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他就是那个小淫贼
待弟子将菜肴端上席,叶引枝盯着古风羽细细打量了片刻,对墨承道:“适才只顾着与二哥说话,却没有注意你这个徒儿,名字是叫古风雨?”
古风羽听闻,抬头笑道:“是,师叔,我是叫古风羽。”
墨承朝着叶引枝点点头,道:“不错,不过不是‘风调雨顺’的‘雨’,是‘羽毛’的‘羽’。”
叶引枝嘴里轻轻念叨:“风雨……风羽……”
而后意味深长得看着古风羽,目光柔和起来,就好似在打量自己的亲子侄一般。
古风羽在叶引枝的目光下略微有些不自然,心想:这名字是臭老头给起的,至于小爷原来的名字,早不知道了,好像最后一个字是‘桐’,至于具体的,实在记不起了。
“二哥,当年的事,你还是没有放下吗?”叶引枝看着比之十四年前,又沧老了不少的墨承,担忧道。
墨承闻言眉毛一扬,砸吧几下嘴,叹道:“妹子,咱们不说以前,好吗?”
叶引枝点点头,又深深看了墨承几眼,心下也是叹了一口气:不提也好,如今那人身在何处,就连是否尚在人间都不知道,也许,不要遇到那人反而更好。
方海岩不知道二人这含糊话语间蕴藏什么信息,不过见二人神色,显然不是什么让人开怀的事,自己从叶引枝口中听到有关墨承的讯息,也大多是一些修行与炼器上的事。
此时弟子们从外端来了酒壶,方海岩便取过一壶,倒酒举起酒盏向墨承道:“老哥,小弟早就想与你痛饮一番,自从那年来到怜月阁,小弟便喜欢上这楚平酿,这酒的酿制之法是老哥你自创的,今日且先谢过老哥的好酒。”
墨承抬头看着方海岩手中酒盏,笑道:“只怕老弟你看中的不止是这楚平酿吧?”
瞥了叶引枝一眼,向着方海岩举起酒盏。
正当这白衣剑仙摇头苦笑,准备饮下酒盏中酒水时,却听墨承说道:“慢,老弟。”
方海岩举起的酒盏停在半空,有些诧异得看着墨承,却见墨承一手举着酒盏,另一手将酒壶直接拎起:“嘿嘿,你我皆是好酒之人,不如先对饮一壶,以慰相逢恨晚之苦。只是你与老哥我饮下这壶酒后,得答应老哥,不可有负怜月阁,更不可负了我妹子。在这个世上,老夫只有三妹和臭小子,这两个亲人了。”
方海岩看着笑容中带点伤感的墨承,心底知道,墨承欣赏自己是真,怕自己有负于叶引枝亦是真。
其实就墨承而言,虽然十四年没有来怜月阁探望叶引枝,不过有关怜月阁的消息,墨承都会默默探听。
方海岩心想,当年自己来怜月阁问法,然后留在怜月阁,墨承想必也是知晓的。估计因为自己确实没有什么坏心思,墨承便不再多管,由叶引枝自己决定。
别看如今自己已是归元后期境界,距离达到圣人境,踏入仙门入仙界也只差最后一步。但相比墨承,在某些方面还是有所不足,毕竟人家是炼器宗师。
不论修为,就人脉而言,不知强过自己多少。如若当初自己真有什么坏心思,墨承一旦插手干预,相信自己绝对讨不了好。
此时见墨承言语真切,心下豪气顿生,他平日虽儒雅风流,骨子里却也是好酒之人,且素怀豪侠之气。
方海岩先是将身前酒盏里的酒水一口饮尽,起身拎着酒壶,一手抹去嘴边酒渍,朗声道:“老哥,小弟敬重你。你放心,小弟原本便心想着,修行到了归元后期大圆满,只要引枝的修为还不能走仙门,小弟便不会去。即便是我二人同走仙门,入了仙界,小弟也不会负了引枝。”
这一番话可比任何誓言都管用,墨承不禁愈发看中这个风流儒雅的白衣剑仙,也一口饮尽酒盏中的酒水,举起酒壶起身道:“来,满饮!”
