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海口的河道相对宽阔,足有三十余丈宽,可能是非汛期的缘故,河水不显充沛,没有长江滚滚入海的壮观,而是十分平缓地流淌入海。
河岸两侧不远处,便是落叶纷纷的森林。
顾正臣指了指东岸一侧平缓地带,下令道:“在那里登陆吧。”
萧成拔了下腰间的刀,林白帆手握长枪,申屠敏拿出了弓箭,关胜宝提了一杆火铳,几人目光扫视着森林。
顾正臣看着戒备起来的几人,淡然一笑:“放心吧,这片大地之上没有凶猛的野兽,至于土着,他们可不靠捕捞海鱼而生,想来不会如此靠近大海。”
萧成皱眉:“没有狮虎?”
顾正臣摇头:“没有。”
林白帆不解:“连个豹子也没有?”
顾正臣看着森林,轻声道:“别说豹子了,就是连一条狗都没有,这片土地上,没有什么十分凶猛的野兽。”
朱樉、朱棣有些茫然。
如此广袤的一片地,这基本上比大明都大了,你告诉我连条狗都没有,狮子老虎这样的大型野兽更没有?
“都抓稳了。”
段施敏喊道。
顾正臣看向段施敏,疑惑为啥要抓稳。
段施敏嘴一咧,露出了灿烂且狂傲的笑。
顾正臣看了一眼烟囱,脸色一变,赶忙抓住船舷,顺带着抓住没反应过来的马三宝,喊道:“抓稳!”
“前进!”
段施敏下令,大福船的船底直接犁开了河沙,劈开河水,一头踩上了大地。
船尾的螺旋桨噗噗旋转,打着河沙与河水乱飞,直至螺旋桨转不动了才安静下来。
段施敏整理了下衣襟,走至顾正臣身旁,肃然道:“请定远侯登陆澳洲!”
“请定远侯登陆澳洲!”
赵海楼、王良、秦松等人肃然行礼。
所有人都知道顾正臣是个百户,但所有人都没承认过,该怎么称呼还怎么称呼,没有人反驳,也没有人质疑。
“请定远侯登陆澳洲!”
河流之上的梅鸿、李子发等船上的将士跟着喊道。
声浪传入海上,尚在等待的宝船之上水师军士也跟着呐喊,就连走出船舱的一些服徭役百姓,也跟着喊了起来。
朱樉推了一把沐春。
沐春微微点头,神情肃然地走出,拱手作揖,身后朱樉、朱棣、徐允恭、马三宝等人纷纷站好,齐声道:“请先生登陆澳洲!”
李景隆、冯诚等人将绳梯放下,站在两侧行礼:“请顾堂长登陆澳洲!”
顾正臣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嘴角带着几分笑意,沉声道:“那就让我——带你们踏入澳洲,开启大发现的时代吧!”
顺绳梯而下,双脚踏在了坚实的大地之上。
顾正臣张开双臂,喊道:“登陆!”
沐春、朱樉、朱棣等人随之而动,纷纷踏上了澳洲的大地,赵海楼、王良、秦松等人也跟着下来,李景隆急得抓耳挠腮,也只能排队,眼看轮到自己了,冯诚竟然要走前面,直接拉了回去。
你冯诚什么身份,我爹是曹国公,你爹呢,哦,你没爹了,你叔父才是国公,能走在我前面?
冯诚讪讪然,伸手:“请。”
李景隆这才满意,匆匆下了绳梯,踩在了大地之上,欢喜不已。
马三宝重重踩了几脚,憨笑着。
越来越多的将士开始下船,欢呼声不断,而在众人欢喜的时候,萧成、林白帆等人则带了二百余人开始向林中探查,以确保众人的安全,并找寻适合扎营之地。
赵海楼则指着段施敏的鼻子大骂,你他娘上岸是这样上岸,你这是搁浅!
段施敏等赵海楼骂完了,说了句:“赵总兵你就说吧,咱有没有带侯爷上岸,而且这样是不是很霸气?”
赵海楼咬牙切齿。
你是霸气了,这也就是船没侧翻,否则让你知道扒皮的滋味!万一蒸汽机损坏了,就从你的俸禄里扣!
段施敏才不介意这些,登陆澳洲,说什么都得用不同凡响的方式,让侯爷换小木船,那不行!这也就是拖宝船不好拖,否则搁浅一艘宝船也不是不可以……
至于俸禄,又不是你赵海楼发,操那个心思干嘛。
朱樉看着朱棣,难掩兴奋:“可惜老三、老五回去喝牛奶了,要不然他们也能享受这一刻的快意!”
朱棣俯身,抓了一把泥土,在手中捏了捏,言道:“自正月十六日于旧港出航,至今日,也就是二月五日,历时二十日,经历了一场大风暴,漫长的找寻,终是登陆!”
朱樉回忆起来,也感慨颇多。
别看这次航行时间并不算长,比这更长时间的航行许多人都经历过。
但不一样,之前再长时间,不是在家附近,那就是在有熟悉海图的地带,而且前面有什么,大致哪个方位是哪个国家,大家都清楚,可这次,属于真正的未知之旅,是开拓与发现的航行。
在大明人来这里之前,这里没大明人,至少在史书中,在各类典籍里,甚至是沿海百姓的口中,没有人说起过这里。神秘的,未知的,远离熟悉之地的航行,二十日,其疲惫程度卡堪比两个月的航行。
现在,终于抵达了这里,成功登陆!
朱樉回道:“其实等航线熟悉之后,从这里往返旧港用不了多少时日,与旧港前往泉州港差不多。”
朱棣将泥土丢下,拍了拍手:“这倒是。”
旗舰之上。
张满看着一个又一个人被大福船接过去,许多人都已经上岸,开始着急起来,也想抢先下船,高令时拉住张满,咳了声:“这个时候下船,谁能看得到我们两个?”
“何意?”
张满疑惑。
上岸归上岸,还需要人看?
高令时活动了下脖颈,嘿嘿两声:“咱们兄弟不是没本事,也不是没能力,只是欠缺机会罢了。我们要争取每一个让定远侯看到咱们的机会,唯有如此,他日冲锋陷阵时,我们才能被想起来重用啊。”
张满眨眼:“所以呢?”
高令时抬手,指了指随风飘动的牙旗:“所以,我们上岸不能空着手去!将它插在澳洲的大地之上,这事做成了,别说定远侯看到我们,就是秦王、燕王,那也得高看咱们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