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极生门这边的人也聚在一起,远远的看着绿洲这边。
“师叔,没想到朝廷这次竟然把这位太子爷给派来了,事情怕是不好办了啊。”周铮余出声说道。
黑袍人目光平静的盯着远处看了半晌,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周铮余赶忙快步跟上,伊秀卿也跟了过去,胡郁搭了个哈欠,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走了。
周铮余与伊秀卿二人跟着黑袍人进了营帐,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你,出去。”黑袍人用下巴挑了挑伊秀卿说道。
伊秀卿微微一愣,便躬身退下,周铮余疑惑的看着黑袍人,等待着他的下文。
等到伊秀卿退去之后,黑袍人抬头瞥了一眼周铮余,有些失望的开口道:“铮余,以前你做事都是最靠谱的,这次来西域,公子指名让你带队,你可知道公子这是何意?”
“晚辈愚昧。”周铮余连忙躬身回道。
黑袍人叹了口气:“公子这是信任你,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自然就是给你个机会,只要你把这事儿做的漂亮,公子也就有理由提拔你,这么简单的一点事儿,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晚辈无能,让师父与师叔失望了。”周铮余说着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朝着黑袍人深深的叩可下去。
“不,你不无能,只不过你的心眼太多了。”黑袍人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
周铮余跪伏在地上,听到黑袍人这话,眼皮微微跳动,仍然不敢起身。
“心眼多一些不是坏事,更何况是在我们极生门,公子欣赏你的,或许就是你这一点,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这点心眼用在自己人身上。”
“师叔,晚辈惶恐,万不敢如此!”周铮余抬起头惊恐的对着黑袍人喊道。
黑袍人叹了口气:“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要装糊涂吗?你当真不知苏格是中了林涣的诡计?可你非但没有出言阻拦,反而大力支持,为的就是让公子对苏格失望吗?你在信中没有一句怪罪胡郁之意,可是通篇下来哪一点不是在暗嘲胡郁?”
“师叔,晚辈知错了,请师叔责罚!”周铮余又一次伏在了地上。
“责罚你的事,我做不得住,一切都要看公子的意思,苏格重伤,门徒损失过半,铮余啊,你知道你这次闯了多大的祸吗?”黑袍人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周铮余开口说道。
“师叔,晚辈真的知错了,还请师叔帮帮我,师父他定然不会绕了我的,还请师叔救命!”
周铮余连着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惊恐的看着黑袍人。
黑袍人看着周铮余这副模样有些于心不忍,沉吟片刻道:“想要赎罪,必须立功。”
周铮余抬起头用充满希翼的目光看着黑袍人:“还请师叔明示!”
黑袍人站起身子,走到周铮余身边,伸出双手把他扶起:“公子此番派我前来,不只是为了万剑宗传承,还有一个秘密任务,若是你能把这个任务给完成了,你之前犯下的过错非但可以一笔勾销,而且还可以再立个大功,到时不仅不会受到责罚,反而还可以让公子更加青睐于你。”
“敢问师叔,这秘密任务是……”
“刺杀李渊。”
周铮余闻言精神一震,看着黑袍人喃喃的开口道:“刺杀太子?”
“怎么,是有何不妥,还是你怕了?”黑袍人看着周铮余淡淡的问道。
周铮余慌忙连连摇头道:“都不是,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现在公子图的是天下,日后定当可成为这天下之主,况且公子也没有什么子嗣,铮余啊,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黑袍人说着直勾勾的盯着周铮余。
周铮余抬起头看了黑袍人一眼,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师叔,此事便交给晚辈去做,师叔大恩大德,晚辈没齿难忘!”
黑袍人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这太子李渊可不像其他的皇子那般无用,单凭你绝不是他的对手,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会给你提供一切帮助,只要你成功杀了李渊,然后再把万剑宗的传承给拿到手中,公子自然会重新对你加以重用。”
“师叔,那关于胡郁……”
黑袍人转身轻哼一声道:“不必管他,如此桀骜不驯之人,日后自然有他的苦头,今日所谈之事一定要保密,在行动之前,只有你我二人可知。”
“晚辈知道了。”周铮余再次拱了拱手。
二人所在的营帐之外,胡郁像是路过一般,嘴角轻轻扬了扬,伸了个懒腰:“好像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太子李渊啊……”
胡郁摇了摇头,笑着慢慢走开。
……
林涣等人在这里等了大约一个时辰,申知江等人终于簇拥着太子爷从营帐之中走了出来,问仙阁的阁主轩辕景荣对着太子殿下行了一礼,接着便带着轩辕景泉等人转身离开。
其他宗门的宗主也各自告退,申知江与上官宗主则又带着太子殿下朝着林涣这边走了过来。
林涣笑着迎上前去,给了王虎一个询问的眼神,王虎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贤弟,现在可有空闲?”李渊笑着走近林涣问道。
林涣点头应道:“自然是有的,无事可忙。”
“那不妨陪我四处走走,这大漠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不过每来一次,总会有一种新的感觉。”李渊笑呵呵的说道。
林涣点了点头,没有拒绝,跟着太子殿下便朝着远处走去,孙雨梦等人也没有跟过来,太子殿下也没有出言邀请他们同行。
二人开始都是一阵沉默,谁也没有率先开口,林涣搞不清楚李渊到底有什么目的,自然不敢直接说什么,静静的陪着李渊没有目的的瞎晃。
“贤弟,你觉得这儿的景色怎么样?”良久之后,太子终于率先打破了沉默。
“孤寂,凄美。”林涣看了看四周的黄沙,随口回答道。
“林贤弟果然独具慧眼,不同于常人。”李渊哈哈一笑说道。
“额,难道李兄你……不这么觉得吗?”林涣摸了摸鼻子问道。
“我只看得到一片黄沙而已,至于孤寂凄美什么的,我可没那么多时间去观察发现。”
李渊说着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阳:“不过这儿的落日倒是挺美的,等到黄昏一定要再看上一看。”
林涣干笑着点了点头,跟着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他虽然在这儿呆了不少时间了,不过还真没怎么仔细观察过日落时分的景象。
“李兄贵为太子,自然没有时间观察景色,相比起来,像我们这种草民就轻松多了,每日自由自在的,想看些什么便看些什么。”林涣又开口说道。
“贤弟怎么会这么认为?”李渊转头看着林涣问道。
“难道不是这样吗?”林涣眨了眨眼。
李渊连连摇头:“当然不是,当太子很爽的,怎么会比不上老百姓,每日锦衣玉食,想要什么只需要一声令下,便有人送上前来,丫鬟女眷,应有尽有,过的那叫一个有滋有味,至于景色,大可尽收于皇宫之内,爽翻了好吗?”
