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征明脸上现出痛楚的神色,知道况且是讽刺他以前一直不敢向玉婵表露情感,现在只好无奈吞下这杯苦酒。
沈周看着几个脸上鸡飞狗跳的人,苦笑道:“咱们还能不能坐在一起好好说话了?”
况且变脸的快,马上又笑了起来:“沈兄多虑了,我们这不是在商量事情嘛。伯虎兄,我想到一招,就是不知道好用不好用啊。”
唐伯虎心中感慨,这家伙还真是现实到家了,若是不提给他六幅字画,他就不肯贡献主意,刚一说完,马上就有主意了。
他现在不好得罪况且,于是赔笑道:“你想出来的主意一定管用,咱们以前不是屡试不爽嘛,你告诉我就行。”
况且想了想,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说道:“伯虎兄,你是不是坚持要娶秋香姑娘。”
唐伯虎眼睛一瞪就要发火,但看到况且的眼神后又急忙转为很贱的笑脸:“那是当然,你最了解我的想法。”
他心里恨恨道,这不是废话吗,不想娶秋香,还能心甘情愿地被你敲诈?
况且装作没看见他的神情变化,笑道:“不过咱们先得解决一个重大难题,那就是秋香姑娘坚持要做正妻,这点你必须得做到。”
唐伯虎苦笑道:“我家里有老婆,这怎么可能做到啊,你总不能把我一劈两半吧。”
况且好奇地看着他,旋即反应过来,拍拍他肩膀笑道:“伯虎兄,你说对了,还真是要把你一劈两半呢。”
文征明听不下去了,嚷道:“啥,况且你啥意思啊,怎么个劈发,伯虎还有脑袋吗?”
深周和唐伯虎面面相觑,两个人都没听明白况且说的是什么意思。
况且看时机已经成熟,便道:“你们误解了,我是说伯虎可以用另一个身份,在南京娶秋香为正妻。”
唐伯虎怔住了,其实明朝有许多士子仰赖一点名声骗婚,在各地招亲,媳妇娶了好几个,每个媳妇都以为自己是正妻。
那时候户籍管理有许多漏洞可钻,一个人有多个名字多重身份的很多。这种做法虽然缺德,在士林里却也司空见惯,只要当事人双方都知道真相,就不算过错,大家一般也都能原谅,美称为士子风流。
唐伯虎表面虽然风流好色,却也有底线的,这等缺德的事一向鄙夷,所以听到况且的提议,还真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文征明忽然起身,说声告辞就走了。
况且三人也没送,都明白况且的这个提议触动了文征明的道德底线,所以他不想再听下去了。但在况且想来,文征明应该还有一层意思,就是唐伯虎现在要做的事,实质上已经背叛了玉婵,文征明所深爱、所暗恋的梦中情人。
“一定得这样做吗?别人会怎么看我,再说律法也不允许啊,万一被人告官,那是很麻烦的事情。”唐伯虎哭丧着脸道。
况且笑道:“这个倒不会带来太大麻烦,民不举官不究,南京、苏州两地官府就那么几个人,谁会为了这种事为难你,另外你是江南第一才子,才子风流大家都能接受。最关键的是,你这样做不算欺骗秋香,你没有任何隐瞒她的地方。她若接受,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这种事做的人不少,官方问题不大,就是名声可能受损。”沈周沉吟道。
“名声什么的我根本不在乎,只要能娶到秋香姑娘,就是千人万人戳我的脊梁骨又怎样,我甘愿负天下骂名。”唐伯虎向来不把别人眼中的虚名当回事,此时慷慨激昂道。
“你要有这样的心理,这一层难关就算过去了。伯虎兄,你要知道,秋香姑娘原来讨厌你,就是因为你家有正妻还要纠缠她,所以她认为你简直是无赖流氓。你如果答应娶她做正妻,哪怕是迁到很远的地方,维持两个家庭,我认为,她也许就会改变想法。”况且进一步解释道。
“嗯,行,只要秋香姑娘愿意接受,我完全能够做到。”唐伯虎倒也干净利落。
他原来只是本着心愿去狂追秋香,也知道秋香早就发誓只有娶她做正妻的才嫁,所以这是一道很难跨越的难关,现在况且用这种方法,巧妙却又不算缺德地绕过去了。
“这就好,现在秋香姑娘身体好了,也听我的劝,经常出来走走,你想要见到她不难。所以第一件事就是想法在街上遇见她,然后约她去个茶楼喝杯茶,别看我,秋香姑娘会答应你的。然后你就在喝茶的时候正式地把这个想法说出来,要说的无比庄重,要用商量的口吻,要把你刚才甘愿为他负天下骂名的慷慨激昂表达出来,估计秋香不会立即答应你什么,但她明白了你不是跟她耍流氓,而是真心想娶她,并愿意付出巨大代价,她回去了会好好寻思的。”
