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神赐大陆。
如今的神赐大陆凡俗南北战乱不休,山外山亦是局势紧张,各宗之间关系微妙,可谓剑拔弩张。
尤其是在万仞山莫家被灭之后,云梁州落月宗和云家都选择了沉默,少有外出它州。
于是乎,五行宗与幻天宫便在整体实力上,显现不足,陷入了被动。
五行宗地处青丘山北麓深处,位于五行山之巅。
其云海之下五山连壤如开天巨掌,浑然一体。
若问登山之道在何处,便是在这‘手掌’的中部。
此道环山蜿蜒而上,可直通外室所在的第一峰,问道峰。
而在半山腰上,那‘拇指’与‘食指’间的山坪一线天处,则是五行宗的宗门高阕。
其左侧陡峭的山壁上,铭有两列苍劲大字!
书曰——‘天下第一神宗,五行正宗’。
此十字龙飞凤舞,让人望而却步仰叹,顿感神韵卓然,皇皇天威。
据说,此乃五行宗第二代宗主以指代剑所书,其内暗藏玄机,可呼应宗门护山大阵,封闭此登山要道。
只是如今的五行宗今非昔比,再也不似过去那般势弱,若无强敌大举来袭,是断然不会开启护山大阵。
毕竟护山大阵一旦全力开启,那对于极品灵晶的消耗可不菲。
而此宗门高阕,通山一线天处,也因此被当今山外山誉为‘天门道’。
寓意着,此地乃是山外山与凡俗的分界线,同时也宣示着五行神宗始于天机祖师,而盛于开得天门飞升成仙的五行剑仙。
如此门户重地,自然会有宗门弟子日夜守护。
而守护这‘天门道’的职司,自然归属于证道峰中的执法殿所有。
天门道云雾飘渺,松荫成祥,远有水瀑垂天跃飞虹,近有仙鹤栖息起舞,倒也算得风景如画,仙气飘飘。
此刻,这天门道正有四名无垢后期的弟子看守。
他们皆身着制式弟子衣袍,腰胯长剑,显然都是剑修。只是在四人的腰带上,皆外绕有几圈金丝绳索!
此绳索法宝,名为捆仙绳。
这捆仙绳位列灵阶中品,可是五行宗执法弟子所特有,一旦被其捆缚,没有凝星中期,也休想挣脱。
而最关键的,此物可以叠加捆缚,一旦多至四股,便是凝星大圆满,也将成一大好粽子。
所以,执法弟子凡是腰缠捆仙绳者,便如这四名看守门户的弟子般,必定有任务在身。
也就是说,只要不是圣堂已上者,未经允许,是休想从此通过。
此刻,他们四人两两轮换,轮番上岗,倒也轻松闲淡,甚至闲淡出了鸟儿。
这不,两名正在休息的弟子,正席地而坐一旁舒适的松叶地面上,对坐于一方天然四方石桌边,正悠闲自得的下着象戏!
如今这洛羽所‘创’的象棋,在五行宗内那可极为盛行,可谓风靡各大峰。
在五行宗弟子的心中,你要是不会此棋道,那你也就羞于道自己是五行宗人,免得出去丢人。甚至在宗内的证道峰上,还单独开辟出了一块九丈方的巨大棋盘,用作弟子对弈切磋便于众人观看之用。
就连各峰长老、甚至是吾帝老祖等,都颇为喜好来上一手。
而此道独占鳌头者,非昙花公子魏无伤莫属。
因为,魏大公子长年累月的霸占着宗门第一手的称号,时常借此牟利,也不知赚取了多少弟子的‘血汗钱’。
这不,此刻的天门道旁,这两名师兄弟正在你一手我一手的‘厮杀’着,且还各自‘啪啪’落子,叫嚣个不停,显得气势逼人。
但见那方额敦厚样貌的二师兄,已得意地看向对面抱膝端详的三师弟,按子欲推道:“嘿~师弟啊,看为兄新从无伤师叔那偷学的绝杀,枪出如龙。”
这三师弟虽相貌平平,但眼神却犀利,只一看那棋子走位,便玩味一笑:“嘁~二师兄你这小小蜡枪头,有甚得意,切了便是...”
说着,他便执子一拍!
啪~
他不仅吃了这一记‘绝杀’,还反来了个隔山打牛,将了二师兄一军,竟至满盘陷入死地!
那二师兄怔怔地看了半晌,见已成定局,他顿时目瞪口呆,随即输不起地拿起那棋子,指吼道:“卧槽~你...你小子搞偷袭!”
三师弟咯咯带笑,故作狐疑的挤眉弄眼道:“额...师兄莫非玩不起?”
霎那间,二师兄怒了!
他弃子指骂:“你小子才玩不起,你个小垃圾,你没有实力啊?你不敢与我正面对抗,你玩个屁你...”
