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高僧做的法事起了作用,正月初七清晨,鹅毛大的雪花好变成了黄豆大小的雪粒儿。
百姓们推开房门,看到稀稀拉拉飘落下来的雪粒激动不已,不少人家发出了欢呼声。
待到中午时分,被阴云遮住的太阳终于露出了半个脑袋,阳光照射下来,让欢喜的百姓愈发振奋。
天晴了,雪小了,这场灾难终于能过去了!
宫中的圣人也长长舒了口气,接连召见五城兵马司的将军和顺天府尹进宫,责令他们尽快清理城中的积雪,将四个城门口也都清理出来。
两位官员齐齐应声,脚下如风的下去安排。
不多时,差役和兵卒们扛着铁锹、扫把等工具奔赴京中的大街小巷。
城中的百姓也都行动起来,先将自家门前的雪扫干净,然后再与左邻右舍一起将所住的巷子清理出来。
唰唰唰,官兵、百姓齐齐动手,安静了十来天的京城顿时热闹起来,处处都是扫地、铲雪的声音,以及众人的说话声。
笼罩在京城百姓心头的阴云也在慢慢退去,生活又有了希望。
不过街边那些身着甲胄的兵卒却还没有撤离,他们冷然而立,像一柄柄锋利的宝剑般戳在了京城的几条主要大道上。
京城的雪灾即将结束,圣人依然无法彻底放下心来。
“查到流言的出处了吗?”
圣人冷着一张面孔,低声询问着赵耿。
赵耿神情肃穆,笔直的立在御前,恭敬的回道:“有了些眉目,但还需要深挖。”
圣人挑眉。“怎么,这里面还有什么殷勤?”莫非牵扯的人太多了,锦衣卫也一时无法确定主谋是谁?
赵耿犹豫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为难,但他没有耽搁太久,一五一十的说道:“回禀圣人,底下的人一共查到了三条线索。最初的线索指向了东宫——”
话未说完。圣人已经拍了桌子。“胡说,太子失踪都快十天了,皇孙还是个稚童。东宫上下早已乱作一团,哪里还有精力去陷害老大。”
圣人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的时候,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做皇帝的最是多疑。当今圣人也不例外。赵耿的调查应该不会有错,既然查到了线索。那就是有真切的征兆。
如果照着这个线索去猜测……嘶~圣人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已经开始脑补太子瞒天过海、故意制造自己失踪的假消息,然后又属意京中下属制造流言陷害兄长的阴谋。
圣人掐了把掌心,换回理智,沉静的说:“继续说!”
赵耿躬身应了一声。继续道:“随后下头又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顺着一查,竟查到了齐王。”
圣人点头。他也曾怀疑过长子。他儿子算不得太多,如今长到成年、封王开府的也就那么几个。
而老大。一直都没有放弃争夺太子之位。
虽然大皇子整日表现出一副儒雅、淡然的文士模样,但眼睛里面藏着浓浓的野心。
况他年纪尚轻,还没有彻底学会如何完美的伪装。在萧烨这样的老狐狸面前,他的小心思根本无所遁形。
太子失踪,大皇子便是众矢之的,即使不是他做的,朝中也会有人怀疑他。
别人就不提了,马皇后不就第一个怀疑上了。她虽然没跟圣人明确的点出来,但话里话外都透着太子遇害之事有蹊跷的意思。
马皇后如此想,她身后的马家、东宫系的官员们也肯定在怀疑大皇子。
面对朝臣的质疑,大皇子不能解释,因为人家又没有公开说这事儿,更没有指着他的鼻子质问,他忽然跳出来说‘不是我干的’,那岂不是太傻了?!
说了也没人信。
大皇子很聪明,至少圣人从不怀疑自己儿子的智商,与其做这种没用的辩驳,还不如来个‘自黑’。
直接让人去散布谣言,把一切的矛头指向自己,措辞越激烈越好、内容越惊悚越好。
把动静闹大,引来皇帝的注意,皇帝为了弄清事实,自然会派遣无孔不入的锦衣卫调查。
如此一来,大皇子身上的嫌疑自然可以洗清。
但选用这个方法有个大前提,即:大皇子确实清白,或者他已经自信到可以瞒过锦衣卫的耳目。
不管怎么说,圣人已经将大皇子的名字列入了‘需要观察’的名单。
赵耿见圣人点了下头,便又说道:“第三条线索则指向了五皇子楚王。”
圣人皱眉,老五也搅合进来了?
“好呀,朕的儿子们都愈发有本事了,太子刚刚出事,他们便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闹事。”
圣人勾了勾唇,表情很是平静,吩咐了一句:“继续查,朕还真想知道到底是哪个儿子竟这般‘能干’!”
赵耿心里一哆嗦,圣人素来如此,越是生气就越会平静。想来这次的事情,真的激怒了他老人家!
想想也是,过去几个皇子相争只是在暗地里,可太子一出事,便有人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直接将夺嫡的惨烈事实摆在了圣人眼前。
圣人作为父亲,看到儿子兄弟阋墙,岂有不生气的道理?
最要紧的是,圣人正值壮年,几个刚刚长成的毛头小子就敢惦记他的皇位,他如何能忍得?
直觉告诉赵耿,接下来的京城必然是一场腥风血雨。
“对了,太子的事调查的怎么样了?朕不信朕一手教养长大的帝国继承人会如此没用,轻易就被几个小民给弄死了。”
圣人咬牙问道。
赵耿赶忙躬身,颤声回道:“微臣没用,竟还未能找到太子,还请圣人责罚!”
“罚?罚你有用吗?能让太子平安归来吗?”
圣人积聚了太多的怒气,在最信任的人面前彻底爆发了出了,将赵耿骂了个狗血淋头,最后恶狠狠的说道:“朕再给你三日时间,如果再没有太子的消息,你就别来见朕了。”
赵耿连连称是,头上早已布满了汗珠,退出去的时候,后辈的里衣都湿透了,站在宫门口,风一吹,只冷到了骨头里。
“老爷,您没事吧?”
赵耿的随从牵着马赶过来,见自家老爷站着发呆,不禁担心的问道。
“走!”赵耿没多说话,牵过缰绳,翻鞍上马,一抽鞭子飞快的冲了出去。
直娘的,办不好差事,圣人要老子的命,老子死也拉几个垫背的,不就是查案子嘛,老子查!
诏狱里冷清许久了,那些狗崽子们也该活动活动了!
纵马狂奔的赵耿眼中泛着嗜血的光,他的大刀已经举起,刀落之时便会有人头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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