林涣砸吧砸吧嘴,这个太子总是不安套路来,让他根本接不上话,堂堂一个太子,跑到自己面前炫耀算是怎么回事。
“不过父皇就没有这么轻松了,每日都要操心国家大事,后宫安定,父皇才是向贤弟口中所说的情况。”李渊又叹了口气说道。
那还不是一样,皇帝之位早晚都是你的,随便你怎么说。
林涣忍不住一阵腹诽,口中却还是说道:“圣上勤政爱民,日理万机,此乃国之幸事。”
“真的是这样吗?”李渊轻轻嘀咕一声。
林涣没有说话,毕竟现在议论的是一国之君,而且还是跟太子一块儿议论的,还是少说话为妙。
“父皇固然勤政,算不得是昏君,不过我觉得他也算不上是明主。”李渊又摇了摇头,自说自话。
林涣眼皮微微一跳,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默不作声。
李渊又继续说道:“父皇只会墨守成规,从没有做出什么改变,要说他与先祖不同的地方,可能只有对待中原武林这一点与先祖不一样。”
林涣还是默不作声。
“贤弟,你确定你有在听我说话吧?”李渊转头朝着林涣问道。
林涣摸了摸鼻子,微微点了点头:“大概确定吧。”
李渊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又继续自说自话:“先祖一直很忌讳武林,总感觉武林方面若是太过强势,就会危及他们的皇位,所以才一直压制着他们,这也造成了江湖武林与朝廷一直不合,甚至隐隐有些敌意,直到父皇登上皇位,这才有了缓解。”
李渊顿了顿,片刻之后,像是讲故事一般继续说道:“父皇自打登基之后,便撤销了所有对中原武林的压制,甚至还经常对各个门派施以恩惠,然后又把他一直秘密培养的四大守城卫直接搬到台面上去。”
“四大守城卫是当今圣上一手栽培出来的?”林涣忍不住问了一声。
李渊点了点头:“不错,父皇创办四大守城卫的初衷便是让他们作为朝堂与江湖武林的媒介,不参与军政之事,现在看来,这个效果还是不错的。”
“不参与军政之事……那现在怎么……”林涣有些犹豫的开口道。
“都说了是初衷了,后来发现朝堂之上的能人实在太少了,便经常用四大守城卫来直接做事了,父皇因此还受到了不少臣子的劝谏呢。”李渊笑了笑说道。
林涣点了点头,又不说话了。
李渊又继续开口说道:“对于父皇的这个做法,我这个做儿子的还是很认同的,四大守城卫的存在确实让江湖与朝堂的关系紧密了许多,不然现在也不会又江湖门派站队了,而且朝中能人着实太少,我最敬佩的只有唐解元老爷一人,只可惜他在我父皇登基之后便辞官退隐,连个徒弟都没留下。”
林涣沉吟片刻开口说道:“我认为,这已经算得上是明君了。”
李渊微微点了点头:“对你们来说或许是,可是对于我来说,还远远不够,明君的评判不能只是君主有没有犯过错,更应该看君主为百姓做了些什么,造了些什么福。”
“听上去就很难。”林涣忍不住摇了摇头。
“在其位,谋其政。”李渊淡淡的说道。
“那依照李兄看来,如何才当得起明君这个称号呢?”林涣转头问道。
“最起码要民心所向,威震四方。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成为众矢之的,被群起而攻。”李渊回答的非常果断。
林涣叹了口气:“或许这并不是圣上的错,只是有人想改天换地而已,圣上也是肉体凡胎,单凭一己之力,很难做到你说的这些,而且您贵为太子,难道就不能理解这种难度吗?”
“贤弟不要误会,我可没有责怪父皇的意思,只是突发奇感,随口说说而已。”李渊对着林涣笑了笑说道。
林涣耸了耸肩,这种国家大事用不着他多虑,交给那些在朝堂里坐着享福的人就好了。
“李兄好像对于与江湖人交好这种事很赞同。”
“当然,我说过了,我也算是半个江湖人,对于这种事自然是双手赞成,另外,你知道万剑宗如此强大,是怎么忽然没落的吗?”李渊转头看着林涣说道。
林涣微微一愣,接着有些震惊的看着李渊:“原本是不知道的,不过李兄这么一问,我好像就明白了些什么。”
“正如贤弟所想,万剑宗的没落,与皇室脱不了干系,我之前说过了,先祖他们很怕有人可以威胁到他们屁股下坐着的龙椅。”李渊说着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
纵然林涣有了心理准备,亲耳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还是忍不住心惊。
“李兄,慎言。”林涣拱了拱手提醒道。
“无妨,在这一点上,我与父皇的想法倒是出奇的一致。”李渊笑了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