师弟得意不行:“师兄,这叫兵者诡道也!”
“诡道?看今儿我不叫你跪倒在地...”
“诶~师兄...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说罢,那二师兄便居高临下地飞扑了过来。
于是乎,二人从友好对弈,到了滚地扭打。
看得不远处看守天门道的两位师弟,哈哈大笑。
而就在此时,云雾飘渺的山道石阶上,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此人,身着劲装武服黑衣,外披蓑衣,额间捆扎着一方灰白色的绷带,正随高竖的长发飘荡于身后。
他微微低首,手握一柄修长的黑色长剑,气息虽然平和,却给人一种极其强烈的压迫感,仿佛一柄随时准备出窍,欲暴鲜血的利剑!
如此突然出现一位外人,四名弟子自然目光纷纷聚焦而来。
踏~
来人踏过石阶,来到了天门道前,只略一停顿,便欲继续向前,穿行而过。
那两名看守门户的弟子霎那皱眉,双双握剑交叉于前。
其中一人,皱眉阻拦道:“阁下何人?竟敢不经通报,便欲硬闯我神宗天门道?”
来人依旧微微低首,那额前两缕飘散的发丝遮挡住了些许容貌。
“天门道?”他显得极为冷酷,声音平淡的回道:“秋水木闫邪,特来拜山。”
“黑刀...木闫邪!!”
四名执法弟子闻木闫邪大名,霎那惊蛰而至,已纷纷抽剑在手,色厉内荏地将木闫邪四方围住!
只见那二师兄虽有些心惊胆战,却依旧持剑,断喝:“木...木闫邪!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独自一人上门挑衅!是欺我神宗无人吗?”
秋水宗和五行宗那可是水火不容的局面,而如今身为秋水宗真传大弟子的木闫邪,却忽然出现在此,还要拜山硬闯入山门,这不是挑衅是什么?
此声方落,那三师弟已祭出一道传音飞剑,明显是向宗门禀告。
他们当然知道,以他们四人的实力,根本就不是黑刀木闫邪的对手,只希望宗门从速派人前来。
而直至此刻,木闫邪都没有任何的动作,显得异常平静。
待得眼前五行宗弟子祭出了传音飞剑后,他才抬头,露出一张透着岁月秋痕,似被无尽风霜洗礼过,留有点点胡渣的冷酷面容。
他询问道:“现在,木某可以登山,面见丹老了吗?”
“丹老?”那师兄闻言,咬牙讥讽:“我家老祖仙尊,岂是你有资格说见就见?”
说罢,他打着拖延时间的心思,又问道:“木闫邪,你来我神宗,到底是何目的?”
木闫邪倒也干脆利落,且毫不留情面,木然直视道:“你...还没资格。”
那二师兄霎那眯眼,左手隐怒我握剑,右手已按在了腰间,沉吟道:“我看阁下...是想来踢山的吧?”
一旁师弟,可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已抽出了腰间的捆仙神,喝道:“师兄!这木闫邪好生藐视我宗,今日您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那师兄心中猛然咯噔了一下,苦涩暗叹,‘你tm以为我不想?可人家是黑刀木闫邪啊!那可是和无伤师叔、宗主齐名的狠人啊!你小子行,你怎么不上,干嘛叫我先送死?’
此刻,木闫邪略一扫视左右,见四人持剑不动也不让道,随即他握剑的左手只一震,便叫剑气如浪四射!
“啊!”四人顿时被掀翻在地,却没有半点损伤!
而木闫邪已迈步而入天门道内。
见黑刀木闫邪硬闯山门,那师兄站起,急喝力阻:“木闫邪!尔敢~?”
霎那间,他已和三名师弟,齐展神通而来,同时四道鎏金捆仙神,已如灵蛇游梭般缠绕而至,致使木闫邪周身金光缠绕,寸步难行!
可不过三息,木闫邪已剑眉深锁,显得有些厌烦。
唪~!!
黑刀未出窍,却有高亢剑鸣之音,刺耳戮心,声震一线天门道,惊得仙鹤遁空,云雾退散!
四名执法弟子,已纷纷哀嚎着倒卷,砸倒在了天门道外,却依旧没有丝毫剑伤。
半炷香后,五行宗盘山石阶。
天门道后,乃是蜿蜒曲折达数百丈的盘山石阶。
这石阶虽算不得宽敞,却也修缮的有三到七尺宽,最窄处亦足够一人稳健而行。
此刻,在这盘旋崎岖的山道之上。
正不断有执法弟子陆续赶来,一遇登山而进的木闫邪,他们便呼啸而上,却无一例外皆被木闫邪随手化解并击退,纷纷滚倒在身后的山道间,且暂时失去了再战之力。
山道中,木闫邪一路逆战而上,如入无人之境。
喊杀、哀嚎、隐痛、怒喝声不断回荡在山间。
忽然,前方传来了公子哥般放荡不羁的感叹声!
