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林森的交往开启了平淡的模式,我们一周约会一次,除了散步就是吃饭。苏丽雅特别关心我们的进展,她不止一次说如果感觉不错就结婚吧,我现在可真怕夜长梦多。
林森这个人是一个特别让人放心的男人,他交际极少,闲时就喜欢在网上看网络小说。我所自己的小说发给他后,他看是看了,但他说好长一段时间无法适应,他说:“我看的与你写的不是一个路数。”
他把自己的读书账号密码告诉了我,一天,百无聊赖之际,我上了他的账号,看了他喜欢看的那些书,原来都是一些玄幻和种田文。有一本书,他竟然跟着看了两年,而且那个人已经写了上百万字,但还没写完,我问他的时候,他说自己看得如痴如醉,有时连上班都舍不得放下。
“我整整花了六百元……”为了表示自己对这本书的喜爱,他还补充说。
他不是一个有大志的男人,也不是一个大碌碌无为的人,就是平凡之中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凡夫俗子。与我原来了解的他,真的有本质上的不一样,至少我以为他是心高气傲的,但近距离接触,他一点野心都没有。我们能看到的别人的生活,都是冰山一角,只有深入的了解,才能露出全貌。如果不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我想,我的内心是不喜欢这样平淡而又有些寡味的男人。但正是有了这么多的历练,反而觉得这样的男人真如苏丽雅说的那样,即省心又让人放心。
苏丽雅成了地地道道的老妈,她不止在我面前催婚,也在小林面前吹风。挺耿直的小林有一次问我:“你在美容院和心理诊所到底投入了多少钱?”
我一听这是一个敏感话题,对他马上有一种反感。他一下就意识到了,说:“你千万别误会,真有那么一天,咱们能走到一起,我也听苏院长的,与你做婚前财产登记,我问的意思,她特别信任你和我,也想把诊所交给咱们俩经营,所以咱们结婚对她更是锦上添花的喜事。”
只有我知道苏丽雅至少在我的身上没有那么多的功利心,但我也不愿意解释。
我们交往到三个月的时候,就见了双方家长,一切出人意料的顺利,顺利到了我又犯了老毛病,很怕在最关键的时刻,再出一件意想不到的情景。
杨慧君走了整整三个月了,这期间她不停地给我打电话,告知她的行程。她大费周章地找了很长时间,才把商奇林找到,原因是商奇林竟然被派到另一个寺庙里。
后来她的电话就少了,有时我担心地打过来,她只说几句话就匆匆挂掉电话。我不知道她这几个月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反正我有她的消息,却没有确切的她与商奇林的进展。
今年春节我是回到乡下老家过的。父母在我的劝说下,已经有了松动的迹象,搬到省城也是三、两年的事。他们一心一意等着弟弟成家立业。
我终于买了车,拉着过年的礼物与弟弟一路开着车回的家。弟弟竟然与我之前就有了驾照,对我新买的坐骑赞不绝口。他说等他工作了,第一件事就是买一辆二手的车。
我一边开车一边说,如果喜欢,老姐就把这车送给你。
弟弟一脸的正气说,我才不要呢,我要的东西必须都是自己辛苦得来的。
他的话是让我欣慰,但也让我内心有一点嘲笑。他还小,还不知道步入社会后会有怎样的艰辛。
快到县城的时候,不经意间飘起了雪花,天地间一片白茫茫,是我们熟悉的家乡雪景。
“瑞雪兆丰年”。弟弟趴在窗户上不由说道。
他的话让我想起许多我小时候的事,我记得自己从小说是一个淘气的女孩儿子,跟假小子一般,常常在冬天的时候,把自己变成一个没有模样的‘冰猴’,常常被母亲打得晕头转向。弟弟的童年我没有参与,那个时候的我,早就背负家庭的重担在省城和北京打工。我记得当时自己吃苦受罪也不想耽误学习,一心想考上大学改变命运,事实上,并没有多少人最终能实现这一理想。
车窗外的雪继续下着,点点成线,线线成面,天地间洁白宁静,在这儿与外界完全隔离的雪界中,我有些一筹莫展。这个让我牵挂的家乡是不是从此与我再无交集?我把想法说与弟弟,他干脆地说,这样的落后地方,不来也罢。
我扭头看兴趣盎然的弟弟,总是把他当成孩子一样看待,一样疼。
林森初五的时候赶了过来,他拿的东西更是丰富。我们只待了三天就回转了,而弟弟则留了下来。
出门的时候,母亲特意把我叫到门外说:“我和你爸就算脚不沾地地干也赚不来省城的房子,你弟弟的事还得靠你。”
母亲越来越苍老了,人从中年过度到老年后,衰老的速度几乎令人不敢相信。我郑重地承诺说:“妈,你和爸就放心吧,我在省城的房子会给弟弟的,如果他想去南方发展,至少房子的首付我承担了,不用你们二老花一分钱。”
母亲哭了,说:“丫,你受累了,我知道你不容易,但也只有你能帮到他,我们太老了,他太年轻了……”
在回省城的车里,林森问我母亲到底跟我说了什么,他看见母亲哭红的眼睛。
我的车正好碰上一个缓坡,我加大油门,一气冲了过去,没头没尾地说:“这雪怎么没完没了了,省城要是有这么大的雪就好了。”
他不明就理地点着头,我这才回答他说:“我妈让我把房子送给弟弟,房子是她心里的一块石头,我说过完年我就把房子赠送给他,让她放心。”我虽然没有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但我还是屏住呼吸,想知道他的反应。
“房子我们自己买,这几年在省城我也存了一部分钱,够首付了,但只能是二手房,而且……而且我一个人还贷款,就不剩什么了……”他说这此话的时候很艰难。
“我们一起还吧。”我头也没回地说。
林森一下高兴起来,说:“那太好了,房本上写我们俩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