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晓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小,站在桌前,两拳紧握,身子半撑在桌上,上身前倾,凶狠了扫视着周围的袍泽,”这一次,便是轮,也轮到我跟着县尉大人去了,第一次踏平胡图部,是小颜子跟着去的,这第二次奇袭榆林,是步兵,这一次,谁敢跟我争,小心回头我敲你闷棍,我倒想看看,一个断腿断胳膊的家伙,还怎么跟我争?”
桌子两边,分别坐着郑晓阳,那霸,颜海波,步兵,还有曹天成和他的儿子曹天赐,看着孙晓的模样,郑晓阳嘶地抽了一口冷气,谁都能看得出来,这家伙不是开玩笑的.孙晓还是和以前一般精瘦,但在座的人都经常较技,都知道这家伙看似瘦小的身板里,现在充斥着多么强劲的爆发力,自从跟了高远,这家伙便喝酒吃肉,日子过得滋润,不过这家伙看起来就是不壮,当然,是不脱衣服的情况下.一旦脱了衣服,那一块块棱角分明的肌肉便会*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郑晓阳私下里叫他铁毡,意思便是这家伙完全可以躺在地上当铁毡打铁了.可见他的肌肉有多强硬.
“我不跟你争!”曹天成笑嘻嘻地道.
孙晓翻了一个白眼,眼光却是扫过剩下的几人,曹天成这话就等于没说,他在军队之中,就是一个大管家,管吃管喝管挣钱收帐,什么时候轮到他去打仗了?
曹天赐年纪最小,但在这些人中,他却是最不怵孙晓的,板着他似乎从来没有变过表情的一张脸,瞄了一眼孙晓,慢悠悠地道:”我听说昨天有个军官又施私刑,鞭打了一个新兵,县尉大人早有定规,不许施私刑,凡有士兵违纪违法,都须得交给军法司,我正准备查一查这件事.”
孙晓大怒,”谁说的,谁说的,我什么时候鞭打过新兵?我什么时候施过私刑?”
“我又没说是你?”曹天赐抽了抽鼻子,”不过也简单,只要我找到那个新兵,所有问题便查清楚了,挨了鞭子,伤痕总在的.”
孙晓楞了片刻,忽然满脸堆笑:”瞧天赐的模样,一板一眼的,看得哥哥都要笑了,你虽然是军法司的头儿,但不还是县尉大人的亲兵么?你当然是去的.”
看着孙晓转眼之间,凶脸魔便化成了笑脸佛,剩下几人无不是从鼻子里发出哧的一声.
“哼哼什么,哼哼什么?我说错了么?你,还有你,是不是要跟我争?”笑脸佛一转脸,便又重新化身面相狰狞的恶魔.
“我是没什么话说啊!”郑晓阳嘿嘿一笑,”总之一句话,我不争,但是,如果县尉大人要带我去,那谁也别想跟我抢.”
步兵敲着桌子,一下一下的,极有节奏,”孙头,我用不着跟你争,县尉肯定是要带骑兵的,这你可代替不了我,骑马你还差不多,在马上作战,哈,那你跟下了水的旱鸭子区别也不大吧!”
孙晓的脸涨得紫红,但步兵又说得不错,哼了几声,目光转向颜海波和那霸.
“孙头,别这么瞧我!”颜海波两手乱摇,”我不争,我不争,但如果县尉点名要带我,那可也怪不得我了.”
“我也一样,我也一样!”那霸高举双手,孙晓现在是他的顶头上司,他是真不敢跟孙晓争.
“待会县尉过来,肯定会征求我们的意见,你们都闭上嘴巴不说话就行了!”孙晓得意地道.
众人一齐摇头芫尔.
门咣当一声被推开,高远率先走了进来,后头跟着贺兰燕.
“都到齐了啊,好,现在我们开会,商讨一下接下来的两桩大事,一件,当然是我要赴前线的事情,另外一桩,便是我走之后,扶风的防守.”高远拉过两把椅子,一把给了贺兰燕,一把自己坐下.
孙晓霍地站了起来,嘴巴一张,刚想说话,高远已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孙晓,你干什么,坐下!”
孙晓尴尬地张了张嘴巴,在众人的掩嘴偷笑之中又坐了下来.
“现在我宣布此次跟我出征的人.”扫了众人一眼,高远道.众人却是一下挺直了身子,耳朵都竖了起来,敢情县尉早就决定了.
“此次出战,危险性很大,这其中的端倪相信大家都知道了,但扶风是我们的老巢,也是不容有失,所以,我们两头都要顾,两头都不能有闪失.”高远轻轻地吁了一口气,”这一次,跟我出征的是颜海波,步兵与那霸三人.”
