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唐伯虎却在上演一出哀婉狗血戏。
说完那句话之后,看着秋香笑了跑了,唐伯虎不知所措的躲进人群中,心里七上八下,一会儿高兴得手舞足蹈,一会儿直骂况且把他坑惨了。可是想想秋香对他那一笑,千金难求,也算值了。
不过今天贸然行事太过无理,起码有失文雅,秋香、丝丝她们不会轻饶过他,连一向非常尊重他的文宾脸色都发绿了。后来看到秋香、丝丝在人群里不停找人,更是恐惧,以为这两姐妹是在找他报仇呢。
他在人群中四处弓腰藏身,不时有人叫他的名号,他也不敢接茬。文征明、沈周也在小声呼唤他,担心他招架不住,闹出笑话。
了解一点情况的人都忍笑看着他躲躲闪闪的狼狈相,却又不敢说,要是惹恼了他,也是个麻烦事儿,谁若是跟他起了冲突,进衙门倒霉的一定不是他。
大明时才子名士可谓时代的宠儿,官绅眼中的大熊猫,属于绝对受保护的群体。
忽然,唐伯虎看到一个人在向他招手,他认得,正是王若非的侍女玉婵。
玉婵看着他的狼狈相,招手让他进后面的房间里躲着。唐伯虎明白了,看看丝丝、秋香没有注意到他,哧溜一下跑了过去,速度堪比火箭。
“唐公子,您这是干嘛啊,跟躲瘟神似的?”玉婵掩口笑道。
“不行,我得躲躲,这次祸事闯大了。”唐伯虎满脸是汗,此时才喘过一口气。
此处只有他们二人,玉婵莲步轻移,走到他面前,掏出手帕给他擦汗。
唐伯虎倒是坦然受之,连连道:“多谢玉婵姑娘。”
“不用谢,只要你一句话,我就是你的人。”擦完汗,玉婵顺势把丰满的躯体投入唐伯虎怀中。
“别,别这样,让王公看见不好的。”
唐伯虎吓了一跳,在苏州城里,他最尊敬的是陈慕沙,最怕的却是王若非,若问他怕王若非什么,他也不知道,反正知道这是个狠人,绝对不能招惹。
至于陈慕沙,他明白,不管他怎么闹,怎么作,陈慕沙都能宽容他,过后一样欣赏他。
所以王若非抓他来设计拙政园的图纸,他就不敢不来,因经常怠工,就抓来文征明顶包,分层抓苦工。
“有什么怕的,只要你一句话,主人就会把我送给你,完全都是你的,永远都是。”
玉婵一下子进入角色,仿佛真被主人送给唐伯虎为妾了,喃喃低语,催动着唐伯虎的情欲。
“别……”唐伯虎退后一步。
的确,王若非先前有过暗示,要把玉婵送给他,可是那时候他已经遇到秋香了,从此心里再无别的女人,就是天仙下凡,也难以让他动心。
玉婵没想到自己拼上脸面,主动投怀送抱,居然还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她退后一步,依然不肯放弃,挺着丰满的胸膛道:“唐公子,你在外面不是问秋香姑娘爱不爱你吗?她不爱,可是我爱。我十岁时就听过你的名字,看过你的字画,那时候起我就爱上你了,现在比那时候更爱你,现在我才知道什么是爱。你为什么拒我千里之外?难道我真的那么丑,跟秋香比不堪一比吗?”说到最后,她热烈的语气已变得愤怒之至。
“玉婵姑娘,不是这样子的,你是个美女,这谁都知道的。可是咱们真的没缘分,要不是先遇到了秋香,不用你今天这样,我早就跟王公死皮赖脸要你了。我并不是什么道德君子,更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要说我对你一点不动心是假的,可是现在我心里只有秋香,也只能放下她一个人。”唐伯虎知道玉婵是王若非很得宠的侍女,也不敢得罪她,袒开心胸解释道。
玉婵冷笑道:“哼哼,爱,多么高贵的名词,其实就是爱上她的色罢了。一个女人再美貌,也只是没得到时才有魅力,等得到手几个月后,就跟一般的女人毫无差别,那时候你要是还能说出这番话来我服你。”
唐伯虎苦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可若是这样,你何必还要嫁给我做妾,不也是几个月的新鲜劲儿吗?”
玉婵道:“那我们怎么办?天底下男人都一个德行。我们是女人,总得嫁人,不是嫁给人为妻,就是嫁给人做妾。我要是像那位左小姐一样有钱,我也可以自己过活。”
唐伯虎不说话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天底下不都是这道理吗?
至于说男人都喜新厌旧,这也是天下通理,“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啼”,古训啊。
可是他跟秋香将来也会这样吗?
