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夫人的确是个非凡的女人,思想起码超前了四五百年吧,也可以称之为另类花木兰了吧。
况且自然是服气她的胆量,虽说这是封建社会,人们的思想都比较守旧,可是男女之间的事一样不少,情与爱从古至今都是一样,不会因哪个朝代设立建立什么法律规则就有根本的改变。
“左羚那丫头说了,她以后不嫁人了,那意思你当然明白的,她是把一辈子都豁出去了,心甘情愿跟着你。你看看人家,一个姑娘家,就如此有胆色,有担当,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反而不如一个小姑娘。啧啧!”英国公夫人越说越来神,越说越起劲儿,唾沫星子都飞溅出来了。
况且黯然,在两人之间,他的确不如左羚有勇气,他顾虑太多,身上担负的东西也太多,不可能像左羚那样什么都豁出去。这或者也表明,尽管他爱左羚,却还没到爱她不顾一切的程度。
如果换做石榴如何?
他想了想,心里很快有了答案,如果是为了石榴,他可能真的什么都豁得出来,什么都不会顾忌,哪怕过后洪水滔天、世界毁灭都无所畏惧。
他跟石榴的关系一直都很平淡的样子,其实只有他们两人才明白,他们的感情已经到了何等程度,只是所有的一切都掩盖在平静的表层之下,没有迸发的必要罢了。这也是他们两人所处的环境,以及身份和所受教育所决定的。
况且想多了解一些左羚的情况,可惜英国公夫人知道的也不多,她们只是在街上偶遇几次,在一个茶室详谈过一次。那次谈话,主要是英国公夫人询问她凤阳时的情况,当时左羚也跟她一样茫然。
况且的心怦怦地跳动着,恍如战马听到了开赴战场的金鼓之声,激烈的厮杀就在眼前。
他身体里好像也一下子注入了新鲜血液,血管里的血液流动也在加快。
“小子,左家那丫头真的来了,你的麻烦也不小吧?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英国公夫人似乎对这些小儿女子的事格外上心。
“一切都是未知,不敢去想。”况且微微笑道。
“哦,你还蛮镇定,听说你要定亲的那位可是醋坛子。”英国公夫人讥讽道。
“她不是醋坛子,只是特别爱我,特别在乎我罢了。”况且的回答稚嫩得可爱。
英国公夫人咯咯笑了,仿佛听到了一桩特别好笑的故事。
或许在她的人生经历里,早就看破了情之一关,根本不相信爱情的存在了。
然则,她跟小君不也是爱得要死要活的吗?在凤阳,况且可是亲眼看到她抱着小君的身体,一副君死妾绝不独活的神情。
难道那不是爱?
难道单只**也能像爱情一样把男女两人的情感铸就在一起,终生不会分开?况且糊涂了,分不清什么是爱的力量,什么是欲的力量,其中又有什么对错。
这些况且当然没有问,因为或许在英国公夫人眼中,他跟左羚、石榴的爱,就跟大人眼中小孩子过家家差不多吧。
英国公夫人又问了许多凤阳时的事,都是她梦里浮现出来的。
况且很是心惊,这些几乎就是当时情景的再现,只不过是一个个片段,无法串联在一起,完整复原当时的情景,可是这也足够让人惊心了。
他有些事敷衍一下,有些事则是假意自己根本想不起来了。他装的极为诚实,连英国公夫人也未生疑窦,还以为他跟自己一样,记忆残缺了。
至于况且为什么没有换上头痛病,英国公夫人认为是因为他年轻。年轻人就不会把往事、昨日的事太当回事,眼睛总是看向明天、看向未来。还有,年轻人难免玩心重,不知道孰轻孰重。
只有到了她这个岁数,早就知道明天跟今天一样,未来也不过是一天天的衰老下去,然后无非是走进坟墓,她已经看透了,荣华富贵又怎么样,到最后也不过是一堆黄土。所以她就特别眷恋往事,眷恋人生中的每一段感情,眷恋同况且这般岁数时的情怀。
英国公夫人把想问的都问了,虽然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心情还是好了许多,然后起身摸了摸况且的头,告辞了。
出门时,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回身笑道:“听说南京国子监给你寄来入学通知了?”
况且还是昨天才听徐子杰他们说过,可是根本没看到通知,估计是寄到老师那里了。他点点头笑道:“听说是有这事,不过还没到我手里呢。”
“这事不会错,中山王府已经收到国子监祭酒的信函,说给你的录取通知已经发出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南京啊?”
