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数日。
司马景缺将之前伐宋之战的功过全部整理出来。
因面对齐魏联军败退的罪责全都由楚王以及主将庞爰担了,所以,景缺整理出来的战果,大部分都是功劳,只有小部分的将领没有快速攻克宋国城池,而没有功劳,有罪当罚者寥寥无几。
等景缺将整理好的战果上报太子横,而后太子横又召集屈原,让屈原与景缺一起根据新法,按功劳加以赏赐,当晋爵者晋爵,当累功者继续累功。
等屈原与景缺确定好晋升名单后,太子横便拿着名单进入王宫。
宫中。
太子横呈上名单后,开口道:“父王,伐宋之战,屯将以上有功者二十六,屯将以下有功者,什长、伍长还包括普通士卒,有功者一千零六十六人。
其中,累计功勋当晋爵者,有一千零六十三人,还请父王下诏,准许他们晋升爵位。”
熊槐闻言,看着手中伍长以上当晋爵者的名单,顿时沉默了。
而后,熊槐在心中默默的推算起齐国的事情来。
之前,魏国被他暗算了一把,不仅遭到齐国攻击,而且连魏相的位置都被齐王拿去了。
还有,齐魏联合伐楚,魏国被逼着出兵五万,夺取了五百里地后,却连一寸土地都没有拿到。
如是种种,魏王遫那边,应该已经恨死齐国了,不过,现在齐国势大,而且魏相又是齐王地的心腹周最,魏王遫应该是敢怒不敢言。
当然,现在魏王遫怎么想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齐国在魏国还没有背叛的情况,直接出兵伐魏,割取魏国十座城池,还强行在魏国安插了魏相,间接控制魏国朝政。
这事···赵韩燕三国之君应该恐惧到极点了吧。
更重要的是,楚国的败退,这应该极大的助长了齐王地的骄纵之心。
以他对齐王地的多年研究,现在齐王地应该已经急剧膨胀了。
就在熊槐思虑间,太子横见自己父王盯着名单久久不语,以及父王对名单不满。
于是,太子横小心翼翼的拱手道:“父王,可是这份名单有不妥之处?”
熊槐闻言,看了一眼太子横,摇头道:“不是,并无不妥之处。”
太子横一怔,好奇的瞄了一眼熊槐,不知道他父王为何盯着名单看着了那么久都不说话。
此时,熊槐看着太子横,再次将齐国的局势推算了一遍,然后长叹道:“太子,这几日来,寡人觉得身体越发不如从前了,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要去见先王还有王后了。”
太子横一听,再次偷瞄了一眼熊槐,然后看着自己父王依旧青黑的发须,心中却是对这等言语半点不信。
但他面上却带着丝丝哀色的拱手道:“父王春秋鼎盛,一定会福寿绵长的。”
熊槐闻言,摇头道:“太子不必安慰寡人,寡人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就在刚刚,寡人看手中的名单时,却突然发现寡人已经眼花,看这名单都有些看不清了。”
太子横一愣。
难道父王刚刚看着名单沉默许久,真是因为老眼昏花吗?
这一刻,太子横心中惊疑不定,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自己的父王。
顿了顿,熊槐看着太子横道:“太子,寡人已经老了,快不行了,你要多为寡人担待一些,多为寡人分担一些。”
说着,熊槐长叹一声:“这样吧,太子,从今以后,国中六百石以下官职的任命,就交给太子你来决定吧。
还有,七大夫以下爵位的晋升以及降爵,也全都交给太子你来处理。
从今往后,这些小事,就不要来禀报寡人了,太子自决便可。”
太子横一听,顿时懵了过去,而后又迅速反应过来,急道:“父王,此事不妥。”
熊槐一挥手,坚定不移的道:“这没什么不妥的,从今往后太子就多替寡人分忧吧。还有,这份名单。”
熊槐扬了扬手中表文,不容置疑的道:“这事也交给太子你来处理了。”
说完,熊槐再次长长一叹,然后在太子横震惊中,带着浑身的落寞缓缓离去。
另一边,太子横离开王宫后,都不敢相信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直到他亲自主持了有功之将的晋升后,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似乎,他的父王真的已经老了!
