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昭雎在城头接连观察了联军数日,却见城外的联军一直都没有任何异常行为,不是在打造攻城器械,就是通过鸿沟将各种器械运过来。
十天后,就在昭雎在城头上巡视的时候,阴君快步走了过来:“令尹,探子来报,联军出营了,而且他们出营之后,一分为五,其中三支大军向我陈城而来,另有两支军队分别向南向北而去。”
联军要攻城了?
昭雎目光一凝,应道:“好,随本将去城北一观。”
“诺。”
来到城北没多久,昭雎就见一支打着魏国旗号,约五万人的大军正向陈城杀过来。
“令尹,东面的昭应将军与西面的黄君来报,东西两面全都出现一只五万人左右的魏军。”
“令尹,刚刚探子来报,不久前出营的另外两支联军,正向我护城河的河口而去。似乎他们的目的是要截断水流。”
昭雎点了点头,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前面的魏军,待魏军摆开阵势之后,见到魏军中的器械全都是用来运土填沟的大盾与轒辒车,以及大量的土袋。
见此,昭雎淡淡的道:“联军这是要攻城了。”
说着,昭雎又皱了皱眉,然后转头向身侧的阴君问道:“阴君,这几天城外的联军可曾分兵南下。”
阴君想了想,摇头道:“自从联军到了城外后,我们的探子一直都盯着他们,未见联军有分兵迹象。”
“那颖水的水师,还有颖南的城池,可曾有发现联军渡河的迹象?”
“没有。”阴君依旧摇头道:“在下这几天都没有接到类似的消息。”
昭雎闻言点了点头,然后有些疑惑以及遗憾的向城外的联军看去,暗暗叹道:“可惜,联军以七十万之众,实力远超我陈地,而陈城以南的地区,大都空虚异常,这种情况下,联军竟然能忍住诱惑,没有南下攻打我空虚之地。”
想着,昭雎露出沉重之色道:“看来这场战争不是短时间内就能结束的了,有的打了。”
阴君闻言附和道:“令尹所言极是,这次各国伐我,最少也要维持一年以上,若是战事不顺,游说秦韩宋三国失败,恐怕这场守城战,将会持续两三年。”
昭雎闻言,长长一叹。
当日,魏军在城外填河一日。
接着,次日齐军接替魏军展开填河,其后秦韩宋三国依次轮换。
第十三日,又轮到秦国攻城的时候,昭雎站在城北的城楼上,看着城外不断向护城河填土,以及不断朝城中射箭的秦军,眉心紧锁道:“阴君,五国依次攻城,虽然他们的进攻方式都一样,但是本将怎么老感觉秦韩两国的进攻不如齐魏两国强烈呢。”
阴君一听,恍然大悟道:“我说之前我怎么感觉怪怪的,原本还没有发现,现在听令尹这么一说,才发现秦韩两国的攻势不如齐魏两国强烈,甚至连宋国也比不上。”
说着,阴君立即拱手道:“令尹,末将请求查看这十几天的攻城记录。”
“去吧。”昭雎点头道。
不多时,阴君拿着三卷竹简,带着一丝喜色来到昭雎身侧,然后拱手将一卷竹简递给昭雎道:“令尹请看,根据城北记录官的记录,以联军轒辒车一个来回做为一波攻击,秦国一天的攻击频率比齐魏两国少了接近七波左右,而韩国比秦国强点,但也则比齐魏两国少了三四波。
这仅仅还是北面的情况,情况最夸张的还是黄君负责防守西面,秦韩两国在那边的攻势比我们这边弱多了。”
此时,昭雎将北部的大概情况看完,发现的确阴君所说。
看罢,昭雎又将竹简交还给阴君,失笑道:“本将早就知道五国各怀鬼胎,攻打陈城之时,肯定会有一些人偷奸耍滑,现在看来,五国这才刚刚开始攻城,就显露端倪。
若是等五国填平护城河,还是如这样一般攻城,那本将有信心,可以一直坚守到五国军粮耗尽,直到他们自己退却。”
说着,昭雎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
昭雎身侧的众人见状,全都跟着他大笑不止,一时间,城楼弥漫着楚将爽朗的笑声。
五国攻城两月后,护城河全部被填平,联军正式对陈城城墙展开攻击。
这一次,五国依旧是轮换着攻打陈城。
很快,十天时间一晃而过。
第十天夜里,三面城墙的楚军战损结果汇总到一起。
此时,阴君一见结果,一边将结果交给主位上的昭雎,一边笑道:“令尹,不出所料,秦韩两国依旧像以前一样消极怠战,不仅是秦韩两国,连宋国在强攻陈城时,都刻意保存实力,没有全力攻城。”
昭雎闻言,立即从阴君手中接过战报,然后迅速的浏览起来。
果然,齐魏两国对陈城的攻势最为强烈,每次齐魏两国攻城时,楚军的伤亡都是最大的,几乎达到了两千余人每天。
当然,这两千余人中,大部分都是受伤,战死约为十分之一二。