高远话一出口,被点名的三人顿时喜笑颜开,而孙晓先是惊愕莫名,接着便像是被抽了筋一般,无力地趴在了桌子上,别看他先前凶霸霸的,但在高远面前,却是一点也不敢翘尾巴,更何况他跟着高远的日子久了,知道高远轻易不作决定,一旦作出决定,根本不可能更改,话已经说出来了,想让高远改主意,那是没可能的.
“曹天成,孙晓,郑晓阳三人留守扶风,天成的职责是不必说了,孙晓与郑晓阳你们二人却有很多事情做.”高远看着孙晓.
孙晓有气没力地道:”县尉,不就是练练兵吗?还能有什么事情作?”
“孙晓!”高远一拍桌子.
孙晓吓得一下子蹦了起来,站得笔直,”在!”
“你以为留守很轻松?”高远冷冷地道.
孙晓喉咙里咕咕两人,连吞了好几口唾沫,很想说是,但终究是没敢说出来.
“我这一次走,带走了最有经验的老兵,将扶风营和赤马营基本上抽成了一个空架子,你们在这一段时间里,不仅需要将两个战营的缺额给我补齐,还要让他具备战斗力,拉出去就能打仗,你以为很容易能办到?”
“东胡人年前吃了我们的大亏,你以为他们会吞下这口恶气,索普主掌榆林,这人就是一个战争狂,所以东胡人一定会来的,即便不会有大战,小战也会少不了.你以为我留下你是让你在这儿喝酒打屁的?”
“出去打仗相对来说还容易一些,无非是生生死死而已,你们留在扶风,身后还有无数的扶风百姓,你以为很轻松?”
“我错了,县尉!”孙晓低下了头.
“知道错了就好.”高远哼了一声,”昨天你鞭打了一个新兵?”
孙晓身子一抖,转头看向曹天赐.
“别看他,不是他打的小报告.”高远冷冷地道:”回头自己去军法司领受处罚,天赐!”
曹天赐霍地站了起来.
“身为军法司司长,明知孙晓犯纪却隐而不报,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回去之后,按照相关条例,加倍处罚你自己.”
“明白了县尉.”
“你也甭跟我去了,留在扶风吧!”高远一拍桌子,看着屋里众人,”我们一直在要求士兵们严格遵守军纪,但自己却做不到,如何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军人,又怎么有脸去要求别人?这一次是初犯,再有下一次,我亲自来执刑.”
“明白!”屋里除了贺兰燕,其它人都霍地站了起来,挺身大声道.
高远扫了众人一眼,”各司其职吧,颜海波与那霸,下去之后挑选士兵,老六新四.步兵,挑一百经验丰富的骑兵,孙晓领完刑责之后,与天成,郑晓阳合计一下我走之后,你们该怎么办吧!”说完这几句话,高远站了起来,一甩袖子,离开了屋子.
贺兰燕看了一眼各人,摊摊手,笑着也跟了出去.
“这次给你害死了!”曹天赐不满地看了一眼孙晓,也跟着走了出去.
颜海波和那霸一摊双手,”孙头,我们可没跟你争.”说完这句话,拔脚便溜,得了便宜还卖乖,他们可不想留下来承受孙晓的怒火.
“难兄难弟,难兄难弟!”郑晓阳拍拍孙晓的肩膀,哀声叹气地走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曹天成仍然稳如泰山.
孙晓哎呀一声惨呼,如丧考妣,趴在桌子上,不停地用双掌捶着桌子.
“孙晓!”曹天成走了过来,拍拍他有肩膀.
“天成,县尉为什么总是瞧不上我啊,每次都不带我出去?”孙晓抬起头,看着曹天成,不无哀怨地道.
“孙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啊?”曹天成看着孙晓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
“我有什么不明白的?”孙晓不满地道.
“我看你就是不明白!”曹天成嘿的一声,”每一次县尉出去,为什么都会留下你来守大本营?这里是什么地方,正如县尉所说,是县尉的老巢,老巢是什么?这正说明了县尉大人对你格外看重啊,只有他最信任的人,最看得的人,才会让县尉放心地留他下来.而你,就是这个人啊!”
“真是这样啊!”
“你说呢!”曹天成怒道:”留其它人下来,县尉不放心啊,孙晓,,你仔细想想怎么办好差吧!你这个不长脑子的,明知道县尉最看重部队的军纪,你还犯事,这下好了,天赐也得跟着你挨板子,还得加倍.”
怒气冲冲地曹天成一拍桌子,也走了出去.
身后,孙晓大梦初醒,吼道:”喂,老曹,我明白啦,回头我请你喝酒.”
“喝你个大头鬼!”外面,传来曹天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