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一整天的政务,启泰帝回到蓬莱殿,这是皇后的起居处,离御书房并不远。除了特殊情况,启泰帝一般留宿于此。
夜深,皇后仍未休息,正在灯下坐着,一针一线地缝制着衣裳。她是如此专心,甚至于启泰帝站在她的身后,她也不曾留意到。
好一会儿,启泰帝才忍不住干咳两声,“小玖这是在做什么呢?”
“皇上。”皇后放下手中的衣裳,起身。她正欲行李,却被启泰帝牵住了手,“哎,说过很多次的,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在皇后面前,启泰帝从不会自称朕,也一直唤她的小名。“为何这么晚,却不曾休息?”
“回皇上,这是给两个皇儿准备的。虽说有御衣坊,但总寻思着,得亲手缝制点。你看,已经做好昭文的了,正在补修文的。”皇后一边说着,一边将身侧的两件长衫铺开,展示给启泰帝。
“小玖有心了。”启泰帝一边欣赏着,一边忍不住指指点点,“那里,是绣的龙纹吗?”
“回皇上,这是幼年的龙纹。我不敢造次,故而有多加改动。”皇后将手指移动到龙纹处,进一步解释道,“你看这里,龙还尚未成型。”
“无妨。”启泰帝拉着皇后,坐在床沿边,“这江山,迟早有一天是昭文的。”提到昭文,启泰帝似乎是想到什么,将话题转移到他的身上,“听太傅说,昭文今日状态不佳,小玖可知道此事?”
皇后微微靠在启泰帝肩膀上,点点头,“是有这回事,大约,是没有休息好吧。”
“对昭文,我可是太抱有期望。只盼他早日成才,好替我分担。”启泰帝捋了捋皇后的鬓角,将发丝发在嘴边,亲吻着,而后,与她闲聊着,“你可知道,前些日子河西大旱一事?”
“皇上曾与我说过一次,略有耳闻,只是不知道近况如何?”自成为皇后以来,她便谨记着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从不越界。除非是启泰帝主动交流,否则不会谈论任何政务。
“已经派人赈灾了,听说灾情得到有效控制。只不过,可信度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想到这里,启泰帝只能深深叹一口气,“若是昭文再长几岁,我一定派他去现场看看,有他在,我才是放心的。”
“小满之后,昭文也有十岁了,皇上可以多多锻炼他。”皇后一边帮启泰帝宽衣,将外衣挂在衣架上,一边回答道。“我记得,先帝十岁时,已是能指点江山。”
“先帝登基早,亲政也早。”宽衣后,启泰帝躺在床上,双手抱头,似在回忆陈年旧事,“正因为如此,先帝遗留的子嗣也挺多的,你也知道,除我之外,还有三位王爷。”
“那不如,让庄亲王去看看,正巧,他的母妃,也是河西人士。”皇后跟着启泰帝,也躺下来了。启泰帝见状,便自然而然地将她搂在怀里。
“也好,明日,我就去和庄亲王说一说。”启泰帝采用了皇后的建议,这才松了一口气,『露』出笑脸,“还是小玖贤明,能解决我的烦恼。有此贤妻,夫复何求。”说罢,他翻身,在皇后的唇间落下一吻。
皇后环住启泰帝的脖颈,面『露』羞意,“皇上,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哪怕你是要那夜空里的月亮,我也替你摘下来。”启泰帝低头,问了问皇后的眉间,用手指轻触她的脸颊。
“我今日在御花园,碰见了上官丞相家的郡主。一个小不点儿,却真叫人喜欢。皇上,你看,小满之日,能否邀请郡主到宫内坐坐。”一想到嘉怡那小小的人儿,皇后便忍不住心生欢喜。
“我还以为是何事,让小玖如此费心。不过小事一桩,明日,我就去跟上官丞相说一说。你放心,他保证答应的。”眼见皇后面带笑容,启泰帝便像是心里有根弦在悄然间被拨动。他忍不住,伸手,慢慢拨开她的衣衫。
“皇上知道的,我一直想要个女儿,可惜,昭文与修文都是皇儿。”烛光微微,皇后倾诉着心意,脸上的红晕,是此时此刻最应景的存在。
“不怕,你我还年轻,咱们再努力试试,一定会有女儿的。”皇后只剩下最后一层肚兜,启泰帝瞧见她眼里含水的模样,更是喜欢不已,“长夜漫漫,咱们慢慢来。”
有微风吹过,可巧,将烛光吹灭,只遗留一室春光。
次日,启泰帝精神抖擞,端坐在朝堂之上。他的面前,左手边是文臣,右手边是武将,都是这江山的肱骨之臣。
“诸位爱卿,有事早奏。”每日,启泰帝都会以这句话作为议事的开始。但并不是每日,朝臣们都有事汇报,譬如现在,朝臣们低垂着头,一副无要事可奏的选择。
“那,朕有事要说。”启泰帝清了清嗓子,指着文臣最前列的庄亲王道,“庄亲王,朕有一事相托,得劳烦你亲自去一趟。”
庄亲王是启泰帝同父异母的幼弟,才二十六,正是男儿血气方刚的年纪。被点名后,庄亲王出列,双膝着地,跪在朝堂前,“臣领命,敢问是何事?”
“河西一事,朕需要你前去视察赈灾实情,尤其是灾后重建的进度,以及流民隐患,不得有任何隐瞒。”启泰帝将示意身边的大太监,将一块令牌交给庄亲王,“这是御赐令,倘若有任何人阻拦,你可以先处理再汇报。”
“是!臣一定不负圣望。”庄亲王接过御赐令,磕头谢恩。
自启泰帝登基后,庄亲王一直在京郊赋闲。对于男儿而言,最大的抱负莫过于建功立业。但眼下正是太平盛世,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所学之事并无可用之地。对他而言,出使河西,是他梦寐以求实现抱负的渠道之一。
“还有一事,上官丞相,可在?”启泰帝环视一周,点名道。
“臣在。”上官丞相赶紧出列,跪伏在天子脚下。
“朕知你有一女,与皇儿们年岁相仿。小满之日,你且将她带来,皇儿们,也好有个伴。”启泰帝面『露』笑意,仿佛与上官丞相聊着家常,“你可有何想法?”
“这……”上官丞相万万想不到会是此事,额头上不禁冒出冷汗,“臣女顽劣,这……小满是大日子,万一捅出什么篓子……”一想到嘉怡,他便头疼不已。
“无妨。朕答应你,无论发生什么意外,朕都恕你无罪。”顽劣二字,启泰帝是略有耳闻,但在未曾眼见之前,他不过只当作笑料。“小满是喜庆的日子,正好普天同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