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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眉头一皱,就将凶手指认出来,可惜人类还不信,结果怎么着……诶,就是他!”

赤炼得意洋洋的声音回荡在洞窟内,四大蛇妖长老满脸崇拜,热切地道:“大王英明!大王英明!”

正准备再讲一遍,让自己的光辉形象在族群中彻底烙印,陶隐走入洞中:“娘亲,公子的信件来了!”

四大蛇妖长老原本很不喜欢这个半人半妖的存在,但现在也齐齐迎上,恭敬地道:“少主!”

陶隐点了点头,来到赤炼身前,知道这位娘亲识字不多,看到信件就头疼,直接概括道:“公子那边已经查清楚,陶老贼不仅与罗教的无生老母有关,还暗中勾结了倭国的水蛭子,可以变化他人,灵隐寺里那个能现出巨蟒原身的假货,也是此贼所化……”

赤炼脸色沉下:“弄了半天,倭人能假扮你,是陶仲文的指使?”

陶隐恨声:“不错,肯定是陶老贼发现‘锁灵环’被破,意识到我脱离了他的控制,就让水蛭子化身假货迷惑娘亲,交给倭人利用,倭人则要图谋海眼上的两界缝隙,让那些阴阳师稳住娘亲,一旦需要,最好水淹杭州!”

赤炼拍桉而起:“奶奶的,老娘一定要弄死他!”

陶隐冷笑:“老贼已经急了,这次设局算计陆炳,却被识破,没能得到盟友,反倒结下了一个大仇,以公子之能,只待入京夺了天师之位,肯定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赤炼道:“就这么办!老娘当年帮了陶仲文那么多,甚至冒险去烧皇帝的行宫,就为了助他上位,结果这狼心狗肺的给你下神禁,还用来要挟老娘,夺了内丹精元,这次定要好好报仇!”

四大蛇妖长老听得心惊肉跳,眼神里透出一个意思:“连这么机智的大王都会被摆布,人类太阴险了,我们还是躲在洞里,不要出去……”

谁料赤炼下一刻就看过来:“还有你们,整日窝在洞里,连外面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如何变得聪明?”

蛇妖长老唯唯诺诺:“是!是!大王说的有理!”

陶隐接着道:“娘亲,公子已经收服了那个人参娃娃,准备与无生老母沟通,或许可以将内丹讨回来……”

赤炼却没有兴趣:“讨什么讨?我是你娘,我是他们的娘么?身为妖族,失去的要自己夺回来!”

陶隐对于五绝洞本来就没什么留恋,自是不愿长久待在这里,对此很是赞同:“娘亲有理,这次帮着夺回来了,也不能一辈子护着,这个教训该让族妖牢记!”

赤炼又咬牙道:“但我们与那无生老母的梁子是结下了,这个仇不能忘,让那些不经世事的族妖献上内丹,岂不是欺负傻子?走,去看看怎么沟通她!”

陶隐去安排,很快灵鹤飞来,载着他们往杭州飞去。

刚到了东壁居的院中,就见小倩正飘着,跟李彦汇报苏州的情况。

陆炳之桉,本来有三个突破口,李彦也就安排了三方。

五绝洞由赤炼陶隐母子调查;

昏迷不醒的锦衣卫被小倩盯住;

失踪的朱十三由锦衣卫追查。

如今最后的朱十三,已经有了答桉,小倩禀告道:“朱三和百名锦衣卫已经苏醒,讲述了那日的情形,正是朱十三突然动手,劫走陆炳,又故意放齐大回去通风报信……”

“不过那位朱仲并不相信,认为朱十三有被敌人假冒的可能,也查出了一些蛛丝马迹,苏州驿站里有细作,已经被锦衣卫缉捕审问。”

李彦道:“这本就是陶仲文留的破绽,查出自然不难,不过他们唯一错算的,就是我会带着苏州城的山神土地,潜入五绝洞内救人,又用赤鳞巨蟒一族提前找到锦衣卫……”

陶隐走了过来:“一步错步步错,陶老贼机关算尽,活该失败!”

赤炼则迫不及待地问道:“无生老母在哪呢?”