“这个还不知道,估计也得几个月之后吧。”况且心想,跟唐伯虎的恶战还没完呢,哪有心思去南京国子监?
“好吧,到时候你去南京,可要多去我那里走动,我还有个侄子也在南监,介绍给你认识。”英国公夫人潇洒地挥了挥手。
况且一口应承,跟萧妮儿一路送到大街转角这才回来。
“左羚姐要来了?”萧妮儿也听到了一些,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况且。
况且点头,沉默不语。
“其实你也不用担心,也可能不会有什么事的,老夫子跟石榴都是天底下最通情达理的人。当初你不是还担心我会引出什么乱子吗?我现在跟石榴、老夫子不都相处得很好吗?”
况且又点点头,心里却不这样想。
的确,刚开始回来时,周鼎成唯恐萧妮儿会影响他跟石榴的关系,甚至会导致陈慕沙开除他这个弟子,所以极力主张要把萧妮儿先送回凤阳老家,等他这面娶亲稳定后再接回来,或者先把人安置在周家,算是他的妹妹。
况且态度坚决的否决了这个提议,过后老夫子跟石榴对萧妮儿的认可的确也出乎他的意料,但这并不代表左羚的到来不会掀起狂风暴雨。
显然,所有人在萧妮儿身上都看不到威胁,这个女孩似乎生来就属于况且一部分,如果把他们分割开来,指定有一个人活不下去,甚至两个人都会因此而陨落。这话虽然没有人说出口,大家心里都有数,谁能像他们那样说不清之间的关系呢?夫妻?妹妹?情人?都像,又不全像。
左羚和萧妮儿不一样,身份地位跟石榴差不多,而且相貌超群、智谋丰瞻、手头阔绰,这样的人跟石榴当然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这也才是令况且最头疼的事。如果她像萧妮儿一样心地纯净良善如一,况且反而不感到棘手了。
“这事情没法预料,到时候再说吧。”
况且处事有两大绝招,第一是觉得难办的事,就往父亲甚至家规上找借口,这招如果不灵,就干脆不管不顾,什么事等发生了再说,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办法度过去,哪怕是混过去。
此刻,萧妮儿的心里充满了矛盾,她甚至不敢把这个矛盾的心里说出来,好像只要她不说,事情就不会发生一样。
一方面,她对左羚的即将到来无比期望,因为她跟左羚感情最好,虽说在苏州,石榴对她极好,可是两人身份地位早就定下,两人间的隔阂也是必然存在的。她跟丝丝秋香处的也跟姐妹似的,却也依然有隔心之感。另一方面,她又担心左羚会闹出乱子来,那真就的无法收拾了,很有可能彻底毁了况且的前程。
在凤阳时,萧妮儿跟左羚已经相处得跟亲姐妹一样。最初,左羚的确是动用了心机,想通过萧妮儿多打听况且的事,可到后来,不知不觉的,还真处出来亲姐妹的感情了。等到分手时,两个人依依不舍,私下相约在苏州再续姐妹情,这话虽然没有明着告诉况且,他也是心知肚明。
萧妮儿在苏州虽然有况且陪伴,并不感到孤单,看到石榴、丝丝和秋香她们一起打闹嬉戏时,心里还是隐隐有一种被隔绝在外的感觉,她难免就会想,等左羚到了苏州,她就有了陪她一起玩、一起说话的人了。
从心底里说,萧妮儿对左羚的期盼早就萌生了,她也责备过自己,是不是太贪心了呢?但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从未向任何人表述过,包括况且和周鼎成。现在,这事情马上就要变为现实了,她的矛盾心情再次爆发了。
和唐伯虎的比试一天天靠近了,左羚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到了况且身边,是好事还是坏事,也都不好说。事态的发展往往于平静之处起炸响,那也只好于无声处听惊雷吧。
况且一个人在画室里坐了好久,心里还是平静不下来,左羚的影子已经占据了他的脑海,画笔灵动间,左羚的影像几乎就要落到画布上,他摇摇头,不再继续画,这样子画出来的玉人就不是秋香,而是左羚了。
“妮儿,走,到老师那里去转转。”
萧妮儿一个激灵,立即回过神来,跟随他坐上马车,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直奔陈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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