叶引枝看着这才刚坐下没几句话,就拎着酒壶咕噜咕噜大口灌酒的两人。一个是自己的结拜二哥,几十年风风雨雨一起走来,还有一个是自己修行一甲子终觅得的道侣。看着他们,叶引枝满眼笑意。
坐在一旁的古风羽莫名被二人牵住了心绪,看着一样放在自己几上的那壶楚平酿,也不知哪来的豪气,起身一把拎起,学着墨承方海岩二人,咕噜咕噜开始狂饮。
此时这清月殿内,加上尚未退下的侍宴弟子,也只有寥寥不到十人,却是瞬间豪气饱涨,直冲出殿外,四散而去。
待墨承二人饮尽壶中酒,放下酒壶,却见一旁的古风羽还举着酒壶大口灌酒。看他上下翻滚的喉结,显然喝得不慢,只因他喝得晚了些,所以比不上二人的速度。
古风羽尽饮一壶酒,放下酒壶,却见三人都盯着自己微笑着,一时没憋住,一个长长的酒嗝便打了出来。
墨承笑得欣慰,骂道:“臭小子。”
方海岩则是点头称赞:“好小子!”
古风羽笑了笑,左手拍着前胸道:“这酒好烈,没那么容易下肚。”
只这一下众人便大笑出声,直把清月殿附近的怜月阁弟子都惊动了,纷纷侧目看向清月殿方向,心想还从没见过阁主与白衣剑仙笑得这般开怀呢。
方海岩将空了的酒壶放在小几上,吩咐一旁侍宴弟子再多取些酒来,直言今日要痛饮,转头对古风羽道:“风羽师侄,想不到你酒量这么好,寻常人这般急速饮下一壶楚平酿,已然醉倒了。”
古风羽砸吧了几下嘴巴,笑道:“在尚剑门跟着臭老头天天喝,酒量自然差不了,哈哈。”
方海岩与叶引枝二人,已经习惯了这师徒二人之间的称呼,也不在意,人家师徒自然有他们的相处方式。
叶引枝对古风羽说道:“想来这好酒量,与你身上暴乱的灵力也有所联系吧。”
二人都是归元境修为,自然早便看出了古风羽体内灵力有些异常,众人入殿之前,一路边走边交谈,早已向墨承询问清楚。心中感慨之余不禁又生担忧,不过这种事,担忧也是无用。
而叶引枝也是那时才知道,原来墨承这几年一直都在尚剑门,不似前些年那样居无定所。这样也好,日后自己也知晓该去何处寻这位墨二哥了。
古风羽点点头,回道:“好像是,雷灵力本来不就是最具威能的嘛?这暴走之后催化几壶酒应该没什么问题。”
方海岩刻意避开暴乱灵力不谈,笑道:“既然能饮酒,那便多饮几壶。”
片刻后,弟子取来酒水,方海岩自是与墨承推杯换盏,不时还带上古风羽一起。
又饮了近半壶,古风羽正一手端着酒盏,听墨承讲解着楚平酿的酿制方法与用材用量。从殿外进来两位怜月阁弟子,一男一女,朝大殿上首而来。
男的年纪略大些,看着三十左右,而那位女修相对年轻不少,估摸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二人走进前向叶引枝行礼后,又对着左右方海岩与墨承分别见礼。在叶引枝引见下,众人有了一个基本的认识,通过二人自报姓名,古风羽得知男修名叫王崇任,女修叫鹿凝。
王崇任是叶引枝的第二个亲传弟子,一如适才所见的怜月阁弟子那般,内里穿一件隔汗的白色里衫,套一件褐色斜领外袍,左侧手臂套着一副银白护甲,连手指都包裹住了。生得浓眉大眼,方额阔鼻,因身材健壮,自有那么一股子气魄绕在身上。
鹿凝在亲传弟子中排第七,底下还有一个师妹。身材较常人要显得娇小一点,一件立领锦缎披在身上,显得匀称玲珑,头上不带饰物,长发就这么自然披洒而下,脸上虽不施粉黛,但五官生得十分精致,嘴角微微翘起,带着一丝俏皮,总体给人的感觉,十分清新可人。
古风羽端着酒盏,缓缓喝着楚平酿,目光透过酒盏,打量着入席坐下的两人,而对方也在打量着自己与墨承。
隐隐觉得对面女修盯着自己的眼神,有点异样。心下正迷糊着,却见那女修惊叫一声,继而起身伸手指向自己,又指指墨承。
然后在所有人惊讶的表情下,鹿凝指着古风羽道:“师父,他就是那个小淫贼!”
