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梅红了眼,她还是不想去赌的。
夜里,满屋堂亮,她的呼吸声都在颤抖。
“爸。很多事我相信你只是第一次做父母而做得没那么好。那到底你有没有过一点对我的亏欠感?”
“子梅,那是你爸,什么亏欠,你爸能亏欠你什么。”陈母立马出来打圆场。
“爸!我的委屈你一直都知道。你自己也知道,但是一直你道歉,再一直再犯。你的道歉出口就是我的不体谅。我们所有以前的事我都可以当成是我的矫情,单论今天这件事,如果单推我出去是最完美的方法,你会对我内疚吗?或者只是是内疚?”
陈子梅的眼泪像断线一般,她望着眼前坐在主位实木沙发上的陈父,她只想听到一句偏护她的话。
陈父脸色难看,“你是在怪我生下了你吗?怪我把病传给你?你吃的穿的,你读书的你生活的,哪样哪样亏待了你!你自私到只为自己想,你没心吗!”
陈子梅望着眼前人,她早就该知道这些话会听到她心里的。
“你要怪我们,那我们也没有怪你爷爷奶奶,难道你要怪你爷爷吗?”陈家二叔脸色沉重地接上话。
陈子梅听着,眼前糊了视线,苦笑着,她颤抖着扶着椅子把手缓着气坐下。
“说,说什么呢!”
一道身影从里面的房间里冲出来,直直地挡在了陈子梅的身前。
陈子梅抬头,眼里的模糊有了些温和。
伍望夏缓着颤音,“我姐做错了什么,病是她出去跑一圈自己得的吗!她怪你们了吗!这两年她自己忍着不发作,还当是她应得了了?大伯父你自己清楚的很,我,我姐为什么和爷爷感情好,她是她是留守,她就该体体贴贴的吗。如果没有陈子杰,或者他是个妹妹,不是说要散家了吗!”
“伍望夏!闭嘴!”陈会思冲了上来就要一把揪她。
陈子梅起身,一手就接住她的拉扯,转手就将伍望夏护在了身后。
她的眼里多了戾气,“姑姑,我是为着望夏才叫你姑姑的。”
陈会思停了动作,退了一边,不安地看了几眼陈父。
“你先回房间。”陈子梅伸手小心地擦掉伍望夏的眼泪。
伍望夏倔强地退了半步,低着头,“我不要……”
“听话,回去。”
伍望夏哭红了鼻子,泪眼朦胧地看着陈子梅,还是乖乖听话回到了房间。
“望夏还是小孩子心性,说的话也是听我说的。”陈子梅坐回那张椅子,她知道要做什么也知道会得到什么。
“父亲,我从前小时候不懂事,确实一直怪责着你为何将我留在了村里,介怀着你会挑着留守的字眼来试探反讽,我也一直很不满你那明显又隐晦的重男轻女的思想和动作。你总能下意识做出和说出我不重要的表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好像成了你的骄傲,是因为我考上了高中考上了大学吗,还是因为我看起来越来越懂事听话了。这个骄傲也还是没有改变你的下意识。”
“我想怪你的,但又觉得不配。所以我熬了两年,或者二十年,我变的自卑敏感,我觉得我该死,活了二十年,花了家里,花了陈家二十年的钱,有着病又让老人家担心。父亲母亲在生了第一个孩子,受了很多嘲笑,我真诚地为此感到抱歉。幸运的是,第二个孩子为你们争到骨气和欢喜。其他人的气我也理解,很感谢你们为陈子梅付出过的金钱。”
“今天,没有让爷爷来,确实是一件很正确的事。因为那是让我唯一会真正内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