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兰自床上翻身坐起,透过帷幔看向坐在椅子上的顾凡,他坐着睁着眼睡着了?
少年头微扬,靠在椅背上,似乎在透过房顶上的破洞,欣赏漫天雨后的星辰。
“你安心休息,我为你守夜。”顾凡听到床上动静,轻轻说了一声。
公孙兰听着外面传出的动静,平静开口道,“他们要走了。”
“走就走吧。我伤势还没好,咱们等天明再出发。”
顾凡岂会听不到外面动静?守在房外的四个趟子手悄然离开却没有通知两人一声,常漫天心思他早已看透:惹不起难道我还躲不起么?此时跟上去,怕是真的要分生死了!
这点儿伤势会影响你的身手,骗鬼呢吧?!说好的为我夺罗摩遗体呢,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一句话一个字儿都不能相信!公孙兰愤愤然重新躺下,翻来覆去的动静愈发响亮。
良久,亨通客栈之中再无一丝声响,车轮的咯吱声也消失不见。房间里的沉默,暧昧中多出一丝凝重和怨气,烛火灯花,噼啪有声。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何时睡的朦朦胧胧的公孙兰骤然起身,双手抄起两把短剑,骤然刺出,眼前黑影身形稍退,躲过短剑,轻声开口道:“是我!嘘,有高手过来,我去查看一下。”
我怎么就睡着了?公孙兰心里自责一声,侧耳倾听,可外面除了树叶树枝上滴落的水声,什么声音也没有,黑暗之中,她眼眸里满是疑惑,什么人能躲过她的耳朵?
黑夜之中,两双眸子对视。没有含情脉脉,没有苦大仇深,两人注意力都在外面。
“你为什么不用传音入密?”公孙兰声如蚊呐,诧异道,“对我有必要如此隐瞒?”
我隐瞒什么了?顾凡挠头,不再出声,她似乎误会什么了?我怎么就脱口说了那句话!
少年不过是想看看公孙兰是否盖好被子,帮她掖掖被角啊!谁知道公孙兰会突然拔剑!
情急之下杜撰有高手出现,总比说一句我过来替你掖被角有面子吧?
心跳声清晰可闻,呼吸都能打在对方的脸上,帷幔轻轻震动,气氛愈发暧昧。
“你不是说要出去查看一下么?”
顾凡点头,轻轻起身,蹑手蹑脚走向房门,动作很轻柔,可落在公孙兰眼中和耳中,却是破绽百出,她眉头轻轻皱起,他真的是个隐藏很深的高手?
公孙兰翻身下床,无声无息来到房门前,比顾凡更快。因为在刹那前,她听到了脚步声,很轻微,近乎不可查觉,若非大雨过后,地面和房顶湿滑,她还真的听不到这些动静!
那人似乎停在镖局众人院落之中。
“我去看看!”公孙兰不等少年回答,身形半转,一步跨出,在浴桶之上轻点,顺着房顶上的破洞窜出,无声无息潜行向远处。
少年长出一口气,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手指轻轻按住伤口,疼痛感竟然消失了!
直到东方泛出大片亮光,消失的公孙兰才安然返回,她依旧是一身红衣,却背上了一个小包袱,看上去更是英姿勃发。
“回来了?我去为准备早饭,吃完早饭咱们就出发!”
公孙兰一愣,将要出口的话重新咽下。
江湖人都能打猎烧烤,可真正说做饭,还真没有几个人拿手,更何况是为女人做饭!
打开房门,伸个懒腰,扫了一眼血迹斑斑的院落,顾凡摇摇头,走向客栈寻找厨房。
小半个时辰之后,公孙兰坐在客栈大厅之中,品尝四热四凉八个小菜。
少年感觉玩火自焚,把自己陷进去了,公孙兰何尝不是有此感觉!
天色大亮,残破亨通客栈显得颇为阴森。旁边山野之上,昨夜多出几座无碑新坟,清晰车轮印记尚有泥水停留在凹陷之中。
据公孙兰所说,昨夜出现的高手似乎也是冲着镇远镖局而来,在镇远镖局居住的院子查看一番之后,便循着车辙迅速追了上去,公孙兰跟到毛岭沟便折返而回。
顾凡牵马,公孙兰白色纱巾蒙面,坐在马上指路,眼神空洞,不知再想些什么。
少年速度越来越快,坐在马上的公孙兰感觉奔马在被少年拉着奔跑!
五十余里,不过小半时辰。
“按照你的脚程,不说骑马奔行,你早该到亨通客栈,怎么大半天的路程你走了三天?”
“我看你伤势似乎一点儿也不影响赶路啊?昨夜为何不随着镇远镖局一起出发?!”
“转过山脚,便进入毛岭沟。毛岭沟长约十三里,入口还颇为开阔,出口极为狭窄,仅能通行马车。据说山匪最喜在出口处设伏,劫掠来往客商。”
“昨夜跟随那黑衣人到了这里,我便折返回去。从轻功身法来看他武功怕是不在我之下。崆峒派能够发现镇远镖局押送的罗摩遗体,恐怕别人亦是能够发现!这个江湖上,有两个人知晓的秘密,便算不得秘密了!”
听着少年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马上的公孙兰脸色渐渐阴沉下来。话我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你就不表示一下?再隐藏下去,还有什么用!
少年全神贯注查看着两侧山势,防备着传说中的山匪。
尚未行到半段,路面上已经开始出现尸体,看血渍干枯程度,显然不会早于昨夜。从身形打扮上来看,死掉的应该是所谓山匪,粗布麻衣,手带老茧,身有疤痕。
“他们都是山匪,从他们身上翻不到钱财的!”公孙兰轻声喝止想要继续翻检尸体的少年,“你很缺钱吗?这种死人财一点儿都不忌讳?”
“我不是在找钱财,这玩意儿够用就行。我在查看他们的伤势!”
“哦?你可看出什么?”
少年眉头微皱,“黑木崖就在河北地界?”
“确实就在河北!你怀疑这些人是死于日月神教的黑血神针?不可能,日月神教黑血神针必然淬毒,这些人虽然死于针下,我看更像是暗器高手所为,不一定是日月神教的人吧?”
“从死状来看,他们似乎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动手的必然是大高手!可你描述的人是身材高大,满面虬髭,这有些不对啊!?”
他们难道不是死在东方不败的绣花针下?除他之外,江湖上谁还是用针的高手?
越是前行,两侧崖壁越是陡峭,所谓出口能够通行马车,顾凡目测也不过两三米宽而已!
尸体渐多,除了山匪的粗布麻衣,偶尔也能看到身穿镇远镖局服饰之人!
“江湖上用针做暗器的高手不多,最出名的便是神针薛老夫人,除此之外日月神教的黑血神针,别的高手或许也能用针击杀这些人,但我却不知对方是谁。”
镇远镖局?常漫天?少年牵马前行,脑海中无论如何搜索不到与两个名字有关的剧情。
“你有没有头绪?”公孙兰看着前方“一线天”,轻声问道。
“用针最厉害的是东方不败!不过我觉得他应该不会为了半具罗摩遗体动手!”
“东方不败?怪不得你要问黑木崖!你为何如此肯定?罗摩遗体,谁不觊觎,生残补缺,容颜永驻,这种功法还不会让东方不败动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