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这种东西,有时候比人还要任性。人变起脸来,你总能找到一个原因。而天气变起脸来,总是让你猝不及防。冷空气来了就来了,气温降了就降了,你能说清楚什么原因呢?
凌湛的心情一直不好,闷闷的,高兴不起来。有人和她说话时,她就说话。没人和她说话时,她就发呆。可是越发呆,心情反倒越差了。再加上这晦暗的天气,心情的郁闷翻倍了,别人说话她也不想搭理了。
中午的时候有一个人抱着一件东西来说是要卖,是说祖上传下来的宝贝,有许多年头了。凌湛拿眼睛瞥了两眼,对那人絮絮叨叨说的一堆话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姑娘,我这可是个价值连城的宝贝,我爷爷辈都一直舍不得卖。我吧,也不是很懂收藏的门道,干脆呀,把它卖了,在省城给儿子买个房子,把首付款付了……”
“首付需要多少钱?”凌湛打断他。
那人嘿嘿一笑,有些羞涩似的,“房子不大,六十多平,两室一厅一卫一厨,首付款十四万!”没有主题地讲了半天,不知是炫耀还是抓不到重点,“因为急用,这宝贝我也不跟你们要高价,只要十六万,你们就可以把我这个宝贝买走!”
凌湛对他的要价倒没有特别惊讶,来这种地方的人,哪一个不是认为自己手中的东西价值千万?
但不同的是,凌湛今天的心情实在不太好,她挑了下眉,说:“你再说一遍你儿子需要的首付是多少?”
“十四万!”那人说。
“那我看在你要给儿子买房的份上,给你两万。”凌湛说。
“……你说什么?!两万?!”那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两万。”凌湛简洁地重复。
那人愣了一下,脸上的颜色由红转黑,怒了:“你有没有搞错,我这家传的宝贝,你说两万!我看你是头发长见识短,没见过真正的宝贝!把你们老板叫出来,我要让他来看!”
凌湛懒洋洋地翻了一个白眼,说:“我们老板来的话,最多只能给你一万五!”
“你胡说!”那人抱着他的宝贝,差点用来砸凌湛的头了,“老板呢,把你们老板叫出来!这个女的是什么态度!不懂装懂!”
吵闹声惊动了店里其他的工作人员和客人,顾老爷子也从里面走了出来。凌湛见这局面,也火了,把手边的东西往桌上一扔,站起来说:“一个民国时期的破玩意儿,你还指望我给十六万?!现在我收回我的话,我只能给一万块!你知道你家传的宝贝是什么吗?就是你曾祖父用过的夜壶而已!”
“……”那人整个呆住了,看看她,又看看手里的“宝贝”,脸唰地红了。
最后还是老爷子出来打圆场,说:“好歹也是有些年头的东西了,两万块!这位先生,我们很想在给你儿子付首付这件事情上出一份力,但这是我们能给的最多了。如果您不满意,可以去别的地方再问问,您得到的答案应该最多是一万块。”
这买卖最后还是做成了。那人拿着钱走的时候灰头土脸的,没敢再看凌湛一眼,也没多说一句话。凌湛气呼呼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说:“老爷子,您干嘛花这个钱!这种人,这种东西,不要也罢!也值不了几个子儿!”
顾老爷子让人把那东西收进去,跟杨叔说:“拿去给‘可可’用吧。”可可是杨叔养的金毛,杨叔可高兴坏了,这两天正愁找不到合适的“厕所”给可可用呢。
然后,老爷子笑着轻轻拍了下凌湛的头,说:“丫头今天火气这么大呀!跟老爷子说说,谁惹你不高兴了,老爷子让人去教训他!”
凌湛苦笑了一下,搂住老爷子的胳膊撒娇:“没事啦,都怪我脾气太差了……您让杨叔给我弄点好吃的吧,治愈牌的。”
老爷子笑起来,用洪亮的声音对里屋的杨叔喊:“听见了没?”
杨叔在里屋用同样洪亮的声音喊道:“还有五分钟就能开饭了,丫头!”
好吧,吃点好吃的,胃充实了,心情就不会差了。
实际上,凌湛很清楚自己不开心的原因:她早上吃的早餐盐放多了;出门打到的车带着她绕圈子,为此她把司机骂了一通;她去便利店买了包烟,竟然遭到了店员的白眼,为此她摔了东西走人了……而所有这些坏情绪,所有这些原因,都可以归结为一个名字--莫君昊。
她走去院子里透透气,看着灰色的天空出神,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想起莫君昊的样子,想起他倚在厨房门口对她说“我们结婚吧”的神情:他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眼中一片淡然,似乎一切都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从厨房透进来的光不是很明亮,使他的脸像是铅笔下的素描画,带着深深浅浅的阴影,神秘而性感的笔触。
还有他走出那道门又伸手抓住她即将关上的门时的神情:他冷冷地看着她,眼中装满了她看不懂的东西,他说:“你考虑一下,我不再说第二遍。”她用力甩上门之前回了他两个字:“滚蛋!”
她摸出一支烟放在嘴边,又摸出火柴来“嗤”一声划着了,把火凑到烟头上,一阵冷风却吹来把火熄灭了。她恼火地将火柴梗一扔,香烟随手一揉扔进了垃圾桶。
在他眼里,她是否如同一支香烟,需要的时候点着消遣时光,不需要的时候就扔到垃圾桶里?想到这里,凌湛冷冷地扯了下嘴角。不,她不会做他的香烟,即便是香烟,也要是他不敢碰的那一种,也许是鸦片,也许是海洛因,谁知道呢。
“喵呜 ̄”美美悠闲地走到她脚边唤了一声,像是提醒她它来了。凌湛抱起它看了看她脚上的伤,发现伤势已经控制住了,便放心了。把它放在地上,它却不走开去玩,懒洋洋地在她脚边半坐半卧着,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凌湛对它做了个鬼脸,说, “是吧,你也觉得他很过分对不对,想一出是一出,他以为自己是谁啊,皇帝啊?哼,他想让我臣服于他,我偏不,我要让他知道,我也不是好惹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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