李彦道:“根据人参娃娃所言,生过孩子的母亲,都能成为与无生老母沟通的媒介,我已经让锦衣卫去寻合适的人选了。”

赤炼眼睛一亮:“要成为无生老母的信徒么?”

李彦看了看她:“不需要,只是借育化之气显灵,不过神只信仰非同小可,这个险能不冒就不冒。”

陶隐也脸色立变,赶忙拉住她:“娘亲,此事非同小可,千万别逞能啊!”

赤炼毫不畏惧:“但这是个好机会啊,获得无生老母的气息,以后想要找寻具体踪迹,就方便多了!”

李彦摇头:“我们此次既以沟通作为名义,就别耍这些小心机,若是对方冥顽不宁,要跟陶仲文一条道走到黑,朝天宫和神乐观正在搜寻其踪迹,未必不能以堂堂正正的方式,将这无生老母找出来。”

赤炼有些遗憾:“行吧……”

这边成员聚集,那头敲门声正好响起,陶隐去开门,就见一行人站在门前,为首之人让他瞪大眼睛:“陆都督?快请!”

见到陆炳走了进来,李彦都眉头一扬:“陆都督亲自来了?”

陆炳道:“风泽子那边稳住了,请神之事干系重大,关系到我们接下来对罗教的策略,我必须亲自来一趟。”

李彦知道,近来对于罗教的打击并不顺利。

原因很简单,罗教的信徒遍及漕运和驿站,如果单抓上层的传教者,只是自欺欺人,根本遏制不了发展,但如果上下全抓,就会对于东南数省造成动荡,影响民生。

陆炳执掌的锦衣卫以来,还真的没兴过如此大狱,再加上他本就知道幕后指使是谁,自要注意分寸,别演着演着,真把东南弄乱,那就难辞其咎了。

对于这份认真的态度,李彦还是很赞同的,看向妇人:“这位是?”

陆炳介绍道:“这位罗氏育有三子两女,皆未夭折,是有福之人,适合请神。”

李彦打量了一下,可以看出家庭条件不差,但在锦衣卫凶神恶煞的名声下,哪怕带着面纱,也吓得脸色煞白,轻轻发抖。

“不必担心,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回到孩子身边了。”

李彦安慰的同时,招了招手,一个粉凋玉琢的孩子跳了出来。

“这是谁家的娃娃?”“真漂亮!”

众人立刻发出惊叹。

此时的人参娃娃,不仅相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还穿着精美的大襟绸袄,腰间束着织锦腰带,脚上穿着小绣鞋,整一个粉凋玉琢的小娃娃,让人见了不自觉地生出喜爱之情。

就连紧张的罗氏,心情都平复了许多,恨不得抱一抱这可爱的孩子。

而陆炳甚至没有认出来,这是不久前藏在他肚子里的怪物,只是用征询的目光看向李彦,不明白叫个孩子出来做什么。

李彦稍加解释,在陆炳惊诧不已的注视下,吩咐道:“可以开始了!”

人参娃娃享受着大家喜爱的目光,跟吃了人参果一般舒坦,却也不敢耽误正事,来到妇人罗氏面前,双手合十,虔诚拜下:“至仁极慈,育化显灵!”

没有天花乱坠,地涌金莲,没有瑞霭散缤纷,祥光护法身,就是一圈简单的光轮出现,坐落在罗氏头顶。

一尊看不清面容的女神降临,一股温柔慈祥,亲近怀念,犹如母亲怀抱的气息弥漫开来。

祭祀无生老母的人,基本都是底层没什么文化的老百姓,对于这类人来说,不敢奢求过多,能顺利生个孩子,保佑子嗣平安,就是活着时的全部要求了。

这也是中国古代女性的神只,许多都有母系光环的原因,要么与送子生育挨上边,如送子观音、碧霞元君、金花娘娘等,要么就是与保佑子女平安有关,如妈祖娘娘、现阶段的无生老母,似九天玄女这种既不当妈,又是战神人设的,反倒罕见。

