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上的灯没有熄,但是病床这边的灯会暗下几盏。
陈子梅靠着边边躺在床尾,窗外的清冷洒在瓷砖上,她看得出了神。
似乎过了很久,她还是没有入睡。
每一次在医院,她都是后怕。那种后怕是源源不断地恐惧。
特别是那一次。
想着想着,心里愈发的沉闷。
她小心地坐起来,定了定心神。
恍惚中,她身边的清冷被温热包围着。
“睡得不舒服吗?”
陈子梅摇了摇头,“没有。”
“是不是这里让你不舒服了。”陆满轻声地问着,轻轻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拨到耳后。
“想到上一次去复查。那一次住宾馆,是我最忐忑的一晚。幸好你在,不然我真的是坐着睡一晚。”
陆满轻轻地拢紧她,“最近你压力太大了,不怕,我在就好。”
“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分开了。我会怎么样。”陈子梅小声地说着,眼里随着的是月光。
陆满没有直面回答,只是轻声反问,“你会怎么样。”
“会继续读书,然后工作,慢慢赚钱,可能会顺着家里人去相亲,有可能家里人都不急。希望赚的钱能完完全全可以负担检查的钱,或者是病重了的医药费手术费。”陈子梅停了停,她听着耳旁的呼吸声,“没有定数。要是真的要到挂了的那天,还是将钱花在葬礼上吧,热闹点。其实,活到多少岁没有很大的执着。”
陆满知道陈子梅的思绪,她最在乎的是他们的偏见。
一旦她的病被众人皆知,杀死她的是眼神和唾沫。
即使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染上的,即使病情是有条件限制性传染,即使国家都出台政策护着他们,但是清汤怎么可能会将红油锅变温和。
可是她又怎么能去指责别人,原是便会这些防备的心。
她知道他们也害怕,他们也惶恐。
“我怕只剩我一个人。原本就在人烟里繁华过着,这样子去孤身一人是剜心的痛。但是,纵使这样,只有还剩一个人能在我旁边,都是好的。”
“我定会在的。我的小乌龟,不要总想这些讨厌的东西,你只要好好地去干你想干的事就好。你是你自己,不管发生什么,就算是烂命,都要活着。”陆满轻轻地劝慰着她,“好了,要睡觉才能长身体。”
陆满让出大半的位置让她躺下来,胸膛虚贴着她的背,但手臂稳稳地环在她的身上。
陈子梅感受到他健壮手臂上的温热和力量,浮躁的心似乎也慢慢平静下来了。
她的发散着淡淡的香味。
陆满小心地将被子往她身上拉,将她盖得严实。
在这些动作里,陈子梅翻过身,像一只受伤的小狗埋进了陆满的胸膛里,她的手紧紧地抱着陆满。
陆满松了一口气,顺着她的发轻轻地抚摸着,放在她腰间的手也往上在她的背上抱紧了。
陈子梅贪婪地嗅着他的气味,包裹着她的温热让她感到了安全与舒适。
她与他,是救赎,也是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