与此同时,群臣贵族得知太子横获得六百石以下官吏的任命权以及七大夫以下爵位的晋升惩处权后,无不大吃一惊。
当日,太子府门庭若市,深夜不歇。
同一日。
令尹昭雎欲进宫面见楚王,却被守卫宫门的禁卫,以楚王心乱不见群臣为由拦住,昭雎欲强闯王宫,但为守卫所阻,不得。
接着,咸尹范环来,亦为守卫所阻,强闯而不得。
宫中。
正在的熊槐,得到昭雎与范环离去的消息后,面色不变的吩咐道:“传令,今后三日,谨守宫门,寡人不见任何大臣,若是任何大臣闯进宫来,所有镇守宫门的侍卫,全都以宫门失守罪论处。”
“唯。”
第四日一大早,邓陵光进入王宫:“大王,之前三日,太子府都门庭若市,大量大臣贵族携带自己的子嗣面见太子。
三日来,投入太子门下贵族子弟七十六人,投入太子门下的低级官吏一百六十八人,太子收录的说客策士两百零七人。
此外,据寿郢附近的探子来报,地方贵族听说太子获任免官吏的权力后,有大量贵族遣子弟来寿春城。这其中,又以之前反叛的贵族居多。”
熊槐闻言,沉默了一下,吩咐道:“保持密切关注,但不采取任何行动。通知太子身边的人,只准收集太子的情报,只准他们尽心尽力为太子办事,但不准为太子提任何建议。”
“唯。”
“传密诏给左徒,各郡县哪里,若是太子插手各县县丞县尉任免,只要职位在六百石以下者,皆听之。
但是,六百石以上的大县小郡的县丞县尉还有郡丞郡尉,仍上报寡人决断。”
“唯。”
随着太子横获得低级官员的任免权,随着众多贵族子弟投奔太子横,太子横在寿郢的声势日渐高涨,直逼左徒屈原以及令尹昭雎。
齐国临淄。
齐王地接见完楚国使者后,不禁哈哈笑道:“嘻~~楚王果然已经老了,仅仅只是一场失败,就乱到当场离朝。而楚太子不思为父出气,却直接派人来向寡人求和,不过也是个无胆之辈,有这样的楚王父子在,楚国无忧矣!
不久后,只等楚王驾崩,楚国内乱,寡人便可挥师南下,直取寿春,然后立公子子鼠为王,尽取楚国淮北之地。”
说着,齐王地一面吩咐派出使者去楚国归还不久前齐军攻取的淮北两百里地,一面又吩咐人严密监视在稷下学宫求学的楚国公子子鼠。
不久后,苏代来。
苏代以楚国屈服一事,大肆赞扬了齐王地一番,然后拱手道:“大王,齐国已取宋国,又迫使魏国彻底臣服,现在又威服强楚。而且,齐国之前还曾强攻秦国,迫使秦国屈服,也曾迫使燕国屈服,而现在的赵王又是大王的半子,为大王马首是瞻。
纵观天下,历数五百年来,从来没有哪位君王能建立大王这样的功业。”
说着,苏代一脸崇拜以及荣幸的道:“大王,臣以为现在君王这样的称呼已经无法匹配大王的功业了。
臣以为大王当称帝,以彰显自己的功业。”
齐王地闻言,心中一动。
各国楚国使者来求和时,他就有些迷茫,秦国被打服了,楚国也被打服了,三晋早就服了,燕国更是心服口服。
值此此时,他颇有一种拔剑四顾心茫然,放眼望去无敌手的寂寞之感。
但,苏代的话立即让他有了新的追求。
想着,齐王地迟疑了一下:“贤卿,这不妥吧,贸然称帝,必定会遭到各国反对,而寡人也会遭到各国围攻的!”
苏代一听,知道齐王地已经心动,于是,他继续鼓动道:“大王勿忧,如今相国周最已经在魏国担任魏相,有魏相在,魏国必定支持大王。
韩国新败,元气大伤,又有秦国虎视眈眈,韩国为了获得大王的支持,必定会同意大王的。
至于赵国,赵王与公主新婚,齐赵两国正如胶似漆,赵王就算心中反对,但也不会开口的。况且,只要魏韩两国支持,赵国就没有反对的实力。
而燕国,燕王心气已失,连张魁之死的事情,都不敢向大王质问,反而还派太子来为质,并且之前灭宋的时候,燕王还主动派两万大军支援,这样的燕王,又能做些什么呢,又有什么顾虑呢!
至于楚国,现在内乱方兴未艾,一场内乱就在眼前,所以楚太子才能忍下父辱,派人前来求和。
至于秦国,秦国不仅新败,而且秦国距离齐国还隔着魏韩两个国家呢!
所以,臣以为若是大王在此时称帝,天下各国应该不会有反对的声音,只要无人敢直接反对。”
“这···”齐王地脸上的意动之色更加浓郁了。
此时,苏代再次劝道:“若是大王还有迟疑,大王可以试一试各国态度,成,则大王称帝,不成,大王不称便可?”
齐王地一听,立即问道:“怎么试?”
“请大王暂缓称帝,然后出兵二周,去洛邑,问周天子九鼎之轻重,并移九鼎于齐。
若是各国不反对大王获取九鼎,那大王就称帝,若是有不开眼的开口反对,那大王就出兵教训他。
等到天下各国皆服,那大王称帝就顺理成章,无人敢反对了。”
齐王地一听,当即应道:“善!”
于是,齐王地当即下诏,让新任相国祝弗,率十万大军,并征召魏国五万大军,一同出兵洛邑,欲问鼎之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