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江岩送回盛康医院安置好,凌湛放心不下,想在医院守着,莫君昊自然是不答应。
“可是我担心他还会出什么事。”凌湛说。
“罪魁祸首都被我抓住了,你还担心什么。”莫君昊说着,抛出了一个诱饵:“你不想见一见闫寒,与她当面对质?”
“当然要!”凌湛说,她当然要当面问一问那女人,为何对江岩如此歹毒!
“那就跟我回去,否则,我不想留她。”莫君昊冷冷地说道。
凌湛权衡了一下,决定跟莫君昊回家,但心中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放心。莫君昊看着她不舍又担忧的模样,脸色是越来越难看,把平瀚安排的两个人叫到面前,只一眼瞟过去,不用他吩咐,那俩人便齐声保证:“请当家放心,请夫人放心,我们一定守好这里,绝不让外人闯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凌湛也不能对莫君昊的人表现得太不信任,只好点了点头,被莫君昊拉着走了。
一路未停,回了半山别墅。凌湛正好奇,不是说让她见一见闫寒吗,怎么回家来了?
莫君昊牵着她,在平瀚的引领下,绕过了别墅主楼,沿着不甚明亮的灯光,往山上走了一小段路,然后停下来。看到两个大汉笔挺地站在一面爬满藤蔓的墙前面,凌湛满脸的问号。
“去吧。”莫君昊对她说。
去哪?凌湛一脸懵。
只见两个大汉伸手将那一面墙拉开,竟是一道被藤蔓覆盖的铁门。凌湛看了看莫君昊,莫君昊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她便心中了然,往那门后走去。进了铁门后,又有两个黑衣壮汉为她引了路,往前没走多远,又看到一道窄小的铁门,这铁门却是直接嵌在山壁上。一个壮汉将小铁门拉开,一边为她引路,一边道:“夫人您脚下当心,这地牢多年不用了,好些灯坏了,光线不好。”
凌湛这才明白,原来这里竟是废弃的地牢。
走进那小铁门,只觉得温度骤降,迎面吹来一阵冷风,凌湛只觉得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身边引路的人又说了:“这地牢是掏空山体做的,四周都是山壁,越往里走,越靠近山体中心,所以温度比较低,有些冷。”
凌湛点了点头,莫君昊的背景她是知道的,因此并未感觉太多诧异。
地牢里空空荡荡,山壁上的水滴下来,也能听见清晰的回音。他们的走路声在其中也显得格外响亮,嗒,嗒……渐渐地牢深处走去。
平瀚远远地望着地牢门的位置,问道:“当家,您不一起进去吗?”
莫君昊摇头,深邃的眼中滑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深意,“不用。”
平瀚望着那门的方向,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莫君昊伸手示意了一下,平瀚连忙上前给他点了一支烟。莫君昊缓缓吸了一口烟,看着黑夜中氤氲的青色烟雾,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有话便说。”
平瀚略一沉吟,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当家的眼睛,“属下在想,夫人比我预想的还要胆大,竟然企图只身闯入闫寒的地盘抢人……”
莫君昊望着那地牢的门,未置可否,只沉默地抽烟。
平瀚又道:“当年,这地牢随着莫氏前身的消失,也被停用了,如今又启用,当家您不担心……”
“无妨。”莫君昊轻轻吐出两个字,脑海中却闪现过一些场景,突然被爆开的门,鱼贯而入的黑衣人,黑洞洞的枪口,还有……那扑在他面前挡了子弹的人……
凌湛在地牢里又往里走了一段,终于在一个铁笼中看到了闫寒,她脸色灰暗,如丧家之犬,却还硬撑着,保持站立的姿势。
“夫人,我就在不远处等着,有事您叫我。”引路的人说着退下了。
听见声响,闫寒抬起头来,看着眼前之人,却不认得她是谁。
“你是谁?”闫寒问。
凌湛轻轻笑了笑,“你不认得我是谁,我却认得你。闫寒,杀人组织的领头者,道上人称‘阎罗王’。”
听着眼前之人用轻巧的声音说出她的身份,闫寒一阵惊诧,只觉得头皮发麻,抓着铁笼提高音量问道:“你究竟是谁?”
