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乾乂军所来与所向
司野与武剑锋的几句交谈,以司野保留自身意见的态度结束。显然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有太多计较,毕竟心中所持的‘道’不同。
这使得站在一旁的诸多柳家弟子,皆感到一丝小小的尴尬。至于萧硕和柳霖菲,他二人自有心中属于自己的道,对武剑锋所说的话很是有些嗤之以鼻。
倒不是他们两人对武剑锋有什么成见,只是他二人清楚得知道,今日之事,不仅是一个昭示神州正道修士众志成城的授礼,还是点醒人界各邪宗魔教与天道盟这些势力的一场议会,更是带有震慑它界生灵之意味的一次声明。
无非就是为了传达一个讯息:在它界生灵侵犯我人界之时,不论是神州各正道宗门的大修士及强者会迎难而上,便是如今尚未长成的修士,那些年轻弟子也会为守护人界而奋不顾身。由此,在警告各地邪宗魔教,莫要再无端内耗,徒失人族力量的同时,也在呼吁天道盟修士明心晓义,使其明白,何,当为。
对萧硕而言,自打认识武剑锋以来,这个青年给自己的印象就是,凡事皆有理,无理亦可掰出理,且隐隐给人一种他天生便高出旁人一头的感觉,很是孤高自傲。
眼下见武剑锋抓着乾乂军组成人员这个问题不放,却没去想此事背后的具体意义,不禁在心底哀叹:这大概便是师父曾提到过的,罔顾大道至小道,囿于常理且惘心吧……
只是本就与武剑锋算不上熟稔,这小半年时间,总共也就见过那么几次面,并无深交。便也只是在心中捎带而过,不做深思了。
至于鲁庐,却并未因身边突然变化的微妙气氛,而生出怪异感受来,依旧是自在得很。他也不是没有感觉到,只是懒得因为这些小事,而影响自己的心境。
眼下正探头探脑,在广场上审视着,片刻后,总算找到几位相识的年轻修士。
“嘿,那不是庚剑宗的唐剑使么?她竟也来了……还有瑶璃宗的陆前辈,那是……嗯?张师弟也到了,不知项师兄有没有随行……”
“鲁胖子,人脉很广嘛……”萧硕随意调侃道。
“那是,我好歹也是乾心宗少宗主好吧,这不得……咦?那不是尚剑门的道友么?上次见过面的……”
“嗯?”萧硕闻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见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竟是商言前辈领队,站在他身后左边第二个的,好像是贺然贺道友……没看见风羽那小子,难道真没来?这么大热闹,却不来折腾,不像他啊……”
柳霖菲亦看着尚剑门众人所在处,看到那即便是在这寒冷清晨,依旧轻摇折扇的商言,目中神采一变,对这位音律大家,她还是很有些敬重之感的。
听得身边萧硕和鲁庐的话语,说道:“或许,古道友他仍在蛮荒秘境?老师不是说他跟着玉城主在秘境中修行么?”
“还真有可能……玉皇城,玉皇城……”鲁庐一边念叨着,一边寻找着玉皇城门人所在,而后胖手一指左侧,道:“那便应该就是玉皇城的道友了,他们那服饰我认得……没看见高帆,那估摸着他们俩是真没来,定还在秘境中呢。”
“可惜了,这么大热闹,那小子没眼福,呵呵……”萧硕失笑。
“哎哎哎,硕哥你看……”鲁庐似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探手频频拍打着萧硕肩膀,随后指着广场左侧一处几案,说道:“羽哥是没找着,可是找到他仇家了,哈哈。”
“仇家?”
萧硕眉头一抬,颇为好奇,一旁的柳霖菲亦是露出感兴趣的神情。
鲁庐笑嘻嘻道:“嘿嘿,我应该跟你提起过的,也可能没有……当初在怜月阁,因为鹿师姐,这两人争风吃醋打了一架,羽哥直接把对方揍得跌境,还躺着修养了大半年……”
“他?他是……”萧硕微微皱眉,努力回忆:“他就是那个徐什么……徐志武?”
“你竟知晓?”
萧硕不禁又失声笑了:“哼哼!这事想不知道都难,你是不晓得,风羽恨不得把他的所有‘丰功伟绩’,都着作成籍,收到尚剑门那藏书阁里去。怜月阁一战,好歹亦算是他第一次对上修为境界都高于自身的对手,以初入感知的境界对上实打实的感知中期修士,还打赢了,能不到处说去嘛?”
