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月忍不住打量起陈墨扶着的那人。
只见那人埋头靠在陈墨身上,像是生了重病,身上没什么力气。因为他的头埋在陈墨身上,没人能看见他的脸。
谢明月却觉得这人的身形很熟悉。
她坐着没动,冷眼看着两人来到她面前。
陈墨面无表情地说道:“谢娘子,这是我朋友,突然得了急症,想请金神医帮忙看看。”
谢明月看了眼那人,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只是还没等她开口,就听见一旁的谢长安抢先说道:“我看他似乎病得不轻,这样吧,我亲自带你们进去。”
说罢直接起身过去,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扶着他往里走。
陈墨的脸色微微一变,不过什么也没说,很快就跟谢长安一起,扶着那人进去了。
谢明月挑了挑眉,却没有跟上去。
她已经猜到对方的身份和来意,与其现在丢下这些佃户跟上去,倒不如等忙完这些事情,再进去看看情况。
反正到时候可以问问谢长安。
她还惦记着接下来的工作安排,还有顾流光的长寿面,所以安排了发菜的事后,她就让阿麦主持蔬菜的发放,把李广山叫到面前说话。
先是跟他打听了犁田,育种,插秧等等需要的时间,用笔一一罗列在纸上,方便接下来的安排。
她前世虽然在农村生活过挺长时间,可那会儿村里人已经用上了柴油拖拉机和各种农用机械,生产效率比起古代人要高得多。
所以她并不清楚,全靠人力来做事,具体需要多久,只能找人打听。
弄清楚古代的生产效率,她才好给那些雇农安排工作。
李广山看过谢明月有条不紊地给那些菜农发钱,早已对她极为佩服。
如今听到谢明月的要求,他自然不敢怠慢,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明月把自己想到的全都问了出来,记录好后,便对李广山说道:“接下来要忙翻地、育种和收割的事,恐怕需要李庄头多费些心思。
还是我刚才问的那些,李庄头若是想到别的,可以记下来告诉我。
此外,我想知道田庄里的这些佃户都有哪些特长,还请李庄头帮我问问,记在纸上交给我。
等忙完了这阵,我打算开设一些作坊,再养些家禽家畜,如果他们有擅长的,到时候可以来做工。”
李广山一听,当即喜笑颜开:“谢娘子有心了,小的这便代他们谢过娘子。
娘子如此仁厚,竟给那些人发了全年的收益作为补偿,好些人都羡慕坏了呢。
要是真能开设作坊,招人做工,大家伙肯定会很高兴!小的等会儿就找他们问问!”
谢明月客套了几句,想着时间已经差不多,就打发了他,转身走了进去。
她倒要去瞧瞧,刚才那人和谢长安谈得如何了。
等谢明月走进前院客厅,就发现这里的气氛明显有些剑拔弩张。
她好奇地走进去,也不管厅内气氛凝重,直接找了椅子坐下。
再看陈墨身旁那人,果真是她猜到的那位薛曜。
于是笑着问道:“干嘛呢?怎么都不说话了?”
薛曜当即站起身,朝她弯腰一礼:“先前不方便,未能给谢娘子见礼。薛某这次前来,是特地来向娘子道谢,多谢娘子救了我家殿下。”
“殿下?”谢明月一听就明白了,这人是来跟他们摊牌的,难怪刚刚她来的时候,厅内的气氛剑拔弩张。
顾流光虽然身份尊贵,可他受伤失踪,外面不仅没有传出任何消息,就连薛曜这些人都不敢将他接回去。
可见他如今的处境有多危险,怕是连宫中的皇帝都未必愿意让他活着回去。
所以这人就是块烫手的山芋,留他在谢家,便要彻底陷入皇权争夺这个深不见底的泥潭,甚至给谢家惹来灭顶之灾!
这人却在这时候跑来摊牌,看来是听说了她要敢顾流光走,想要让他们留下顾流光。
只是他这般着急,恐怕是遇到了不小的麻烦,以至于不得不将顾流光托付给他们。
所以谢明月呢喃了一声后,便不再开口。
薛曜却是直接打蛇随棍上,抓住她的话头坦然承认道:“没错,殿下乃是当今皇后娘娘和陛下的唯一嫡子。此番奉命外出,却不想遇到刺杀,以至于受伤失忆,还流落在外。
若非谢娘子仁义,将殿下救回家中,恐怕殿下早已伤重不治,所以此番前来,我特地准备了一份谢礼,希望娘子收下。”
他说完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抬步递到谢明月面前。
谢明月却没接,而是问道:“殿下身份尊贵,又处境危险,留在此处恐有不便,你特地前来,可是要趁现在将他接走?”
薛曜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
这时谢长安突然嗤笑起来:“他可不是来接人的,是想让咱们把人留着,给他们卖命呢。”
“这……”谢明月早猜到了,但她故意惊呼了一声,“这样岂不是太危险了?”
谢长安冷哼:“何止是危险?这可是九死一生的事!”
薛曜无奈,只得诱之以利:“谢庄主难道就不想回到京城,拿回你自己的身份?”
“我的身份?”谢长安再次嗤笑,“我先前便说过,你猜错了,你说的那个永昌侯,可不是我老子,我也不是什么流落在外的永昌侯世子。”
让他回去给那老畜生当儿子?
还要让那老贱人骑在头上当他的嫡母?
他有那么傻?
“只要殿下能够养腿伤,安然回京,皇后娘娘和薛家定会为谢庄主请功,届时陛下也会赐下重赏。”
谢长安不屑地冷哼:“然后,我便会成为京城那帮贵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欲将我除之后快。
我不是傻子,你也休要再拿这些蝇头小利来糊弄我!想让我给你们卖命,就拿出诚意来!”
薛曜忍不住朝谢明月看去:“薛某听说,谢娘子与殿下已经在杏花村成婚。”
谢明月暗暗翻了个白眼:“只是做戏罢了,岂能当真?更何况你家殿下亲口说过,我一个粗陋农女,身份卑微,与他并不匹配。”
薛曜不禁在心底暗暗叹气,这对父女,还真是不好糊弄。
殿下俊美不凡,京中不知多少小娘子为他痴迷,这谢家娘子竟是丝毫不曾动心,当真是难得。
只是如此一来,想要说服这二人,怕是只能祭出杀手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