唐伯虎想了想,还是有些犹豫道:“秋香真能愿意跟我一起喝杯茶?要不你想法请她去茶楼,然后我再去,你中间可以走。”
况且道:“不行,这件事必须是你自己做,不能用一点计谋,否则前功尽弃。”
唐伯虎咬咬牙道:“好吧,我试试。那这次秋香能笑吗?”他最关切的还是能把秋香逗笑这件事上。
“不能,她可能哭,但是不可能笑,不过后面的三笑就指着这次哭一回了,干系重大。”
唐伯虎从头到尾想了一下,心里有数了。
况且又道:“征明兄的事你也得找个时间解决一下。”
“征明有什么事?”唐伯虎不解。
“就是他对玉婵的心结啊,如果不及时解开,将来你们这兄弟情谊就完蛋了,依我看还是找个机会请征明喝酒,让玉婵当面跟他解释清楚,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只有玉婵能做到。”
唐伯虎苦笑道:“我也想过啊,可是征明现在再也不肯去我家了,这次是我去他家把他拉出来的。”
况且道:“那你就再去他家堵着门,带着玉婵,他还能躲着不出来,这事也得抓紧办,我这可是为你们兄弟感情着想的,不用谢,也不用送我字画,就当我做好事了。”
唐伯虎摇头:“玉婵的脾气也倔着呢,她可不会听我的,而且她不认为有向征明说什么的义务。”
况且冷笑道:“那就跟她说是我说的,或者说是王老先生的意思。”
“说是王公的意思倒是妥当,不过用不用先跟王公说一声?”唐伯虎办事也学会了严谨,不再像以前凡是大而化之,一切无所谓。
“不用,以后玉婵要想对质的话,王老先生一听就会知道是我的主意,会给你打圆场的。”况且道。
沈周悠悠道:“的确啊,这么缺德缺的青烟滚滚的主意,整个苏州也只有你这天才的大脑想得出来啊。”
况且笑道:“沈大哥,你这话不厚道啊。”
沈周笑道:“还要我怎么厚道?刚才我没跟着征明走,就是想见识一下现在号称江南并列第一两大才子能无耻到什么地步,还真让我大开眼界了。”
况且对唐伯虎道:“伯虎兄,他一句话骂了咱们两个。”
“没事,他做的德缺事一点不比咱们差。”唐伯虎不以为意道。
“以后这江南才子榜是不是应该改为江南缺德榜啊?”况且苦笑道。
“不用改,意思本来就差不多,才子哪有不缺德的,缺德是才子的基本功。只要没有害人之心,所缺之德,将来找机会补。”唐伯虎如是道。
“气杀我也,老夫不跟你们混了。”沈周终于坐不住了,拔腿落荒而逃。
况且跟唐伯虎对视一眼,大笑不止。
随后唐伯虎也优哉游哉告辞而去,出门前还再三保证一会就把欠的字画奉上。
况且笑道:“不急,我相信伯虎兄的信用。”
唐伯虎圆脸抽搐着:“你就不能开恩一次,说不用啊。”
“不行,我的方针是多多益善,这个你知道的。还有三笑哦,要保证信用。”
唐伯虎也是落荒而逃。
况且两手负后,踱着方步走回去,一边走还一边喃喃自语:“这件事我真的做错了?难道说我很缺德吗?”
一间屋子里一个声音大声道:“你小子不是缺德,还不是一般的缺德,你是缺了大德了。”这是周鼎成的声音。
萧妮儿因为衣服穿的薄,觉得自己都快露肉了,所以不肯出来见唐伯虎这些人,就在另一个屋子里纳凉。
周鼎成也不喜欢掺和这种事,尤其是秋香还是丝丝的妹妹,丝丝又是他侄媳妇,有这层关系,更是要避开,否则真是为老不尊了。
听到这些人的对话,萧妮儿是笑个不停,周鼎成则是恨得咬牙。况且、唐伯虎这两个混蛋美其名曰才子风流,这不是耍着花招骗秋香吗?
什么七笑点秋香,他才不会相信况且瞎编的传奇故事。
况且走进来,没理周鼎成,而是问萧妮儿:“妮儿,你说我这事真的做错了?我真的缺德吗?”
萧妮儿想了想道:“对错我不知道,反正你做的总有道理吧,不过我还是觉得真有些缺德的。”说完大笑起来。
她是笑唐伯虎说的缺德是才子的基本功这句话,倒是跟女子无才便是德很配对。
况且对周鼎成道:“难道秋香嫁给伯虎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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