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兄,想不到重楼山一别后,今日你我又要并肩作战了。”
苏守拙手凌空遁行间,显得极为亢奋。
“不是你我,是三个人。”
顾余生大袖飘摇,御空轻快,宛若随风飘荡的一叶,在山林雾霭间飘然灵动。
“我明白,宝瓶姑娘必然是跟随在顾兄身旁暗自藏身于匣内……”
“我说的不是这个。”
顾余生神秘一笑,苏守拙看一眼遁在最前方的那彪形大汉,瞳孔剧烈一震,之前的所有怀疑好似得到证实:“顾兄,他该不会真的是……喂,前面的,等一下!”
苏守拙的骨子里是拥有侠义精神的,这茫茫大世,如同一个浩瀚的江湖,他视顾余生为挚友,亦视莫凭栏为挚友。
可前方的大汉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将巨剑催动破如长风,风驰电掣。
“我让你等一下!”
唰。
苏守拙五指轻轻一合,掌间凝出一个定字,朝着前方打去,他的脚下如墨斗弦线,一划跃空,凌空一拳砸下去。
嘭。
一声巨响,彪形大汉从空中跌撞落下,可怕的灵力波动如箭矢般疾射向云雾遮蔽的大地,在大地砸出一个巨坑,巨坑冒起的浓烟,连天空急速遁过的灵舟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咳……咳……”
烟雾散去,巨坑之中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你真下死手啊!”
黑色的身影渐渐变得清晰,莫凭栏由一个彪形大汉逐渐变化成翩翩少年模样,嘴角溢出的鲜血,竟不似作假,而对面手持拳头的苏守拙则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我入秘境内才悟出自己的大道,还不能熟练掌控力道,不过莫兄,你刚的模样真的很欠揍,你知道的,我对长得丑的家伙很不友好。”
“揍得好。”
沙沙的脚步声响起,背着剑匣的顾余生站在巨坑边,看一眼有些狼狈的莫凭栏,一时无言,而从剑匣中偷跑出来的宝瓶,则是忍不住掩嘴噗哧一笑,她抬头看了看灵舟上某一道身影。
“公子,他们两人演得太过了吧,田在野恐怕不会相信这么稚嫩的障眼法。”
“这不重要。”
顾余生嘴角挂着淡然的笑容,看着从巨坑里走出来的苏守拙和莫凭栏,他莫名地感到开心和兴奋,尤其是他看见莫凭栏凑过来时,一双眼睛贼溜溜的像个贪财的小偷,这种久违的熟悉感,让他忍不住轻吐胸中一口浊气。
宝瓶比顾余生还紧张,一下腾挪到自家公子面前,小手张开,极为护主的说道:“姓莫的,你别看了,我家公子身上可没有什么好东西。”
“嘁,小气。”莫凭栏目光从顾余生身上移转到宝瓶身上,眼睛一亮,他能够感知得到如今的宝瓶,可是实打实的拥有肉身了,虽然这一副肉身很特别,可也远超他的预料,“咦,宝瓶,你家公子对你不错呀。”
“那当然,我家公子不光对我不错,对你儿子也挺好的。”
宝瓶傲娇地抬起头,她的话,让莫凭栏嬉笑的表情一敛,手心一翻,把一个精致的黑盒子丢给宝瓶,“你家公子小气,我可不小气,这个送你了。”
“我可不能随便……”宝瓶一边说话,小手指啪嗒一下把黑盒子打开,看一眼盒子里面的东西,话语一转,咯咯一笑,“好吧,我替我们家公子收下了,东西我保管着。”
宝瓶小手闪过一片粉色,手中黑盒消失不见。
顾余生虽然不知道那黑盒里面装的是什么,但他知道宝瓶从来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东西,她既然拿了,说明里面的东西对她极为重要。
顾余生向前一步,直接拔出青萍剑,青萍剑在他手中显得朴实无华,以剑尖指着前方的雾霭邪气,说道:“莫兄,苏兄,现在可不是闲聊的时候,先办正事吧。”
“正有此意。”
苏守拙唰的一下打开扇子,扇子上火焰燎原,灼热的气息向四方打开,周围的阴邪之气迅速被净化,他的背上,更是凝出一对火翅,其形如火鸟。
顾余生看一眼,便知苏守拙凝出的火焰,并非是真正的火焰,而是传说中儒家修士正心明理,洞悉天地之理后悟出的神圣心炎。
昔日敬亭山有数百大儒,能以天地之理悟出属于自己独特神通之人,却少之又少。
“苏兄,恭喜了。”莫凭栏哂然一笑,眼中有那么一刹那的失意,只见他袖口一抖,一把魔煞之气涌动的双刀左右分立腰间,“杀!”
过去胆小的莫凭栏,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将两把魔刀捏在手心,向着前方狠狠斩出,两道道气如刚风犁地,地面立时撕开两条长长的沟壑,前方的血池之中,一具具正被召唤出来的魔魂骷髅,在他魔刀席卷之下,瞬间化作乌有,它们死后的魂魔血煞,被莫凭栏的两把魔刀吸收,两把魔刀发出簌簌的奇异之声,刀身越发墨黑。
“血煞魔刀!”宝瓶的声音在顾余生脑海响起,“公子,他怎么修魔族的功法了?”
“只要他还是莫凭栏,他修什么功法都不重要。”顾余生纵身跃空,手中青萍剑于双掌间化作数十把,每一把铮铮长鸣腾空而起,数十把青萍剑又一一叠增,成千上万把青萍剑倾泻人间,他仰头看向每一把垂落人间的剑,那阵阵吟啸如同诉说着自己的过往和成长。
顾余生懂自己的人生,这一路走来多么不容易,所以他也格外理解莫凭栏刚才那一刹那的失意,犹记得当年他上敬亭山时无意中撞见莫家父子争吵的一幕,他的父亲莫雷霆,是一个典型的儒家修士,生在大儒之家,能力平平,所以他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儿子莫凭栏身上,也许莫凭栏的荒诞出格之举,正是因为没有成为他父亲期待的那样。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许在莫雷霆的心中,他的儿子莫凭栏始终没有成为他期待的样子。
但只有顾余生明白,莫凭栏这些年一直为人间的正义默默走上一条孤独的路。
宝瓶担忧,那是她的世界只有顾余生一个人,顾余生不担忧,是因为他始终相信敬亭山的莫凭栏,从始至终都只会是他,挚友之间,所谓的信任,是不需要用言语来诉说立场的。
他不言,苏守拙也不言。
如星河垂落的烈火焚烧着大地,那些被上古神魔奴役召唤出来的万族灵魂在烈火,魔刀和青萍剑的倾泻下,顷刻间化作乌有。
同样都是挫骨扬灰,手段哪有正义和邪恶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