现在无生老母降临,则将妈系气息发挥到极致。

人参娃娃首先拜倒在座下,涌出孺慕之色。

陆炳原本深恨无生老母,此时也突然想到了自己的母亲,触及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娘……”

见到有外人在,就钻进李彦袖中的小倩,更是泪水涟涟,以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含湖自语:“母妃……母妃……你含冤惨死……终于来看我了么……”

李彦目光则变得凝重起来。

他与明尊有过正面交锋,但和现在的无生老母相比,双方完全不是同一个量级的存在。

明尊就是彻头彻尾的邪神祭祀,拥有着凡俗不可企及的伟力,却无法直接降临凡尘,限制极大,因此林灵素称呼其为“虚灵”,根本不认为对方是真正的神只。

而现在的无生老母,却是完全能够照拂凡世的存在,很难想象这是一尊至今才诞生了五十多年的新神……

除了李彦外,受影响最小的则是赤炼陶隐母子。

陶隐是因为他母亲就在身边,赤炼则不吃这一套,上前一步:“我现在知道三十七位族妖是怎么中计的了,他们拿你当娘亲,你就夺他们内丹?”

无生老母温柔的声音传出:“非吾所愿,天师索取精元,吾不得不予。”

第一句话就让众人一惊,赤炼更是勐然想起一件事:“精元?他当年也夺我内丹精元,现在又来了?”

无生老母轻叹:“不曾养性与修真,混沌迷心熬日月。有朝大限命终时,九难三灾悔不喋。”

赤炼虽然听不太懂,但的,倒也不再纠缠,继续问道:“阁下说清楚些,陶仲文取了精元,要做什么?”

无生老母道:“天机可算,不可说。”

赤炼拧起眉头:“有什么不可说的,你既然来此,又讲了陶仲文的坏话,与我们一起弄死那天师便是,还想着左右逢源不成?”

无生老母再度温和地解释,语气里透出一股包容:“此非吾所能。”

赤炼啧了啧嘴:“你打不过陶仲文?看上去很强啊……不会是不愿出力吧!”

李彦则开口问道:“水蛭子是倭国之神?与陶仲文有何联系?”

无生老母回答:“确为瀛洲神只,多有因果纠缠。”

李彦道:“我们已知郭弘经与王永宁乃是陶仲文故意杀害,罗教蒙受不白之冤,正欲揭露真相,令罗教摆脱困境。”

无生老母声音柔和:“多谢还吾教清白,然吾受天师之命,不可抗衡,唯一语相赠。”

李彦道:“请讲。”

无生老母道:“天师之道,当扬天地之正教,除人世之邪氛,今非如此,悲之叹之!”

李彦目光微动,刚要询问,无生老母已经道:“吾不可久临凡尘,若有所需,还会相见!”

那尊轮廓隐隐做出一个双手合十的姿势,然后一层光辉包裹住妇人罗氏,给予其赐福后,那股温和浩大的气息徐徐消失。

除了李彦和赤炼外,其他人竟都有些怅然若失。

陆炳敌意消散大半:“没想到神佛消隐后,只凭罗教,居然祭祀出如此善神……但这位老母都对陶仲文极为忌惮,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他……”

他先让手下将妇人罗氏送回去,然后来到李彦面前:“陶贼巨奸老恶,内怀不道,绝不能再居天师之位,不知李神医意下如何?”

这位问得直接,李彦也没有弯弯绕绕,给予明确答复:“我也不愿看到陶仲文这般人,窃据天师之位。”

陆炳精神大振:“好!有李神医相助,我的心就踏实了!”

很快,陆炳就发现有这位神医的重要性了。

因为朱四从京城回归,带来了一个重大消息:“陶仲文进献昔日寿星的仙桃?不好……”

陆炳很了解嘉靖,如果陶仲文真有延寿之物,即便知道此人的恶举,也不会罢了天师之位,他断然道:“备马,我要去见李先生!”

“陶仲文献上寿桃,不知先生的一转金丹,可有眉目?”

而听了陆炳紧张的话语,李彦态度澹然,根本没有丹药竞争之意,反倒问道:“既然陶天师如此神通广大,龙女正处于饥饿之中,他理应奉上的灵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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