“乘风云海沐我身,醉梦故友...当歌长空啊~”
前方山道边的山壁上,正坐靠着一位鬓发染白丝,身着丝竹长衫,玉面儒雅风流的男子身影。
男子手持一只红绳流苏折扇,却未有打开,只轻轻敲打着手掌,望着远方的飘渺云空。
此人正是昙花公子,魏无伤。
见魏无伤在前,木闫邪终于停下了脚步,静立于两丈外。
山道上下,围拢而至的宗门弟子正要冲上,阻击木闫邪,却被魏无伤抬扇阻止,随即挥手道:“都散了吧。”
众弟子闻言愕然。
“师叔,木闫邪欺人太甚!”
魏无伤则微笑着看向了木闫邪,与众说道:“这根木头,就这臭脸,你等也莫管他,都回吧。”
众弟子皆怒视木闫邪,愤愤领命而退去。
见众人皆散,魏无伤拿起了身旁的酒葫芦,对着还在那像块木头般傻站着的木闫邪晃了晃,挑眉笑道:“喂~木头,这么多年未见,要不来喝两口?”
木闫邪沉默片刻,便板着个酷酷的僵尸脸,来到了魏无伤的身旁,抱剑靠在了山壁上。
魏无伤瞅了眼沉默不语的木闫邪,将酒葫芦随手丢来。
见木闫邪抬手接住,他笑道:“我家老祖的药酒,好东西。”
木闫邪明白魏无伤口中的老祖,是指丹老,而这酒自然非比寻常。
他仰头便是一通豪饮,随即长舒一口气:“嗯~好酒。”
魏无伤则一把夺了回来,晃了晃剩下不到半葫的药酒,肉疼扇敲葫芦道:“也不悠着点儿,如今你我两家可是死敌,就不怕本公子药翻了你?”
木闫邪靠山,望云海,一脸无所谓的说道:“无妨,死前足够时间拉你陪葬。”
“嘿~怎还是这副臭德性!”魏无伤上下打量着木闫邪:“喂~木头,你现在什么境界?”
木闫邪很是平淡的回答:“比你高四阶。”
魏无伤顿时心惊!
自己如今已是圣堂四层,不曾想这木头,竟然到了圣堂八层!
难怪看不出他修为深浅,原来已超出了一个小境。
可自己这些年,能进入圣堂四层,还是在丹药的辅助下。而这家伙消失十载无踪,一经出现,却已至圣堂八层!
这是怎么做到了?难道是遇到了什么机缘?
见此,魏无伤好奇的问道:“说说,这些年你都去了哪?”
木闫邪依旧望着远方:“北方...重水。”
“重水!”魏无伤惊起:“你和云剑南在一起?他现在如何?”
显然,魏无伤在经历归墟秘境之事后,加之洛羽告之,他自然知道云剑南正在重水,寻找玄水,期望救治闭月仙子。
木闫邪似乎也没有隐瞒的意思,遂回忆道:“当年,我离开宗门,重返重水之地,与他大战了一场。”
“哦?结果如何?”魏无伤感兴趣的追问。
毕竟山外山皆知,木闫邪一心想要战胜云剑南,这已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年轻一辈中,两位至强的天纵之才一决雌雄,试问谁人不想知道结果?
只见,木闫邪没有任何波澜的回道:“我败了,即便他压制境界与我一般,我还是败了。”
说着,他叹息道:“自那之后,我便和他一起潜水、炼气;再潜水、再炼气,如此直至半月前......”
嘶~
魏无伤面露难以置信之色:“你们...这得多无聊啊!你别告诉我,你现在的修为,就是天天潜水提升的?”
木闫邪点头了:“那水是重水,重力无极,越是向下压倍增,且寒冷刺骨冰魂激魄,不消须臾,便叫灵力消耗一空......”
听到这儿,魏无伤已恍然大悟,原来是潜入重水!
重水之力,岂是寻常之物可比?能在重水中‘苦熬锤炼’,又何尝不是一种天大的造化?
也难怪这木闫邪,能在短短十载光阴内,到达如此恐怖的境界,真是羡煞旁人...。
想到这儿,他问道:“既然重水机缘难得,你又为何不继续留下修炼?反到来我宗,找丹...”
说到这儿,魏无伤忽然惊醒,看向了木闫邪:“你...难道云剑南已找到了...!”
木闫邪同样看向了魏无伤,微微点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他伸手只一召,掌中已多出了一小块约莫指甲盖大小的玄重水滴。
这水滴玄妙莫测,成螺旋状流动间似龟纹波动,周遭冰霜凝结,寒气逼人不说,竟能扭曲方寸空间!
见此,魏无伤惊呼。
“这...这就是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