“争风吃醋?”却是武剑锋抓住了另一个重点,叹道:“我辈修士,怎可耽于情字一节?可见这两人……”
不待他说完,萧硕便打断道:“别听鲁胖子添油加醋,这事我亦算知晓首尾,风羽哪是与对方因此结仇,实是那徐志武嚣张跋扈,品性不端。真说起来,风羽是遭了无妄之灾,凭白被人欺上门来,活该揍他个跌境修养的。鲁胖子看热闹,一向不嫌事大,他说的话武道兄你也尽信?”
“呵呵,呵呵,不如此说,哪里显得生动嘛……”鲁庐抬手挠挠后脑勺,少有的没有反驳争辩。
柳霖菲盯着远处徐志武看了几眼,微微皱眉道:“感知中期,跌境……虽说重回境界并不算十分困难,可如今这徐志武已经是洞明期境界了,这般算来,他是接连破境,直入洞明了啊,你们说的那件事,发生在多久之前?”
鲁庐似是知晓她疑惑所在,指了指怜月阁门人所在处,解释道:“柳师姐,你看那坐在小几后的前辈,他便是徐志武的祖父,乃是怜月阁二长老。有他出面,还不能轻易调用宗门资源,帮着自家孙儿铺就坦途么?加上徐志武的资质本就不差,这用一年多时间,重回境界再一路破境入洞明,也就不奇怪了。”
却见柳霖菲似感惋惜般摇了摇头,说道:“如是这般,也只是拔苗助长之举,无怪我觉得那徐志武境界不稳,除了刚入洞明期这一原因外,估计也与他祖父这种催助之举有一定关系。”
“势必是有一定影响,不过……”却是一直静静听着的司野,也生出些兴趣来:“只需后期蕴养妥当,固气培元,也可逐渐消去隐患。能以外物助长的力量,即便有负作用,当也可用外物消除,就是多费些资源气力罢了,最难的还在于境界感悟,这一项,外物可帮持不了。由此可见,这徐志武亦有些能耐。在跌境后,还可触底反弹,一举破境。”
司野这一番话,令众人皆暗自点头。
是啊,大家只看到其背后的势力支撑,却难免忽视了徐志武自身的能力。
念及此处,鲁庐忍不住多看了徐志武几眼,发觉其与自己记忆中的样子,已然有了很大改变。以往飞扬跋扈的他,如今竟也给人些许沉稳内敛的感觉。
心下不禁生出感慨来,自己一行人修行成长的时候,别人也都不曾止步啊……
众人闲谈讨论,而后反省深思。
随着时间流逝,在广场上诸多修士各自聊着话题之际,自青鸾宫处,传来一声钟鸣,随后又是一声,直至九响,才有三道身影从青鸾宫中飞出,掠过宫殿前的宽广阶梯,落于广场上首处。
居中一人,看着四十岁上下,身材高大,容貌甚伟,双目似星点缀,墨眉如剑入鬓,自有一股上位者的气势。着一身青丝勾边的淡蓝色绣纹长袍,系青玉腰带,头上以蓝色旋纹琉璃冠束发,两根发带垂至脑后,真个仪表堂堂,风采凌凌。
正是天下第一宗青鸾宗现任宗主,赢昊!
在赢昊后方一个身位处,一中年一老者分左右站立,中年人短髯,年长者蓄须,却无一不目敛精光,身具威势,这二人,便是一样名扬神州的青鸾宗‘战岳二尊’。
身着华美宽大氅袍的短髯中年人,是为‘战尊者’,名叫战新川。
穿着素服的蓄须年长者,则是‘岳尊者’岳延山。
三位青鸾宗领袖的到来,使得相对嘈杂的广场上,安静了下来。
赢昊左右扫视几眼,上前一步,单手负后微微躬身,朗声道:“宗门事务延滞,让诸位久候,惭愧。”
原本坐于几案后方的众多宗门代表,尽皆起身,领着自家门人晚辈各自还礼。
“见过赢宗主。”
“赢宗主客气……”
“无妨无妨,品茶赏景,再好不过……”
“赢师侄说的哪里话,本是同道,不必见外!”
“……”
打过招呼后,赢昊冲着四下点首,随后抬手示意众人落座,自己却依旧站于广场上首处,笑道:“神州盛事,诸同道莅临,青鸾宗蓬荜生辉。眼下吉时将至,授礼将举,所幸我同道尽至,只待辰巳交映,当可行礼。”
见赢昊没有过多客套寒暄,直入正题,诸多宗门代表皆大点其头,不少人心中盘算着:我神州正需这等果敢飒然之士,若是由这样的人领头,必可带出一批同样行事果断,不拖泥带水的人来,届时,还有何等磨难是踏不平蹚不过的?
