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朗本想请姑姑到自家住几天,避避风头。
可石振玥还是那般执拗,坚持回家给女儿做饭。
当事人走后,人群也陆陆续续散了,只有田四海坐在乱糟糟的小吃摊里抽闷烟,表情阴森可怕让人不敢靠近。
不远处,雨村那些长舌妇则在添油加醋地描述今天的热点谈资,毫无顾忌地送给了田四海一顶绿帽子。
田四海本来就怀疑妻子和龙在渊旧情复燃,今天抓到现行却不能动手,心中无比憋屈。
他从地上捡起菜刀,对着小吃摊一阵劈砍发泄着不满。
他糟蹋了一地的东西之后,终于冷静下来,思索着复仇的计划。
那天夜里,他一个人走向村口,边走边拨通了杜秋的电话:“杜老板,你上次说差一点弄残了龙在渊,他吃了闷亏还没处说理,是怎么做的?能不能教教我?对,我现在连杀了他的心都有……”
得知田四海没回家,石振兴和石朗都长舒了一口气。
但龙在渊整晚都坐在房顶,遥望着不远处石振玥的院子,他手里攥着手机不敢睡,只要有一点争吵打闹的动静,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冲过去。
好在村里静悄悄的,直到鸡鸣天亮也没有发生异常。
石振兴租了一辆中巴车,把篮球队众人送往龙角街道,临行前他对龙在渊打包票:“放心吧,那怂货只会嘴上说说狠话而已。只要我在,他不敢再对我妹动手。”
此时的他心情复杂,多少有些懊悔。
以他的眼光,当然看出龙在渊前途无量,这次县大赛之后必然声名鹊起飞黄腾达。抛开村寨仇恨不谈,眼前之人绝对能给妹妹幸福。
望着中巴车远去,他终于忍不住叹气:“唉,当初我怎么就瞎了眼,非要拆散他们,把妹妹嫁给了田四海呢?”
转回村委大院,石振兴着急村两委班子开会,他得问个明白,这群人到底还有完没完了,这么没底线地背后搞小动作,难道连明年的换届选举都等不及了吗?
石家在雨村经营数百年,虽然最近这几代因为要带头执行国策,认定稀薄了许多,可也绝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雨村和雷寨一样,除了村两委这个官方领导班子,背后也都有乡贤长辈组成的议事会。
如果田会计和王委员铁了心跟薛平河厮混,那就别怪他不客气,前两天能把田中宝和王益生扫地出门,日后也一样把这三个老家伙赶出村两委的决策层。
就在石振兴准备以雷霆手段整顿村里的歪风邪气时,一个真正不可控的危机正在急速酝酿。
田四海花了四个小时徒步走到米县汽车站,又坐第一班公交车跑到乾东市区,就是为了向杜秋请教如何报复龙在渊。
杜秋打着哈欠在一家早餐铺子接见了他,还很贴心地给他也点了一碗肠旺面:“先吃饭,吃饱了再说。”
田四海感激涕零,饿死鬼投胎似的唏哩呼噜吃光抹净,然后急不可耐地说:“我想弄他,但是不想坐牢。”
杜秋斜眼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仍旧慢条斯理地低头吃面。
田四海有些尴尬,双手放在膝头,拘谨又无助。
杜秋擦嘴剔牙,拿腔作势地搞完田四海的心态,才慢条斯理地说了句:“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你当警察是吃干饭的?”
“可是上次在洗浴中心,你不是说过曾经轻而易举地打断过龙在渊的腿?他到现在也没敢报警啊。”
“哎,你可不能造谣啊,我从没说过这些事,我也没干过。”
“杜老板,您是有大能耐的人,您就帮帮我吧,我都被龙在渊骑在脖子上了!”
田四海把昨日发生的事情,以及老婆石振玥与龙在渊的旧情都讲了出来,连怀疑女儿不是自己亲生的也说了,要不是早餐铺子里人多眼杂,他几乎要给杜秋跪下。
杜秋看看四周人多眼杂,趿拉着拖鞋出门。
田四海连忙低头哈腰,像条狗一样跟出来。
两人走在附近的滨河公园里,到了空旷无人的地方,杜秋才开口:“你想要他的命,只能自己想办法。你要是想拿他一条腿,倒也不是没有门路。”
田四海瞬间两眼放光:“什么门路?”
“这不是马上就要开始县大赛了嘛,你花钱买几个对面的球员,在比赛中下黑脚,踹折他的膝盖就行了。这是正规比赛,双方在比赛中发生意外,谁也不会往你身上联想。”
“妙计,妙计!”
“不过呢,这种活也不是谁都愿意接的,你可能得多准备点钱。”
“多少?”
“至少三十万吧。”
田四海听了肝颤:“三十万?我哪有这么多钱啊……”
“哦,你没钱啊……”
杜秋双手插兜,转身看向河面不再说话。
田四海彻底没招了,他整日里喝酒浪荡没有正经营生,全靠石振玥摆摊养着。
就算偶尔投机取巧搞点小钱也都打牌输掉了,自己全部家当就是那套爹娘留下来的宅院,可卖了以后自己和老婆孩子住哪?
眼看着田四海失魂落魄没了主意,杜秋笑了:“其实你要是真的恨死了龙在渊,铁了心要搞他,我这里倒是还有个门路,不光不要你的钱,你还能赚一笔。”
田四海看看左右无人,扑通就跪下了,抓着杜秋的双腿声音发颤:“杜老板,杜老板你是我的大恩人,你说什么我都听。”
“快起来,让人看见像什么话啊。”
杜秋一把薅起他,低声道:“我这边呢,有个朋友也很讨厌龙在渊,人家悬赏要剁他的右手,皮外伤五千,一根指头一万,整个手掌再加五万。你乔装打扮找个没人的地方砍他一刀,至少五千块钱是赚到了。”
“那我不还是要坐牢?”
“傻子!你刚刚不就错过了一次极好的机会嘛,同样的方式再来一遍呗。”
杜秋的意思是找个机会,让龙在渊与石振玥单独相处,然后田四海突然杀出来砍他一刀,在那种情境下,龙在渊是黄泥巴掉裤裆解释不清的,纵然挨了砍也只能吃哑巴亏。
“就算他执意要报警,你找几个村干部来说说情,这事情也就过去了。”
田四海内心狂喜,这样好哎,既能出气报复,还能小赚一笔,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