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火势消褪,只留下一幢焦楼,远远看去,黑漆漆与脏兮兮,像是难民所住的危楼。
不知过了多久,很多医生围过来,张琳羽也过来了,劝道:“小舞,林老院长走了,大家都很伤心,你要节哀顺变。”
身为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对病人的生死具备脱敏心理,虽然他们心痛林老院长的离去,但是总归人死不能复生,身体要抬到停尸间存放。
“不要……”林舞的胳膊都是灰烬碎屑,伸手拽着爷爷枯瘦的手腕,她不要放手,又是停尸间,又是太平间……
接下来,又是火葬场……
“不,不要动我爷爷……不要带走我爷爷……”林舞从小没妈疼,也没爹疼,在林家生活的日子里,就是爷爷对自己最好。
小时候,感冒了第一时间给她配药,发烧了第一时间给她打针,生病了从来不需要去医院,都是爷爷亲自给她医治……
直到后来,她受不了渣爹与后妈,主动离开林家,独自在外面租房,生病了不舍得去医院花钱,只是打电话找爷爷开药方,自己去药店抓药吃,爷爷还以此为由,老是逼她回林家,免得她在外面受苦,受委屈……
“爷,爷爷……您别丢下我,我听你话,回家住……”林舞说着这话,满心都是追悔莫及,为什么她不常回家看看,为什么不多回家陪陪爷爷,“爷爷,以后,我常回家,天天回家……”
“木木……”容耀除了陪在她身边,却什么都做不了。
“爷爷,您醒醒……起来了,我们回家……”林舞还是拽着爷爷的手腕,爷孙俩都从火场里出来,衣服被火烧了许多烬洞,破烂得比路边要饭的还磕碜,“爷爷,医院不好玩,您总爱加班,别加班了……我们回家,我跟您回家……”
不知又过了多久,已经是下半夜了。
身边有人走动,来来回回不少人,伴随着哭哭啼啼的声音,其中,不少人怀里都有罐子。
张琳羽看着林舞这样,她干医生这一行有好几年,绕是心里脱敏素质再过硬,转过身来都掉了泪下来。
这么多年以来,她在医院里工作,第一次落了泪。
张琳羽抹了眼泪,递过来一个罐子,轻声道:“小舞,你再不放手,你母亲的骨灰……就被风吹走了。”
……骨灰?
林舞闻言,身体猛地颤了一下,来自灵魂深处的抨击……
那栋楼是有不少植物人,身边那些人伴有哭声,怀揣着的罐子是……骨灰盒?
林舞没有接过罐子,但是,她瘫软坐在一旁,手上已经无力松开,那些医生趁此机会,立马就抬走林老院长。
“爷爷,你们……”她这一边留不住爷爷,另一边是母亲的骨灰……被风吹走?
容耀替她接过了罐子,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木木,走吧。”
林舞双眼无神,身体无力,整个人被抽空了一般,只有依附身边的人才能行走。
她就像个行尸走肉,走回了那间病房。
从入夜到下半夜,母亲没了,骨灰凉了……
在她拖着爷爷的尸体的时候,消防员往火楼里喷水,冲天的火势灭了,也浇湿了灰烬……
随着时间过去,焦黑的楼层都阴凉了,人体燃烧的留灰自然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