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越来越湿,密密的草丛不少粘着泥巴。
脚底好像有几十条蚯蚓,转动、打缠,恶心。
离不开地,又踩不到实处,随时都是捞耙、软绵绵的。
起初只像鱼腥味,渐渐空气中充满说不出的味道,刺鼻,有时屏息,不想吸入。
无形间昂着脖子,不敢低头两秒。或者背后藏了什么,厌倦地回头扫了眼。已经乱了。
唔—一下声音。
消失。
该不可能想着想着就出现这声音吧?脑子冒出成千的图片。
又打出一个无声的嗝。胸口有些闷、腻。
摸了摸颈上的避毒珠,半杯冰水悬在空中,功力要省着,珠子在其中搅了搅,一口喝下。如果被伤到就会慢慢变异,失去理智。这样或许不那么容易被毒素侵体。
像一块大石压着,胸口窒闷,头脑却很清晰。
不知道是落到第几棵树上,也不敢太过深入,只有半天的时间!
好像心脏衰竭,呼吸缓慢。染依着树杆。
我没问题,总不会因为这样死去,没有心脏病…
还担心着有什么东西突然伸出来。
速战速决!
再一次停歇,“——”无声的呼吸,每一下格外沉重,没人看到那苍白如纸的脸。
忍不住,全身倚在树杆,重心也一点点偏移。
嘴张开一点,呼吸着。
好厉害的幻术!
抑制不住地畏惧。
“哇哦—”低低一声。
幻听?
湿漉漉的气息如针,整个人猛然坠落——
落地的一瞬间,一排冰展开。
“嘭—”冰块乍然碎裂!
五个裹满泥土“人”朝她抓来!一栋栋高高大大,速度奇快!
来不及,一脚踩进柔软土地“踏踏踏—”
树,土,树,土,树。视线在前方扫荡,脚下拼命地奔跑!
越去一处巴掌高的石块。“呼-”听见风在耳边拍打。
“噗嗤—”一个泥人被绊住,倒下。黑糊糊的脸,露出暴戾的表情!
湿润的指甲碰到后衣领!脚步不停。
耳边,因为累,声音都听不清楚。
泥人,没有命门,只有让它暂时分解。
染抓着一棵树,灵猴般矫健,大步流星,比野男人还莽的动作。泥人近在咫尺的距离,依然冷淡。像标准示范的机器。她是怕得要死,更恶绝了自己的怕。
转过身,五爪腐臭比脸盘还大“啪——”
一个颇为不干脆的响,因为水汽黏糊糊的。一个健壮的泥人,被一巴掌,掉下去,一个翻滚又爬起!
堪堪避开它的爪子,速度实在太快,刚刚对准的就是她的心脏。
转身跳向顶端,下面是一片沼泽。
唯一安静的土地,是她的死亡之路。
树根伸出去长长的枝杆,这里的树都比一般的树类要茁壮。
像灵猫,快速起跳间,任谁都会无与伦比惊叹的步法和平衡。
落在另一树顶。
“噗噗——”
溅起低低的泥花。
那般高大的两栋泥人,竟然以面粉和水的速度,快速融化着!
一米七的下腿转眼不见,上身向外挣扎,两条长长的手臂握住草堆,试图将自己拉扯出去。一把一把的草被连根拔起。
愚蠢。
纵身飞过另一棵树,一只烂臭坚固的爪子掏在左肩!
“呲——”一声声拉扯,左肩膀像裂开,一滴滴汗水流下,唇角展开鲜红的,落下血液。
身后的泥人受到刺激般,搭向另一边肩膀。
早已转身,一侧、横移躲避,她的左肩——没了。
一汩汩热血不要命地冲出,每一步都渗出一片片,鲜嫩的内肉和筋骨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肉眼难以见到的污气一点、一点吸进去。浑身一抖难以抑制,速度又是一慢。
却又在刚刚接触的刹那,污气被一条条血骨中的气流冲散得一干二净。
比整个肩膀还要宽大的血盆大口张开,像一条能吞死大象的蟒蛇,大舌搅动挑触。
头盖骨上都是那硬腭!
集中精力,一道影子划出。
“铿——”重重的牙门敲在一起,泥人吃痛的更加大踏步追赶。
游丝。坚决不再关键时刻掉链子。没有双刀,否则刚才直接玫瑰,将其肚囊绞穿。
要给自己留条后路,看这天色,最多解决这一个了,比想象中还困难。
两面泥人夹击,又是避无可挡。泥人很聪明,爬一遍树就很熟练。
遨天!
往日的制敌绝招,却逼得接二连三使出,精气神、体力上都是非常大的消耗。
胸口的千斤石因为紧张而不停收缩,越发难受,几次拼得不减缓速度。停下来倚靠着树都非常痛苦,现在,心中一边默念着“不痛不痒”诀,一边默唱一首音攻第二层——通澈
如此,才勉强支撑着前进。
一心三用,此刻轻而易举的救命之效。技多不压身,学的每一个,都是为了在不可避免的生死关头,拖着回来。
一边换树,那是往返的方向。
现在根本不去想之前的那些诡异,能解决就解决,不行就算了。
泥人指甲碰到后背五六次,不管是上跳还是转弯。每次都差一点,就要刺破皮囊。衣后早已出现一个又一个拇指盖大的孔。
汗水稀里哗啦地流了满面,冷的、热的,衣服早能掐出水来,左肩到脚底的衣服因为红色而深妖。
每一秒都像撕扯着那块伤口,她最爱美貌,怎么能允许自己有这样的残缺!
断掉的肩头早被扔进沼泽,陷下去。
不要被泥化——不要被泥化——
这里鲜有见得沼泽,她记得来时的路,尽管方位曲折偏绕。
沼泽,不仅是她的末路,也是泥人的。在每一次分解后死亡,十个中或许有一个能重塑泥身,更加强大。
绕来绕去,终于出现一片沼泽,深色的巧克力池塘。
转身弯腰一百度,近乎变态的柔韧大力士附体,厚厚的冰靴一脚将泥人踢倒!
泥人措手不及下一把抓在树枝,另爪抓向染的脚。
不改大动作,这样的角度方位,稍稍起身。
又是一脚!
一个瘦的泥人下掉,刚好抓住半掉的泥人一起。
下方“嗤—”
无声的在脚下,一跃到另一枝,刚刚粗长的那根,四分五裂往下掉。
又是遨天!
又是一场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