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日金乌西坠,圆月东升,正值十五月圆之夜。
待到花灯初上之际,韩安命人在府外备下车马,同苏素带了十五人随行,他们分别是侍读石鸥,四名侍女和十名门客,这十名门客都是府中的文武高手。待一切备足,众人簇拥着韩安出门登车上马,直驱韩国相国段越的府上,共赴段越赏花瞻剑之宴。
不足碗盏功夫,车驾便西行到了一座府邸,此府南临御道,坐北向南,非常宽大。
远远望去只见高庭大院,玉墙朱门,门首两旁早挂满了九龙七凤碧华灯,门额翘悬一匾,上书“相国府”几个大字,气派不凡。
这时,那朱漆大门敞开,门外早有两列十名样貌端正的男女恭候两旁,众人见太子韩安驾到,几个男仆上前伺候车马,女侍裣衽恭迎。
韩安下了马车,吩咐侍女小心安放好花,自己径直率着诸人振衣直入,直驱宴厅。路上本想牵着苏素的手,但是两人的关系依旧没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再加上此处人多眼杂,只好做罢。
一行诸人穿过重重院落,终至一院,十丈外便闻到歌乐之声,抬头一看,但见院中一座三层大阁面对一座高楼拔空而起,灯火辉煌,厅中早已人影绰绰。
韩安刚刚行到,相国段越早就长笑着迎了下来,一干幕中门客纷纷上前见礼,段越摆了摆手,大笑携了韩安的手直入大厅。
但见厅中出人意料的宽阔,四周俱有齐腰高的雕栏玉砌,厅内早在东、西、北三面设了三排宴席,前面各设一席,乃为太子韩安、相国段越和韩安叔父公子冉所备,而后面的三排是为三府幕下的门客准备的,其间早置下美酒佳肴。只留下中间一片宽敞的空地,不用说是预留赏花瞻剑用的。
两人一旦入阁,突然听到一声豪气干云的长笑,迎面正见一个身材魁梧之人,但见此人五官精悍,虽有两鬓白发但双目熠熠,颌下长着三寸来长的胡须,身上干净利索。
此人一起,他身后十来个门客俱随而起,两人见了此人,皆是对他深施一礼。不用问,此人必是被尊为中原四大公子之一的韩国公子冉无疑。
公子冉笑着摆手道:“二位不用多礼,今日名为赏花瞻剑,你们的剑客我是见到了,为何不见你们的名花?”
韩安看了段越一眼,笑谓公子冉道:“王叔不必担心,你我且先入座,稍待片刻自有下文。”
随即段越便请韩安及其门客西厢入座,当下一干人纷纷入座,旗帜分明地各居一方,公子冉声望最高,居于正中,三府门客见主上落座,纷纷法随依次坐下。
这时正是明月临阁,流光徘徊,段越举手击掌三声,厅中顿时歌乐声四起,随着乐声,下面涌上来十个衣着款款、秀美不凡的少女上来,但见她们个个环佩翩翩,香风袭袭,踏乐姗姗而行,舞态徘徊,一段舞跳得精彩至极。
三府门下的门客大多乃是习武粗人,平时为求武道精进,难免对此有所缺憾,如今厅内香风袅袅,花貌盈盈,大多数人是五色目盲看花了眼。
相国段越看了韩安一眼,两人目光齐齐投向了韩冉,但见他眼光留恋于群美之间,这副神态倒是让两位相视一笑。
纵目四顾,发现场中的门客大多目光留恋,只有十个三府的幕客如渊停岳峙、安然不动。这些人都是三人府中的绝顶高手。
其中一个净面无须,羽扇纶巾,一副中原士人打扮。只见这人目无旁视,虽然注目场中,但目光却并未随着那些女子的舞步移动分毫,显见并未真正放心其间。
一番歌舞已毕,这些少女尽皆退下,韩冉叹道:“我韩国人俱说段相国门客多如过江之鲫,但依我看来,相国府中的爱姬又何止百媚?”
段越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笑道:“叫老师和太子殿下见笑了。下官平日最喜结交义士,顾赏名花。有道是生死有命,不可预定,与其苦心绸缪,不如及时行乐的好。今日天气清朗,花好月圆,正当开筵坐花,飞觞醉月。而且……”段越神气自若地微微一笑,一顿又道,“但论起老师的大名,学生又是望尘莫及呀。”
“王叔乃为中原四大公子,声明早已在外,又岂是我等可比的。”韩安也恭维道。
一时间,对韩冉的恭维声四起。
“诶,论起四大公子,我不过尔尔。倒是赵国的赵师一,真不愧第一公子之名啊。”
段越敬了公子冉一杯酒,道:“老师此言差矣,赵师一不过是个二十小子,不过初出茅庐,怎能及老师一二呢。我看第一公子徒有虚名吧。”
“听说赵师一在魏国微服出行,之后便失踪了,后来还被通缉。这可把赵王柯给急坏了,还专门派遣使者去魏国兴师问罪。”公子冉本就是客套,随后兴致勃勃地谈起了赵师一这人。
段越笑道:“哈哈哈,老师的消息可是不甚灵通啊。”
韩安有些疑惑:“相国何出此言?”
“赵师一,已经被找到了,现在早已经回到赵国国都邯郸了。”
公子冉道:“看来这次那赵柯有些失望了。”
“这不是好事吗?为什么又失望呢?”韩安有些摸不着头脑。
“贤侄整日舞文弄墨,怎对政事如此茫然。赵王垂涎魏国的少梁郡已久,他正好拿此事兴师问罪啊。再者……”公子冉故意卖了个关子。
“怎么?”韩安问,他这一问也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就连苏素也集中精神等待下文,只有段越面色平静。
公子冉看了一眼段越,道:“哈哈哈哈,我看段相国面色淡然,看来你也有所耳闻?”
“学生倒有些耳闻,都说赵师一有雄才大略,可赵王并不想传位于他。相比赵师一,他更宠爱那个王后所生的小儿子赵师何。赵王早就想立赵师何为太子,只是迫于群臣压力,不得不暂且延缓此事。”
公子冉接着道:“所以赵师一失踪时,赵王还有些期待,直到他被通缉。”
“难道赵师一就不知道他父王的心思吗?”韩安忍不住问,都说虎毒不食子,韩安乃是韩王嫡长子,也是唯一的子嗣,长于深宫的他自然不懂那些权机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