会有如此浓重的规模。
辰时,第二支队伍出现在众人面前。最前,是一群皇家乐师,正利用手中的乐器,演绎最传统的古风曲调。悠扬而又久远的声音,体现百姓们对启泰帝的拥护与爱戴。
紧跟在乐师身后,是两架大型马车,得用八匹马才能勉强拉动。第一架马车有两层,第一层用鲜花装饰着四周,第二层,是三名歌姬,正伴随着乐师们的节奏翩然起舞。小蛮腰微『露』,在清晨曙光地照耀下,显得格外『迷』人。
第二架马车,是杂技表演。一名戏子正表演着高难度动作,只见他不停地重叠着木椅,以第一张木椅为支撑,他一边保持着平衡,一边接过同伴手中的道具,或是圆球,或是木板,正不停地向更高处迈进。
马车后,是一群低垂着头的宫女们。每年,启泰帝都会借此机会,挑选一批入宫年龄较长的宫女们,让她们拥有回家探亲、甚至成婚的机会。
若是初到京城,定会被如此奢华的规模震惊。启泰帝登基五年以来,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连四邻都不得不对他俯首陈臣。借此机会,他也想扬一把国威。
辰时二刻,最后一支队伍缓慢地从宫中走出。最前列,是两辆敞篷马车,一前一后,分别坐在昭文太子与修文。这是小满的传统,两位皇子必须出现在百姓们面前,以示亲民态度。
紧跟着马车后,是一群佩剑将军,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保护昭文太子与修文的安全,以防在小满这日出现任何意外。
待马车行驶到东街时,昭文太子与修文在太监的搀扶中,同时下车。当二人的双脚刚碰触到地面时,原本站着的百姓们齐刷刷地跪倒在街边,高声齐呼:“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恭亲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二人抬头,昭文太子面朝左,修文面朝右,异口同声地吩咐道。
即便如此,却没有一个百姓,敢真正抬头起身。
就在这时,一个面『色』青黄的中年『妇』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直接冲向昭文太子。她批着头、散着发、赤着足,保护二人的将军们眼见情况不对,立即站在最前面,眼瞅着就要拔剑相向。
“青天在上,太子殿下,请为民『妇』做主!”『妇』人扑通一声跪在昭文太子面前,忍不住直磕着头,直到石板上出现丝丝血迹,她也没有停下这样的动作。
“有何冤屈,你大可以找令尹,让开,别在这里挡路。”站在最前的将军拔出佩剑,将锋利的剑刃朝向『妇』人,“你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岂容你如此撒野?”
“太子殿下,请为民『妇』做主!”『妇』人有着不怕死的精神,完全无视『逼』近的剑刃,重复着磕头的动作,直到血迹越来越明显,她的头,已然磕破。
这是五年来首次出现突发状况,围观的百姓们丝毫没有心理准备,大气也不敢出,只敢微微抬头,将实现集中在『妇』人身上,静看后续。
街道静得有些可怕,仿佛掉一根针也能听见。唯一的声音,便是『妇』人重复念叨着这一句话,“请为民『妇』做主!”
“丁将军,你且让开,我有话问她。”昭文太子从将军的保护圈中走出,伸出手,制止了丁将军莽撞且粗鲁的行为,“不可对百姓如此无礼。”
“是。”被批评后,丁将军低垂着头,退到昭文太子身后。但目光,仍处在警备状态。
“你且说,要我替你做什么主。”昭文太子用温柔的声音,化解着『妇』人的不安与焦虑。即使他站着,而她跪着,却并没有地位上的差异感。
“太子殿下,您救救民『妇』吧,他……他要杀了我。”『妇』人停下磕头的动作,但颤抖的声音里,却是掩藏不了的恐惧,似乎是想到可怕的事情,『妇』人浑身不由得战栗。
“你且慢慢说,是谁要杀了你。”昭文太子背对着朝阳,有斑驳的光线投『射』在他的身后,在众人眼里,此时,他便是朝阳。
“是……是民『妇』的丈夫。”一提到这个人,『妇』人便止不住地落泪。她掀开刘海,『露』出五官,只见右侧脸颊处有一明显的刀伤,从眼见一直伤到嘴角。
丑陋的面孔,让围观的百姓们为之一惧。原本安静的他们,竟在此时纷纷低声议论。
“不止……太子殿下,你看这里。”民『妇』又挽起衣袖,『露』出两只手臂,只见满臂淤青与红肿,竟找不到一处完好无损的皮肤,真叫人惨不忍睹。“太子殿下,您就救救民『妇』吧,他……他这是要杀了我。”
这时,人群里传出来一句声音,“我认得她,她是街口屠夫的老婆。”
从『妇』人断断断续的口述中,他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她本是屠夫的原配,但三月前,屠夫留恋青楼,认识了一妙龄少女,遂坠入爱河,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由,竟扬言休妻。意娶少女入门。
『妇』人不从,屠夫便开始了日日夜夜的折磨。屠夫爱喝酒,喝酒后,先是言语上的羞辱,若『妇』人有半分不满,便直接动手。一开始,只是拳打脚踢,近日,更直接动了菜刀。
“朗朗乾坤,太子殿下,您可得为民『妇』做主啊!”『妇』人一再重复着她的申请,仿佛,在她心里,昭文太子是万能的存在。
昭文太子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先前,并没有任何处理经验。他转身,吩咐道,“丁将军,你且去请令尹大人,未到午时,他应该还在衙门内,速去速回。”
“太子殿下,家事难断。”丁将军善意提醒道。
“这已经不是家事。”昭文太子嗔怒道,“你且看看,她这满身的伤痕。即便是夫妻关系,就可以随便动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