赢昊举目向东,看了看时辰,语调温和道:“在下这两日间,大致将授礼巨细与诸君道明,既然距吉时尚有余暇,不若再稍论事宜,想必诸君心中,难免存有疑虑,不妨明言。既是神州正道之共举,自当博采众议,补短添长。”
见广场上众修士皆是你望我我看你,没人率先开口,赢昊轻笑一声,抱拳四下示意:“既为东道主,在下便将乾乂军之所成,之所向再作阐述,以免诸家门人弟子,不明义之所在,日后理当何处。诸位同道,以及各位才俊,如有不解之处,也请畅言。”
青鸾宗宗主有话要说,又是关乎今日授礼,众修士自是很给面子,又是纷纷回礼,示意其先做表率。
“今日神州,不同以往,局势渐暗且危机累多,诸位自是有目共睹。其实早在数年前,在下与一众道友便已然为现今之局有所准备。”赢昊言语间看向尚剑门众人,娓娓说道:“当日受尚剑门太上长老墨承墨道兄之邀,勘查神州秘境,得知劫难将临,随之南疆一战,损我人族数十位归元境大修士。自那日后,我神州正道宗门便有了相应对策,这几年神州频有异动,发生了许多件大事,所幸皆被我等应对挨过了……惜有折损,实是经验不足所致,难免伤怀……”
“赢师侄无需自困,如今我等已然有了前车之鉴,自可以之为后事之师,如再遇此类境况,必可应对自如。”瑶璃宗护宗长老陆珫接过话头,他本就比赢昊要高出一辈,这开口出言,也要比旁人自在些,稍作宽慰后,继续道:“加之今日统合正道,立军明心,定要让犯我人界之敌,付出沉重代价。”
“陆老前辈之言,正该立为我辈心中碑石,日日铭记。”赢昊点首示意,继续道:“如今我等已然于乱局中寻得自身所处境地,自当广召同道,齐心应对,乾乂军,便由此而来,诚应运而生。诸位尽知,天诏循环,而大道有踪,自有得法则眷顾者崛出神州,无论是身怀气运之人,还是大道契应者,合该为我人族尽身生之力,行报还之作为。”
怜月阁众人所在处,二长老徐远益起身道:“赢宗主,我等既来,心中自明了此项,无非同舟共济。大道契应者与身敛气运之士,既得天眷,自有担当。只是,这些人,该做些什么,乾乂军,又该如何处事?”
见徐远益发问后,周遭许多人皆是看着自己等候回复,赢昊知道,这也是大多数人心中最大的疑问,而他之所以在授礼开始前,说了这许多话,为的也就是等人问出这个问题,当下转向徐远益,笑道:“徐道兄所思,深远入微,这也正是在下欲与诸君阐明之处。”
赢昊说完,双目扫视广场一圈,而后正色发声:“乾乂军,乃是由我神州诸多青年才俊与后起新秀集成的一支精英战旅,所需面对的,自亦是它界顽敌。例凡尘战事引之,所谓兵卒抗军阵,将相敌王侯。我神州大修士自有奋身鏖阵之时,而这些年轻人,亦当有呼啸勃发之机。不分老幼,不论强弱,诸君皆为我人族大义之所集,定当也为我人族兴盛之所依。”
广场上诸多修士听得频频点头,赢昊提高声音,激昂道:“既同为我人族之倚重,又系我人界未来命途大运,便理当得人心,集资材。‘乾乂’二字,其意便在于此。故自今日授名之后,凡乾乂军者,当秉持人族之大愿,伐它界生灵之不义,简言之,便是‘替天行道’,此四字,乃人界法则之夙愿,亦是尔等应必循之职责。”
这番话,让许多年轻修士的心境皆激荡起来,便是个别对赢昊话语理解不够透彻的,也是生出些豪气。至于那些坐在几案后的各宗代表,其中大半已然不再端坐,而是起身看着赢昊,敛神敬听。
“乾乂军负有本责,亦当受得帮持,我神州诸圣人,数日前便已议定,今日,在下便将圣人决策敬告诸君……”说着,赢昊大步走向广场中央,立定后朗声道:“乾乂军授礼后,既明日起,我正道诸多宗门莫再要独善其身,更致敝帚自珍。望各宗各派,向乾乂军开放各处秘境及试炼之地,凡乾乂军者,日后皆可探秘锻炼,借此千年之机,奋飞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