他心里不敢肯定。至少他知道,自己绝不是什么好东西,更不是能用情专一的人。以后也许还是这样吧,但目前他还是专一的,而且必须去争取,不然他活不下去。
他没说话,比进来时更狼狈地逃出这间房子,恰好在门口遇到在外偷看的沈周、文征明。
“你们……”唐伯虎鄙夷地看着他们,两个名士,什么时候堕落到偷听偷窥的地步了。
“伯虎,不是我们有这嗜好啊,还不是替你担心,在外面也是为你把风啊。”文征明很仗义地道。
“就是,伯虎,我们这不是为你着想嘛。”沈周忙道。
“其实,这位玉婵姑娘真的不比秋香差丝毫,依我看更有胜出的地方。人家对你用情良苦,你就收了也未尝不可。添一个妾罢了,也不耽误追秋香啊。”文征明听了玉婵的表述,倒是颇为感动,劝唐伯虎道。
“就是,你要不好意思开口,让征明替你去办这事儿。”沈周说道。
“干嘛要我去?”文征明突然觉得哪儿不对。
“你跟王公熟,我不熟啊。”沈周解释道。
“得,得,你们给我闭嘴,你们要是谁有这心思,我替你们向王公提出来,别拿我当借口。”唐伯虎脑袋里乱成麻了,没心思听这两人瞎扯。
“我们可没这心思,是不是,老沈。你要是没事了,咱们赶紧走吧,秋香、丝丝还在找你呢,若是找到你,非撕你不可。”文征明说道。
“对,你们赶紧帮我找条道儿溜走。”
唐伯虎夹在文征明、沈周之间,犹如三明治的夹层一般,寻路而逃,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后门,急忙走出去溜之乎也。
唐伯虎出去后,玉婵就像一个木头人似的,坐在房间里一动不动。
怎么会这样,她想不通。
如果说跟左羚比,她自信不敌,可是跟秋香这个毛丫头比,她差在哪里?
她跟秋香的身份都是丫环,秋香那个所谓义女的身份不过是个幌子,骗人的,她如果想要,也可以对外说是主人的义女。
秋香就是仗着云丝丝为她撑腰,才敢公然喊出非明媒正娶不嫁,没有喊出的则是没钱没名没地位的人不嫁。
她的条件比秋香要好,她的要求比秋香要低,可是却没想到主动找上门却遭拒。
都是况且那混蛋闹的,若不是他,唐伯虎也就对秋香死心了,她也能得偿夙愿了。这一切都怪况且!
她曾经因为况且受到主人的羞辱,现在又因为况且,遭受了唐伯虎的羞辱,况且就是阻碍她幸福的祸根。
她心里恨着,忽然有种出去找到况且把他掐死的念头。
此时,况且正好带着萧妮儿走出那间屋子,忽然耳根子嗡的一声,他左右看看,纳闷道:“谁没事咒我哪?”
萧妮儿笑道:“还能有谁,肯定是唐公子呗,你让他出了这么大一个洋相,他不找你算账找谁算账。现在好了,秋香和丝丝都要找他算账,他再来找你算账,最后秋香还得找你算账,你有的受了。”
“伯虎兄才不会呢,你放心,他不会怪我的,相信我,过几天,他就会带着礼物上门向我求教。”况且道。
“向你求教?还嫌被你坑得不够狠吗?”萧妮儿失笑道。
“你错了,我那不是坑他,是真心帮他,他心里最清楚的。”况且对此非常自信。
“那好,赶紧想一想,下次怎么坑他更狠的,我还想看好戏呢。”萧妮儿想着方才唐伯虎当着苏州名流缙绅出的洋相的一幕,还在乐个不停。
“都跟你说了,那不是坑,是帮,伯虎现在就是我的帮扶对象。”况且舌头翻转间,仿佛一朵朵莲花绽放。
“好吧,你尽管说嘴,我看你还是想想,秋香来找你算账怎么办?我可帮不了你。”
“秋香?那更不要紧,我也是帮她。丝丝快要出嫁了,她怎么办?不能跟着丝丝嫁过去吧,那样会让人说去给文宾做侍妾。待在云家?没有丝丝给她做主,还不是任人欺负的对象?所以我也得尽快帮她解决终身大事。”况且见附近没人,就肆无忌惮地跟萧妮儿大吹牛皮。
“你要连秋香一块坑啊?”萧妮儿吃惊道,她总算听明白了。
“这不是坑,这是帮,帮扶。再纠正你一次。”况且踌躇满志道。
“不听你胡说八道了,我还是去陪左姐姐玩一会儿,要不你一个人回去吧。”萧妮儿被他吹得头昏眼花的,不想再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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