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上力度并未收减,大力之下很快便见一条血线自她白净脖颈出现。
鲜血染脏了冷白匕首,也刺痛了裴昭雪双目。
他心脏在看见那抹红的时候瞬间慢了几拍,似乎瞧见他娘亲当年自刎在他眼前时的一幕,整个人如置冰窟,大脑嗡嗡作响。
突然发生的一幕令众人都惊呆了。
皇帝很是爱护裴昭雪这个听话好用的臣子,自然不可能让他的夫人在皇宫出这种事。
见状忙吩咐身侧司礼监王德福去唤勇毅侯过来,出声去稳定沉鸢情绪,只当她是爱妹心切才会如此。
方雪琳人傻了,她看着沉鸢那副不要命都要毁了她的疯狂架势,彻底后悔了。
这个女人完全疯了,她就不该这么贸然行动,应该再等等的。
她看向身侧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但稻草这时却也抛弃了她,大力将被她扯拽着的衣衫拽回。
“鸢儿!”
裴昭雪声音冷厉,眼中一片紧张和震怒:“你将匕首放下,有话好好说,你想如何都行!”
“都行?那我方才的提议你只说可不可以?”
“可是.......”裴昭雪想起他生父死之前对他的交待,哑声继续告诉沉鸢,他答应过他父亲要给方雪琳找一个好归宿。
而史正波,明显不符合他心目中的标准。
沉鸢不知道里面还有这么一层原因在,怔诧片刻后,并没有松口。
“好归宿?勇毅侯府有侯爷坐镇,吃穿用度雪琳嫁过去必然不会差,还有你这么一个宰辅表哥撑腰,她若受了委屈你会置之不管么?”
裴昭雪摇头:“自然不会。”
“那不就是了?既如此,这便是我作为表嫂能为雪琳谋下的最好归宿。”
沉鸢说完,重新看向皇帝,规矩跪在地上:“陛下,求您出马替我家雪琳和勇毅侯府的史世子指下这门婚事!”
勇毅侯就在附近的宫殿内吃酒,这时正好被王德海带过来。
见沉鸢用匕首抵着自己脖颈找皇帝如此说,诧异过后心中一喜,但面色上不敢显露。
他先是找到他那不成器的儿子狠踹了一脚,紧接着跪下向皇帝认罪:“是下官管教犬子无方,闹了这等大事出来,属实该死。”
皇帝能坐上高位,分析时势的能力也不差,看出裴昭雪已经在犹豫的边缘,只差他再助攻一下。
他看了眼依旧将匕首抵在脖颈处,神情倔强异常的少女,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的确该罚,但裴府这位小娘子未来的归宿你们勇毅侯府也得做出补偿,你儿子拿着人家小娘子的私密衣物做了那等龌龊事,日后还如何让她嫁人?朕观裴夫人的意思是希望能和你们勇毅侯府定亲,你如何想的?”
方雪琳的容貌不必说,还算拿得出手,只是这身份便差了许多。
虽是裴昭雪的远方表妹,到底身后也没什么靠得住的母家,嫁给勇毅侯府世子,属实是她高攀了。
但现今情况特殊,勇毅侯便是不愿也只能应下,表示一切任凭皇帝做主后心想还好,还好这个方雪琳是受裴昭雪和他夫人疼爱的。
想来嫁进他们勇毅侯府后他也能拉拢到裴昭雪。
皇帝很满意,皇后则是深深看了一眼将匕首放下,面无表情的少女,走到她身侧给她递帕子时提醒她:“有时候对待敌人也不必伤到自己,自己活着,才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她说完,拍了拍沉鸢肩膀,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沉痛过往,眼神有些失焦。
沉鸢接过帕子捂住伤口,哑声道了句谢。
皇帝见尘埃落定,松气道:“好,既是如此,裴宰辅接旨!”
裴昭雪终于回神,见沉鸢已经收起手中匕首,冰凉手脚方回了些温,挺直背脊跪下接旨。
方雪琳见木即将成舟,看了眼正在以恶心眼神看她的史正波,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这次并不是装的,晕倒时砸在地面上发出重重落地声响,吓得她婢女忙去扶她。
......
宫宴上发生了这等大事,待圣旨颁发结束,裴府过来的人自然没了继续参加晚宴的心思。
沉鸢被枝落搀扶着上了马车,听她说裴昭雪和方雪琳同乘一辆,要照顾她,她没什么感觉。
“正好,他不过来我也省力气应付他了。”
估摸着他现在心里一定在想她怎么那么不懂事,竟然为了一己私欲要将方雪琳往火坑里推云云。
但她才不在乎,她爽了就完事儿。
上辈子方雪琳设计这场戏码,意图毁了她清白她自己好从妾室上位成正宫。
那时若非她运气好用簪子扎瞎了史正波眼睛,她根本逃脱不了。
而这件事裴昭雪是怎么处理的呢?仅仅只是让皇帝打了史正波几十板子就了事儿,方雪琳却美美隐身。
这一次她给了方雪琳机会,她却还非要这么作死找她事儿,就别怪她反击了。
马车抵达裴府时夜已深了,沉鸢便吩咐枝落说,今夜谁过来寻她都说她不舒服,别放人进来。
会来的人无非两个,一个裴方氏,一个裴昭雪。
她用匕首割了自己脖颈,流了不少血,现在难受的慌,才懒得强撑身体去应付他们。
枝落应下,还真的让沉鸢一觉安稳睡到天明。
她醒来时,外面天色已经大亮,朝身侧的位置看了一眼,并没有睡过的痕迹,估摸着裴昭雪根本没回来睡。
“啧,看来真是心疼死他那个亲亲表妹了。”
沉鸢在枝落的伺候下洗漱穿衣,得知昨夜除却裴昭雪和裴方氏外还有两人找了她。
一个是沉轩,说海胆的售卖和进贡大获成功,或许能有成为皇商的机会。
还一个则是鸿胪寺卿,说她若方便的话今日可去京城最大的酒楼和他一叙,商量下海胆采购的事宜,也商量些旁的事。
沉鸢看着镜子内被她用红纱布缠好的脖颈伤口处,感觉不太疼了,让枝落吩咐人去套马车,她待会儿打算出门一趟。
枝落有些担忧:“可是少夫人,您身上还有伤,现在出门见风怕是不大好。”
沉鸢正想反驳,身前突然罩过来一道黑色阴影,冰凉嗓音跟着撞进她耳。
“是不大好,今日便勿要出门了,待在府中养养伤,我也有事要同你说。”
青年面色苍白,眼下青黑明显,看起来似是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