而每当其他三国攻城时,楚军的伤亡全都大为减少。甚至,前日秦军攻城时,黄君镇守的西面城墙,战死者竟然不足十人。当然,黄君所部的收获也很少,大部分的秦军士卒爬上城墙后,一见情况不对,就迅速撤退,守城将士往往追之不及。
昭雎看到这,顿时感叹不已,若是齐魏两国也是这样攻城,那他可以坚守陈城两百年。
···
一个月后。
这一日,又轮到秦军攻城。
此时,匡章与公孙喜默默的站在战场后阵,观看秦军攻城。
虽然战场上的厮杀声不比他们齐魏两国攻城时小,甚至犹有过之,但是,他们俩一看秦军使者兴冲冲的爬上城墙,然后大多数人没有爬上城墙,就莫名其妙的掉了下来,就算有人能爬上城墙,也全都没几个呼吸又从城墙上跳了下来。
而楚军似乎也和秦军形成默契,砍了第一刀,就绝不砍第二刀,更加不会追击那些后退的人,俨然有古之君子之风。
更过分的则是秦楚两国的弓箭手,之见一群秦军弓箭手躲在盾墙之后,猛然起身向城墙上射出一波箭矢,结果墙上没有任何楚人冒头,不是射在空处,就是射在墙上。
而秦国弓箭手缩回盾墙之后,楚人的弓箭手这才冒头,匆匆向城下射出一波箭矢,又立即缩回墙垛处躲藏。而楚人的箭矢大部分落在盾墙以及攻城器械的防具上,还有小部分落空。
如此你来我往,好不热闹的样子,但造成的伤亡却寥寥无几。
二人观战两个时辰后,见秦军如此反复循环,基本上没有那个秦军士卒能在城墙上坚持十个呼吸。
见此,二人心都凉了。
尤其是公孙喜,他见到秦军攻城的这一幕,不禁想起他二十年前参加的五国攻打函谷关的战事。
那一次,也是只有三晋真的攻打了函谷关,而楚燕则是在战场上充人数,五国攻打函谷关近一年,却没有撼动函谷关分毫。
而这一次,似乎悲剧又在重演。
不,这次更惨,这次只有两个国家出力,却有三个国家在混。
想着,公孙喜脸色难看的对匡章道:“章子,不能这样下去了,若是我们五国依旧像这样攻城,往往我们齐魏两国刚刚将楚人的士气打压下去,然后经过秦韩宋三国攻城,楚人的士气又再度高涨。
如此反复,在下担心楚人还没有伤筋动骨,而我们齐魏两国就先顶不住了。”
“不错,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了。”匡章闻言,同样脸色不好看的点了点。
他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之前的函谷关之战,五国攻打秦国近一年,不仅没将秦国的嚣张气焰打压下去,反而让秦国的气焰更加嚣张,以至于后来秦军竟敢出城而战,向人数远超自己一方的联军发起反攻,然后五国百万联军一触即溃。
若是像这样打下去,匡章很怀疑,一年后楚人会不会出城向齐魏两国发起反攻,然后两国大败,接着五国退兵。
而后,匡章又想起十几年前的各国伐齐,以及上一次的六国伐楚。
这两场战事,各国可都是全力以赴了。
同样是各国联军,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区别?
匡章思绪一转,便想通了。
虽然一国的强大,能将其他国家整合在一起组成联军,但是,只有利益才能驱动各国一往无前。
无论是之前伐齐还是伐楚,各国只要获胜,就都可以直接获得大量的好处。
而这次五国攻打陈地,秦齐两国可是没有任何直接好处,而且宋韩两国的好处也少,只有魏国的好处是最大的
如此···
想着,匡章迟疑了一下,转头看向公孙喜道:“犀武将军,如今五国伐楚,秦韩宋三国行动滞缓,攻城乏力,此时此刻,不知将军有何高见?”
公孙喜闻言,顿时沉默了。
他自然是知道三国为什么在进攻陈城是如此乏力,但是,要想让他拿出办法来,他却拿不出来。
不是没有办法,而是不愿开口。
就比如说,现在将联军一分为二,让秦韩联军去攻打颖南,那秦韩联军一定会像打了鸡血一般,冲动而狂爆。
但这么做对魏国来说很不利,甚至好处还没有害处多。
如此···
公孙喜沉默许久,然后才无奈的开口道:“章子将军,为了给楚人不断的施加压力,防止楚人恢复士气,在下以为可以让五国一同攻城,我齐魏宋三国攻打东北两面,让秦韩两国去攻打西面。”
匡章闻言,想了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公孙喜不愿意说的事情,他也不愿说。
他虽然是联军主将,但是,其他国家可不会全都听他的。
三国攻城时混日子,他能怎么办,好言相劝,三国未必会听,严厉斥责,三国会心生不满,杀人立威,则三国立即倒戈。
想着,匡章无可奈何的道:“善,将军言之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