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锦的一句诗,让宁淏他们几个全都沉默了下来,曾几何时,对他们每个人来说,战争都不过是战报上的文字记述,他们也从来知道战争就是铁和血的牺牲,但真的来到真正的战场,才明白战争是什么!
“是啊,一将功成万骨枯!”几人正发呆呢,就听见背后传来杨贺的声音,淡淡的重复华锦刚刚说的这句诗。
“师兄,你怎么来了?”看到是杨贺,几个人过去行礼问好。
杨贺走上前来,看着不远处的交趾,这一条河,他们已经对峙了整整两个月多,不仅仅是他们已经筋疲力尽,对方也早已经是困顿了“文臣和武将是不同的路子,不仅仅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文臣又何尝不是如此?”
杨贺十八岁从军,十几年的时间走到现在,也经历过太多战友的离开,华锦的诗说的不错,但这就是武将的命运,一寸伤疤,一寸功勋,才有了地位。
“师兄可后悔过选择走这条路?”明明是读书人,即使是现在看杨贺这个人,也丝毫看不出军人的铁血,而是满是儒雅之气,文人的竞争是杀人不见血的,武将就是更粗暴的战争。若是可以选择,是不是文臣更好一点,地位也会更高一点。
杨贺听到徐深问自己,反而是剩下的华锦他们几个对于这件事,没有任何疑问,杨贺笑了笑,这几个师弟,怕是也只有徐深还多有意思天真吧“没什么后悔的,我本来就是武将世家的,现在能够用自己的能力恢复家族的尊荣,就值得了!”
“我们回去吧,对面的人看到师兄来了就好紧张的样子啊,不要刺激为好,没到时间呢!”华锦眼看着对面的动静,突然开口说道。
宁淏他们转身离开,恐怕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见不到这条河如此安静的样子了!
第二日清晨,华锦早早的起来,换上衣衫,出门的时候就看到所有的军士都动起来了,各自整队的集合在一起,正在放热腾腾的早饭,走到主帅营帐,所有的将领也都到了。
“陈刚,吴江,我命令你带人嘉林江攻击敌军!”华锦才进门,就看到杨贺站在营帐的最前面,已经开始正式布置下令!
吴江和陈刚听到自己的名字之后,上前跪下接下令牌“末将听令!”
“一切就交给你们了!”杨贺走到两人面前,握着他们的手,沉声说道。
两个人也是一脸严肃,这一次的攻击战,他们被给予了最大的希望,责任重大,听到杨贺这样说的时候,两个人也是交换了个眼神“将军放心,末将定然不负将军重望!”
“拿酒来!”杨贺点点头,然后伸手让自己的随扈端上三碗酒“给你们践行!”
三个人一起端起酒碗,一口饮尽,将碗摔在地上“末将等出发了!”再次行礼之后,两个人和跟着他们的小将全部离开。
“剩下的就是我们的事情了,咱们走,正面攻击多邦城!”杨贺环视四周,剩下的将领也都是挺起胸膛,目光中全是熊熊战火,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役。
就算是宁淏他们这些文弱书生,在看到一群人端起酒碗,喝下战前最后一碗酒的时候,也忍不住的热血沸腾,即使每个人都知道,也许这一次,再也没有回来的机会,但还是选择了迎难而上。
“文官谏死,武将战死,国之幸也!”华锦叹息一声,也端起身前的酒,看了一眼徐深还有宁淏“下一次,就等我们一起喝凯旋酒了!”
包括华锘在内,四个人一起喝下酒,那是来自北地的烈酒,浓郁苦涩,杀的胃中都是一片疼痛,但即使是最娇惯的华锦,都好似没有感觉到一样,看着一队一队的兵卒按部就班的到了他们自己的位置上,西征交趾最重要的一战,一场必须成功,关乎无数人未来命运,甚至是未来国家走向的战役,开始了!
喝完酒,华锦他们几个人一起登上战船,清晨的迷雾中,对面的多邦城好像也在沉睡,然后被他们的动静慢慢的惊醒,当迷雾散开,显露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一个城池。
城池上军士举弓箭,交趾的旗帜随风猎猎作响。这一战,与他们来说,是一场守卫国门的防卫,与他们燕国,则是一场必须胜利和宣誓的征伐。
杨贺站在最前面,他的身后,就是写着杨字的帅旗,左右环视,看到所有人都雄纠纠气昂昂,杨贺挥手“攻城!”一声令下,周围的兵卒全都行动起来,飞起的箭矢穿越空气,宣布了战争开始的号角!
这一刻,他们只能看到,站在这里,指挥着每个军队去攻伐,旁边的传令兵,挥舞着旗帜。
“需要拖多久?”最开始的一波敢死队基本上就是送死的,眼看着对方的箭矢插入那些兵卒的胸膛,鲜红的血液飘飞,华锦忍住呕吐,红着眼睛,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死亡,空气中开始慢慢的弥散起血的腥甜,刺激的后来者越发奋进。
华锘已经忍不住了,回头一直在吐,杨贺却很淡定,听到华锦问起,说道“至少要拖上一天!”
“他们在刚刚还都是活生生的汉子啊!”徐深眼睛都红了,那些他们燕国的汉子,大好儿郎,他们是燕国的子民,是某个人的儿子,是某个人的丈夫,是某个人的父亲,但只是这样一会儿,便已经彻底消逝!
“我看不下去了!”宁淏一直隐忍,在看到眼前这惨烈的一幕的时候,看着攻城的兵卒一*的倒下,不断的牺牲之后,终于受不了了,说着就要下去跟这些人一起。
“小四,别冲动,第一波的攻打是最激烈的,你去了会打乱节奏的!”杨贺阻止他。
宁淏咬着嘴唇“我不能,不能就这样看着,让这些人牺牲,他们也是生命,我们也是,这样看着他们牺牲,我觉得自己是个懦夫!”宁淏受不了,他是个热血男儿啊!
“不要打乱节奏就可以了,跟着某个小将的指挥就好!”宁淏才说完,就听到华锦清脆的声音。
宁淏看着华锦的方向,发现是她对自己理解的眼神,还有信任,华锦对杨贺说道“来了战场,却只能做个旁观者,即使是我,也做不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