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彤见自己的女儿往外走,也忙起身跟了出去。
出了商场,杜修男没有坐自己家司机开的车,而是上了林风跟着她时开的车。
杜修男上车后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牟彤坐在她身边,一直盯着杜修男看,她想叫醒她,问一问她对杜修染跟她说的那些事情是什么态度,为什么她要坐林风的车,她为什么对宫久萧派人跟踪她十几年的事情无动于衷。
她不发火、不动怒、不砸东西、也不狂怼宫久萧。
这样的杜修男,牟彤有多少年没有见过了?
牟彤想了想,应该有十五六年了吧?
杜修男的脾气秉性大变是在她和杜修染湿漉漉地回到家,杜修染告状说杜修男把她推湖里开始的,那次是她第一次惩罚杜修男。
她还清楚地记得,当小小的杜修男从愣怔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有多气愤。
她罚她,小丫头梗着脖子不服气。
那件事,没有大人在场,两个孩子又各执一词。
一个是自己亲生的,一个不是。
她怕杜修染小小年纪太敏感,认为自己厚此薄彼,又觉得杜修男比杜修染大些,就没有追根究底,狠着心惩罚杜修男,试图以此解决孩子之间的矛盾。
她却没有想到,那次之后,杜修染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她告状,说杜修男欺负她。
起初,她总是顾忌杜修染不是自己亲生的,怕她敏感脆弱,就不问青红皂白地惩罚自己的女儿。
小小的丫头却越来越不服气,后来就干脆破罐子破摔,无论人前人后只要有杜修染在,她不管场合,不管有什么人在,无论是语言上、还是行为上都会给杜修染难堪。
那时,她才突然间意识到,自己解决两个孩子之间的矛盾有失偏颇,伤害了自己的女儿。
事已成定局,她无力再去改变。
她无法安抚女儿几年来所受的伤害。
更不想再去伤害女儿,对杜修染无休无止的告状也就开始睁一眼闭一眼。
可是,杜修男那股不顾一切地豪横却没有改变。
牟彤又看了看女儿,看了看她连睡觉都会抚摸着的高高隆起的肚子。
也许,是母性的天然力量让她有了温度,不再疾声厉色。
就像当初的自己,因为怀孕对杜天正出轨装作视而不见,对找上门的小三也选择笑脸相迎,因为她不想与人大动干戈伤害肚子里的孩子。
看到小小、瘦瘦的、失去母亲的杜修染也是心下一软就收留了她。
她的女儿比她命好,虽说是两家祖上一直想要联姻成一家,宫久萧有才、有颜、又有身份,如果他不喜欢女儿,或者对女儿没有那份耐心,再或者他不用一些特殊的手段,以这些年两个人相处的状态,恐怕都很难走到一起。
遇到死心塌地地爱她的宫久萧,是杜修男的幸运,牟彤是真的想女儿能明白宫久萧对她的心,不要再和他这么较劲下去了,毕竟年纪都不小了,孩子也有了。
*
牟彤和杜修男走后,宫老夫人也站起身:“我也累了,宫肃,我们回家吧。”
宫肃应了一声,陪着宫老夫人离开了。
车上宫老夫人还问宫肃:“你说,杜修男那丫头不会不要孩子吧?”
宫肃坐在副驾驶,回头:“应该不会,她开始确实要发怒的,我不是站在他身边嘛,我就看到她手在肚子上摸了一会儿就消气儿,她肯定是怕动怒伤到宝宝。老夫人,您不用担心了,杜家大小姐脾气是不好,可是她心地好,不会做那种为了报仇不择手段的事情。”
宫老夫人重重地松了口气:“那就好,我真是后怕啊……她肚子里的可是我们宫家的未来,你说说,宫家都几代单传了,没想到这丫头一下子就怀仨,问仙观的老道还是挺靠谱的。”
车里静了一会儿,宫老夫人像又想起了什么,对着宫肃绷起脸:“你刚刚说报仇?那丫头和我们有什么仇?”
宫肃愣了下,扯起笑脸:“老夫人,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要说的意思是杜家大小姐不会拿肚子里的孩子的生命当儿戏,她是我们宫家未来的媳妇,怎么会和我们有仇呢!”
宫老夫人白了宫肃一眼,又自言自语了一句:“宫家的媳妇?”
*
鱼馆里只剩下了宫久萧和杜修染。
宫久萧坐着没动,细长的眼眸冷冷地看向杜修染。
杜修染已经心如死灰,她万万没想到,最后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不仅没有激怒杜修男,还让宫久萧碰到她在杜修男面前搬弄是非,搬弄他和杜修男的是非。
她有把柄在宫久萧手里,要是宫久萧一生气把她的视频放出去,杜家还能再容她吗?以后澜城的权贵还有哪家肯娶她?
杜修染挪着步子走到宫久萧面前:“久萧哥!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就是替你不值,你那么喜欢我姐,她根本就不把你放在眼里,我是想让她明白,你对她的感情有多深,我真的就是想让她珍惜你。”
宫久萧拿起杜修男刚刚喝水的茶杯,里面还有她喝剩的半杯茶水,他轻轻地抿着喝掉了茶水,然后缓缓开口:“杜修染,你跑过来到底安的什么心,你心里最清楚,你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不用再跟我说。”
宫久萧放下茶杯,侧头冷冷地看向杜修染:“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都不喜欢你,甚至那么地厌恶你吗?”
他顿了下:“因为你从小就心思歹毒,又总是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给别人看。九岁那年,你趁着杜修男专心钓鱼,从背后把她推进湖里,然后又自己跳进湖里,回家后又诬陷杜修男把你推进了湖里。你是不是以为没人看见,没人知道?”
杜修染懵了。
“我告诉你,你对杜修男做的一切,我都在你们身后的那块大石头后面看得清清楚楚。”
本来,那次宫久萧是想对杜修男搞点恶作剧,趁着她专心钓鱼吓一下她,所以就藏身在大石后,结果就亲眼目睹了杜修染趁杜修男专心钓鱼把她推进湖里,然后自己又跳进湖里。
那时,才九岁的宫久萧以为杜修染也是在搞恶作剧,就一直在石头后偷偷看着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