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兰阁每个雅间里都专门隔出一个隐蔽的空间供客人试穿衣裳,来挑选和购买衣裳的大多是女子,她们看上一件衣裳,自然是要上身试穿的,上身后看一件衣裳的颜色,款式,是否合适自己,还要看一件衣服与自己的身材是否合适,
京城里世家的贵女们身材普遍纤细,但是也有高矮之分,每个人的身材不可能一模一样,这个时候,衣服就需要上身,合不合适,穿着舒不舒服,试穿之后更能清楚的知道,所以女子试衣的时间是个很长的过程,
被单独遗留下来的叶念涯,估摸着时间,也不催促,自己与自己在棋盘上厮杀的痛快,棋盘上的白子运筹帷幄,步步陷阱,不紧不慢的诱敌深入,一步一步的蚕食掉一部分黑子,隐隐的占据了非常有利的优势,
而黑子,一直不断的试探,尝试着前进,犹豫的后退,一点一点掉进白子预谋的危机里,看似黑子已经处于劣势,可却步步暗藏杀机,杀伐不断,是劣势,却不是败势,
黑白两子交战,风云诡谲,本就变幻莫测,棋局千变万化,优势随时有可能转变成劣势,劣势也有可能在最后决出胜局,叶念涯左右手相互博弈,互不相让,用的风格和手段皆不一样,左手是他,右手也是他,棋风竟完全不同,
叶念涯下的专注,黑子和白子都想让对方输,也都没有能赢的十分把握,到白子的时候,叶念涯捻起一颗棋子,迟疑了,久久无法落子,白色的棋子点缀在叶念涯修长的指尖,短暂的停留,像一幅定格的优美的画卷,
赵清离穿着一件木兰色云锦出来,看见这样的叶念涯,瞬间便看愣了神,蝶儿和胡蓝在一旁默默的不做声,赵清离放轻脚步,走至叶念涯的对面,观察了一下棋盘上的棋局,白子和黑子互不相让的对峙着,
赵清离见叶念涯手里拿着一颗白子,眼神专注的落在棋盘上,思考纠结的眉眼都皱成了一团,连赵清离在他面前坐下都没有发现,赵清离轻笑一声,手指点着棋盘上一个不起眼的位置道,“白子下在这儿,切断这里黑子之间的联系,任黑子再是厉害,没有援手,孤军亦是难以奋战,”
赵清离盈盈带笑,声音里透着聪慧狡黠,脸上是满满的得意之色,赵清离有段时间不知为何特别迷恋下棋,在那段难熬的时间里,下棋成为了她自己给自己解压的一个有效方式,她也常常自己与自己下,左右手博弈,个中的滋味很难形容,
黑白双方本是对立的,下棋原本是两个人的游戏,需要两个人轮流落子,才能形成交战的趋势,左手与右手下的最大区别是,双方都清楚对手的下一步,下两步,甚至每一步,对对方的风格,进退,都如此了如指掌,这就非常有意思了,都想赢,都不想认输,每一步都需要谨慎小心,任何一个失误都可能导致满盘皆输,
赵清离那段时间手指竟然逐渐的磨出了茧子,赵清离对生出茧子的位置感到很新奇,因为这个是她第一次心甘情愿磨出的茧子,不是因为其他,仅仅是为了她喜欢的棋局,甚至在很多人眼里,下棋就是个打发无聊时间的娱乐,下棋下到手指指尖磨出茧子,这件事很多人不能理解,又不是要做棋手,只是娱乐而已,没有必要,
可是赵清离很开心啊,因为这个茧子和她手上的其他茧子不一样,完全的不同,其它的茧子是伤痕,带着浓浓的悲伤和绝望,可是这个被棋子磨出的茧子,透着希望,带着愉悦,小小的安慰了赵清离那颗早已破碎不堪的心,
赵清离不知道相较于他人,她的棋力如何,不过,她想她应该是不差的,因为在棋盘上,她总是能发现很多人发现不了的时机和转机,就算最后不能反败为胜,也能棋局输的不那么难看,
所以在看见叶念涯迟迟不落白子的时候,赵清离指出了她认为白子可以下的一个位置,
叶念涯紧紧盯着的棋盘里突然就出现了一只白嫩的手,圆润的指尖落在棋盘上,瞬间与棋盘上的黑子和白子相映成趣,那只手仿佛不费吹灰之力便拨弄了棋盘上的棋局,棋盘上的所有风云仿佛都心甘情愿的任由这只玉手搅动,
赵清离的手指离开,叶念涯不再犹豫的把手里捏了很久的白子啪的一声落在了那个位置,那个赵清离手指指尖刚刚离开的位置,
那颗白子落下后,叶念涯拿起黑子落在了旁边的一个位置,然后抬眸看对面的赵清离,等着赵清离继续落白子,赵清离也不推诿,利落的捻子落下,就这样,两人都下了几手之后,棋盘上白子和黑子的优势和劣势逐渐扭转,白子有了隐隐威压黑子的势头,
如赵清离所说,黑子再厉害,孤军难奋战,而白子越挫越勇,已经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叶念涯怔愣许久,心想,这是第一次吧,这就是棋逢对手的感觉,与他左右手互博的感觉不同,好似,更有意思,叶念涯缓缓一笑,双手撑在棋局已定的棋盘上,探过身子,在赵清离惊讶的睁大眼睛时,温热的唇贴在了赵清离的额头上,一吻离开,叶念涯含笑的眸子锁着赵清离瞪大的眉眼,
赵清离一时愣愣的,在叶念涯那张天怒人怨的停留在她眼前,迟迟不远离的时候,赵清离忍不住道,“叶念涯,没想到,你是个下棋下输了就耍无赖的人,你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棋品这么差,难怪只能自己和自己下棋,”
赵清离说完,恼怒的瞪着眼前放大的俊脸,恨不得伸手掐上去,俗话说棋品如人品,叶念涯这什么毛病,输了棋就占人便宜,赵清离抹了抹自己的额头,她明明赢了棋,却莫名被叶念涯亲了一口,这不是亏大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