凌湛低着头微微一笑,抬起眼来,眼中却是深深的冷意,“我是江岩的好朋友。”
闫寒打量了她一下,“我并不记得江岩提过有你这么个朋友。”
凌湛摆摆手,“江岩提没提过我,你认识不认识我,都不重要。我今天来,只想问你一句,你为何要害江岩?”
闫寒愣了一下,没说话。
“据我所知,江岩是你的得力干将,你一向最喜欢他,却为何狠心要置他于死地?!他多少年来为你卖命,帮你挣的钱还不够多吗?!你竟然下得去如此狠手!”凌湛说着,越来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在 地牢里久久回荡。
“对,他是我的得力干将,我喜欢他,我最喜欢的就是他!可是,他竟然要离开我!为了一个女人,他竟然选择离开我!我怎么能忍受?!既然我得不到,我就要毁了他!”闫寒抓着铁栏杆,冷冷笑着,面目狰狞,脸上的疤扭曲得更加丑陋,“可是他命真大,那么大的大货车,那么快的速度,他居然都没有死!果然是我最心爱的门徒……所以我后悔了,我想把他接回来,接到我身边,好好照顾他……”
凌湛冷冷地看着她的脸,心中一阵厌恶。她一向知道闫寒是最喜欢江岩的,但她没想到闫寒的喜欢已经超出了界限,甚至到了变态的地步。
她往前走了两步,压低了声音,对闫寒说:“你知道吗,江岩是不会喜欢你这种又老又丑还心里变态的老女人的,你忘了你脸上的疤是怎么来的了吗?”
闫寒双眼因震惊和暴怒而大睁,双手从铁笼中伸出来要抓住凌湛,大喊着:“你胡说,你闭嘴!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凌湛却轻巧地后退一步避开,就站在她刚刚够不到的位置,看着她,笑得温柔而明媚。
闫寒的喊声和铁笼晃动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地牢里回荡。
想起当年,闫寒给江岩下药,企图对其用强,凌湛手起刀落,在闫寒脸上留下那道永久的疤。
从此,江岩不再饮酒,闫寒惧她三分。
说起当年呀,好像是特别久远的事情了……
凌湛站在地牢里,背靠着后面的铁笼,慢悠悠地点上一支烟,看着对面的闫寒发疯似地摇晃着铁门,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到疑惑再到恐惧。她轻轻笑着,琥珀色的眼中浮起冰冷的肃杀。
那一晚月黑风高,适合作恶。闫寒穿着性感的吊带裙,看着床上失去意识的少年,笑得妩媚。她慢慢俯下身去,贪婪的手抚摸少年坚毅的脸,然后渐渐往下,抚摸少年的精壮的胸膛,再往下,摸到少年的秘密……年轻的身体,年轻的面孔,多么美好啊……
然而下一秒,一个人影鬼魅似的忽然出现,黑暗中,短刀划过,闪着冰冷的光芒。闫寒惊呼着,打开了房间的灯,一道鲜红色贯穿她的脸,血流下来,异常狰狞。
闫寒惊惧地看着她,“你……你疯了?!”
少女站在床前,将自己的好友护在身后,与闫寒面对着面,嘴边扬起明媚的笑,眼中却是深深的寒意,“疯的人恐怕不是我,是你吧?”
“你在说什么?”
“这事让我怎么说得出口呢?”少女低头把玩着带血的短刀,语气轻轻巧巧,“堂堂杀手组织的老大,竟然调戏自己的手下,哦,不是调戏,这应该叫做……‘迷奸’?”
“你不要胡说!”闫寒怒道,“你要知道,我是你老板,你现在对我做的事情,够你死一万次的!”
