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阮在实验室夜深人静时，悄悄浮上了水面。
这几天都被注射了针剂，在时宴布置好的实验台上休息。软乎乎的床睡起来太舒服了，导致昨天晚上重新回到水中竟然有些睡不着。
唉，
人果然处在更加舒适的环境中就会被同化，变得堕落。
程阮活动了下筋骨，准备将双腿变换出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程阮对双腿的变换已经驾轻就熟了。意念微动，熟悉的画面出现脑海里。
精神的刺激还未到达，身体就已经变换完成了。
程阮双臂撑在台子上，从水中探出身子。细嫩的脚掌踩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这几日没有用人类的身体行走，稍稍有些别扭。
但多日的练习不是没用的，程阮比起最开始时只能扶着栏杆总走好上了许多。
程阮不紧不慢地走到了电脑前，摁下了电源开关键。
屏幕的灯光成了黑暗中最明亮的焦点，光照射在程阮的眼睛里有些刺眼。
程阮揉了揉眼睛，适应了下就继续盯着屏幕。
【请输入密码：---】
锁屏的灯光亮起，程阮将手上的水甩干了些，又在旁边的帘子上擦了擦，才将双手放在了键盘上。
“密码……好像是——”
程阮皱着眉头，努力回忆前几日记下的数字，郑重其事默念着一个一个输入到框中。
“2-0-9-7-1-1-0-9”
程阮输入完毕，摁下了回车键。
屏幕上加载的小圈转了五秒钟，锁屏解开，来到了主页面。
程阮按照以前的习惯打开了本地存储的装置，在文件的搜索栏中输入了卫时予交给自己的编号。
这次回到水下时，他发现礁石上的棱角都被磨平了，他上次留在礁石上的记录也同样不见了踪影。
程阮有些诧异。
他没想到时宴竟然因为上次自己受伤的事连事发的客观因素都清除了个遍。
不知道时宴是不是知道了自己和卫时予的事，
程阮紧张了一整天。
但是第二天时宴的态度正常，好像也没什么大的起伏变动。回忆之前的日子，好像也没有什么异常，
程阮才放下心来。
他现在差不多将文件的前几位号码记了下来，文件搜索框输入他能确认的数字后，只能等待电脑给出的结果。
幸运的是，文件经过搜索后只出现了两个选项，还都在一个文件夹中。
程阮点开文件夹，发现里面存放着五份名字类似的文档。
最保险的方法应当是直接打开文件阅览，然后摘出一份存到卫时予上次递进来的存储器中。
程阮将鼠标先移动到了第一份文件上，点击。
【请您输入密码：--】
【注意，密码输入仅有一次机会，输入错误，文件将立刻销毁。】
“啊？”
程阮惊讶地看向弹框，有些失望。
看来只能盲选了。
程阮将刚才搜索出来的文件先排除在外，又在剩下的三个文件中选出了一个看起来最安全的数字编号。
没什么依据，
就是现在的情况只能单纯试试运气了。
程阮淡淡地想起了之前的非酋经历，默默地将鼠标从第六感最强的文件上移开。
嗯，换一个。
剩下的两个文件，挑兵挑将选出了一个后，将存储器贴在了磁吸传输器上，将文件录入进去。
传输完成，程阮犹豫地又看了一眼文件夹。
万一……
算了！
相信口诀。
程阮火速将存储器从传输器上取下来后，把电脑上的浏览痕迹消除。关闭电源按钮后，拿上存储器就准备回到实验缸中。
等等——
程阮回头，总觉得还有什么没有处理干净。
目光扫视着自己从水中过来的所有轨迹，最终停留在了已经干掉的水渍痕迹上。
这大理石地板竟然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程阮心里一惊。
过去他练习走路时从未注意过这些，这水渍的痕迹这样明显，那会不会实验已经知道了了呢？
实验室中的卫生平常均是由机器人打扫，
如果他们清扫及时，那倒是也不会留下什么踪迹。可是如果时宴……
程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胆战心惊地思考了许久，程阮决定先处理好眼前的事，再慢慢想这个问题。
一步步后退着将水渍处理干净，程阮才回到了水底。
程阮回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存储器找了个位置藏起来。时宴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动他的房间了，水底还是安全的。
程阮躺在床上，才继续去想才发现的问题。
时宴每次来实验室的时间他也不能确定，因为晚上的疲惫，程阮早上会格外难醒。
每次醒来时宴都已经在台子边等他。
机器人打扫的时间似乎也是不固定的……
这个问题，还是得旁敲侧击地问问才能确定时宴是不是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水草织成的被子柔软带着清香，身旁的鱼群随着气孔打出的波浪游动，穿梭在礁石间。在这样静谧温馨的环境下，程阮不一会就闭上眼睛睡去。
——————
也许是心里藏着事，第二日程阮早早就醒了，到了台子边等着时宴过来。
时宴在走进实验室后第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水池边的程阮。
以往都是要叫好几遍才醒的人，今日竟然起得这样早。
难道是最近几日有自己陪着，突然自己一个人住不习惯了吗？
时宴诧异的同时，还生出了些异样的满足感。
将外套脱下来放在臂弯处，时宴走向了程阮的方向：
“怎么今天起这么早？”
“我在等你啊。”
时宴听到这样的回答，愣了一下，才看向程阮。
难不成刚才的错觉，竟然还有半分真实吗？
程阮望着时宴，觉得今天没有穿实验服的他看起来格外柔和。
黑色的西裤将修长笔直的双腿裹挟，高领的驼色羊毛衫衬的时宴往常有些冷淡的脸透露出一种温和的气质。
时宴将外套放在一边，坐到了台子上。
“昨天我不在的时候头痛吗？有没有那里不舒服？”
“没有没有，我一切都很好。”
程阮摸了摸头上薄薄的伤口阻隔片回答道。
时宴点了点头，去了另一边整理材料。
实验室安静下来，只剩下了纸页翻动的声音。
程阮心里藏着事请，眼神不断地朝时宴身上瞟。这样明显的目光自然是会被坐在桌子前的时博士察觉的。
在程阮不知道多少次将目光投射到自己身上时，时宴从文献中抬起头来：
“阮阮”
“啊？”
“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我能有什么事啊……”
程阮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地看着时宴。
时宴摇了摇头。阮阮的性子太单纯了，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藏不住一点。
这哪是没事啊，分明是藏了一肚子的话要和他讲。
程阮发现时宴一直盯着自己看，似乎是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无奈撇了撇嘴，说出了自己在心里练习了很多遍的话：
“内个，我听说，我就是听说啊——”
“这个世界上好像存在很多奇特的生物，他们的身体能在某些时候变幻出与自己族群完全不同的特征。”
“听起来很神奇是不是，我也觉得这肯定是假的。”
“这种没有科学依据的事情，你身为人类的研究员是不会相信的吧？”
时宴听完程阮的话，看着他紧张兮兮的神色忍俊不禁。
这是从那里发现自己已经知道了的啊？
阮阮竟然，变聪明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