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中传来激昂的声音，无光之月呆呆地听着。
“梦想……”他轻声自语，“上学……为了去上学。”
一种酸涩的感觉在鼻腔里迅速聚集。
“我也想啊。”
他的声音很小，几乎就是耳语。
许多影像在心中闪过，连缀成片段。
午后的阳光，明亮的教室，宽敞的球场，同学欢快地跳跃着，拍着手，在他耳边闹哄哄地笑着，手牵手的联系，面对面的笑颜，他也曾经拥有这些，曾经……
手机那边，杨哲的声音听起来很疑惑：“啊？之月，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闪烁的片段倏然收拢，如同塞回了影集。
“没什么，”无光之月按捺住起伏不定的情绪，又问道：“你说你是枪手，可我没在你的电脑里发现码字的痕迹？”
“我是用手机语音码字。”杨哲说，“其实，我一直都在被你说的那个幕后黑手控制住，每天都要交很多续写的稿件。可他对此还不满足，还想要更多的钱，于是他弄了一个机房，在里面放了很多电脑，每天生产大量的废稿，指示我拿去卖。我的写作速度比不上机器，为了不被他淘汰，我只能不断替他做这些事，但是，我还有一个写作的梦想，而你才能帮我！”
“可是，你是成年人啊！”无光之月激动了，“你可以离开他！”
杨哲心中一凛，对哦，这是个重大逻辑漏洞。
不过反正这些全是他编出来的，杨哲灵机一动，这个极客入侵过台式机，肯定看过他的聊天记录，知道他和白蘸糖的聊天，那他不如顺着说下去。
他的声音顿时沉痛起来，“因为我妹妹，我堂哥，还有我家好多亲戚，都在他手下做事，其实我们家的所有亲戚全都会写小说，至于为什么我们不离开……”
杨哲边说边想剧情，讲到这里稍微卡了一下。
下面怎么编呢？
先加载一下算力好了。
身边的所有物品，包括托盘、虚拟电脑、网络接口、数据库在内，集体瞬间黯淡。
辉煌的彩光汇集入光球，又降落到大脑中。
彩光灌脑，思维变得明澈起来，杨哲迅速想通，接着编了下去，“因为这一切的主使人，‘黄泉’，就是从小养大我，还花钱供我上了小学初中高中的义父啊！”
“原来如此！”无光之月那边传来一声惊呼。
“唉，我们一家亲戚都受过他的恩德，所以，我无法伤害，也无法反抗他，只能默默帮他做事，以求有一天可以还清这些钱。但是，我心中一直有一个文学梦……”
杨哲问：“之月，你是很强大的极客，对吧？”
无光之月有些不好意思：“嗯，是8星极客。在极客中算是挺强的。”
“既然你可以轻易在网络上找出一个人的行踪，那你也一定可以轻易伪造身份，掩盖痕迹，对吧！”杨哲问道。
“对！我可以，难道你想……”
“他一直试图用软件取代我们，只让我们替他打工，不让我们出卖自己的创作能力。”
“我想联合所有受压迫的亲戚，用我们自身的小说创作能力，打出另一片天地，改变这个网文界。之月，请用你的才能，为我们伪造多个身份，让我们避开幕后黑手的监视，在网上匿名地出卖我们的劳动力，我们可以共同努力，让真正优秀的作品占据枪手市场，让幕后黑手的低质量作品失去市场。”
“当他发现他的软件稿根本卖不掉，他就只能放弃，只能转而依赖我们。”
“想想看，之月，这将是多么伟大的创举，只要我们联起手来办到这一切，让你困扰的被枪手糟蹋掉的网文问题将彻底解决，枪手只会有高质量续写，作者本人也无需烦恼，整个网文世界，将因此而彻底改变！”
……
没有开灯的卧室内，电脑屏幕前。
“……彻底改变！”
无光之月的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他的心也随着那个声音不断起伏，是啊，如果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或许，他们两个人就能改变网文的世界！
而且，他也看过那两个文稿。
人类所撰写的那份，水平并不差，甚至，和原文也差的不远！
若是这种质量的续写，他私心里，还是能接受的。
“我希望，依靠我，我妹妹，我堂哥，还有好些亲戚的共同努力，让我义父，这位人工智能的高级工程师，明白自己是错的，让他自己悔悟。所以，在这个梦想实现之前，请不要伤害我义父。”
杨哲的声音听起来很哀伤。
无光之月甚至能够从中感觉到，他对义父的爱与无奈，对自由被束缚的痛楚，对于走入歧途的义父的难过，以及希望亲人能够改邪归正的那种强烈愿望。
“我愿意，”他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我来帮你实现你的梦想！”
杨哲在电话的那头笑了起来，温和而有力的声音顺着无线电波传来，“是我们的梦想，之月，我们是队友。”
队友！
这个称呼，瞬间点燃了无光之月的斗志。
……
忽悠完无光之月这孩子，杨哲和他互相加了好友。
“之月，把你的手机号给我吧，我总不可能要打电话找你时打一串0吧？”
听了杨哲的话，无光之月也有点不好意思。
他之前非常警惕，电话都是伪装号码打过来的，就怕杨哲这边和幕后黑手是一伙的反挖他身份。
现在看来，杨哲通情达理，也很需要他的帮助，他自然要表达一下诚意。
无光之月立刻给了真实的号码，“还有，能不能别叫我之月了，叫我无光也好啊。”
“之月啊，你既然知道我真名，那作为队友，能不能也把真名告诉我呢？这样我就能叫你真名。”杨哲问。
“这……”无光之月很犹豫。
“没事，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我们是朋友就可以了。”
杨哲特别通情达理。
身为极客的职业素养，让无光之月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这让他对杨哲又多了些内疚。
他们约好了，由无光之月帮他提供多套伪造身份，供他在网上使用，并抹去他在网上的各种痕迹，以免被他父亲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