“哎呀,哎呀,我真的好怕的……”少女的笑意更深。
闫寒看着疯狂的少女,“你真的是疯了!组织的规矩你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啦。”少女笑着,把短刀举到眼前,“我知道你现在就想了结了我。但是,我还知道两件事情,第一,女人在床上是不带武器的;第二,杀手组织的老板是要面子的。”
“综上所述,”少女用大拇指轻轻擦去短刀上的血迹,仿佛细细把玩精致的瓷器一般,“你现在杀不了我,你以后也不能因此杀了我,因为你不能让人知道你今天做的事情。”
闫寒看着少女,眼中充满杀气,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都是事实。
“你今天如此对我,就不怕我有一天杀了你?”
少女笑得轻松,“怕,当然怕。但你现在不会杀我,因为,凭我在杀手榜上的排名,你现在更需要我。至于你想杀了我,嗯,那以后就各凭本事吧。”
少女扶起好友,笑了笑:“人我带走了,老板你的伤,还得麻烦你想想怎么和你的门徒们解释了。”
而如今……少女早已殒命,阎罗王深陷牢笼……算起来,好像少女还是没能赢……
不过,凌湛想了想,至少少女换了个身份,此刻能站在牢笼外欣赏,也未尝不是一种胜利。
这样想着,凌湛感觉心情特别好,于是掐灭了烟,向闫寒挥了挥手,“应该再也不会见到你了,真好。”
闫寒近乎疯狂地摇着铁门,喊着:“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那引路的壮汉走过来,指着闫寒,恶狠狠地道:“闭嘴,对我们夫人说话客气点,不然让你死得更惨!”
“夫人?”闫寒一愣,“你是莫君昊的夫人?”
凌湛笑了笑,没有否认。
“你一定有问题!”闫寒忽然说道,“我要见莫当家,让我见莫当家,这个女人一定有问题!”
那壮汉想上前教训闫寒,凌湛说:“走吧,里面怪冷的。”
“是。”
凌湛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走去,任凭闫寒在身后大声叫喊。
走到外面的时候,莫君昊的烟已经抽完了,他看着凌湛抱着胳膊从里面走出来,不由自主地上前了两步,将她拉进怀里,用外套裹住她,“很冷?”
“有点。”凌湛哆嗦了一下。
莫君昊搂住她,“回去吧。”
“嗯。”
凌湛沉默地低头走着,过了一会,忍不住问:“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莫君昊看着前方继续走着,似乎毫不在意,反问道:“你想怎么处置?”
凌湛想了想,打了个哈哈:“这事还是你决定吧。”
莫君昊沉默了一秒钟,貌似认真思考过的样子,然后道:“这事,还是平瀚决定吧。”
啥?
身后的平瀚猝不及防被点名,差点摔了一跤。
这是当家发明的什么新型玩笑话吗?让他决定道上最大的杀手组织的老板的命运?
但前面的两个人似乎对这个决定甚是满意。
凌湛笑道:“我觉得可以,平瀚一定会有完美的决定的。”
“嗯,会的。”莫君昊沉声道。
然后两个人相互搂着,很愉快地回屋去了。
“这……”
这道题超纲了呀!
半小时后,凌湛已安然睡下了。莫君昊回到书房,听了平瀚对此事处置的简单报告,只点了点头,没有发表意见。
“另外,闫寒似乎还说了一些奇怪的话……”平瀚说。
“你说。”
于是平瀚将那引路人汇报来的讲给莫君昊听:“闫寒一直问夫人是谁,最后又说要见您,说夫人一定有问题……”
莫君昊听着,面上波澜不惊,骨节分明的手在桌上轻轻敲着,很久没有说话,墨色的眸中闪过沉沉的光。良久,他沉声道:“我知道了。”
平瀚见他没有别的吩咐,便要告退。
“还有,”莫君昊忽然又说道。
“是。”
莫君昊目光冰冷,“我不希望再听到有人说那些话。”
平瀚一点头,“明白!”
平瀚退出去关上了门。
莫君昊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到漆黑无月的天边,陷入了沉思。过去种种浮现眼前,他微微蹙眉。直到烟烧上来,烫了手指,他才回过神来,把烟头摁进烟灰缸,略一沉吟,回了房间。
房间里,床上的人似乎因为窗外灌进来的冷风受了凉,往他的位置缩了缩身子。他目光一柔,掀开被子躺下,将床上的人紧紧搂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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