古风羽一口酒水直接喷洒而出,什么?小淫贼?小爷我?
古风羽慌忙将掉下的酒盏扶好,一边咽下嘴里残余酒水,一边道:“我说这位大……这位师姐,我们几时见过面啊?你便这般污蔑小爷?”
“小爷……小爷……”鹿凝低声念了几句,脸上表情愈发坚定,指着古风羽对叶引枝道:“师父,凝儿不会记错的,虽然他长大了,但是那头发绝不会变,还有刚刚他自称小爷,当年那个小淫贼就是这么喊的。”
这下殿内众人才算完全反应过来,好像事关一件陈年往事,不过这一时半会儿众人还是有点发愣。
古风羽与墨承对视了一眼,却都是摸不着头脑,怎么好端端跳出一个女修,就认定自己是什么小淫贼了?
叶引枝眉头微皱,起身说道:“凝儿,不可胡言乱语,风羽师侄一直住在尚剑门,而尚剑门与我怜月阁一南一北,你们如何又于何处遇上?你说的那件事都已经过去六七年了,怎得还能认出当初那个小……那个小娃呢?”
鹿凝却是十分坚定自己的判断,向叶引枝道:“师父,你真的要相信凝儿,凝儿绝对不会认错的,他虽然长大了,可是凝儿依旧可以辨认出来。”
此时殿内众人都略显尴尬,鹿凝认定古风羽就是那什么小淫贼,再看古风羽脸上神色,显然是被人冤枉后将要跳脚辩解的样子。
正当古风羽按不住性子,站起身想要争辩时,却听墨承开口:“女娃娃,你可否说得具体点,没有依据的话,我等也听不明白不是?”
“对啊,你这没头没尾得进门就污蔑小爷,好歹拿出证据来啊。”古风羽接道。
却见鹿凝迟疑起来,眉头皱起,贝齿咬着下唇,在原地转圈干着急,好半天才低声道:“那个……当时我正在沐浴……他……哎呀,他,他偷看我洗澡。”到最后鹿凝干脆是大声嚷出来了,而后恶狠狠盯着古风羽。
除了叶引枝与墨承,方海岩与余下众弟子,在鹿凝说出情况时都是心头一跳,正在倒酒的王崇任更是抬头张着嘴巴,看着面前那个一头银发的少年,丝毫没有察觉身前酒盏中的酒已经漫出。
古风羽直接被气笑了,张口就道:“大姐,你可别血口喷人啊,小爷我虽然在尚剑门经常……啊不,小爷什么时候偷看你洗澡了?这种事……”说到一半,却见墨承来到自己身旁,拍拍肩膀。
古风羽回头,墨承低声道:“臭小子,怕是麻烦了。”。
古风羽看着墨承,皱眉同样低声道:“臭老头,什么东西啊就麻烦了?”
墨承摆摆手示意古风羽先别说话,对鹿凝道:“鹿凝小娃娃,你说的事可是发生在语州城?”
鹿凝听闻,指着古风羽向叶引枝哭诉道:“师父你看,凝儿就说是他吧,师父你看。”
这一下连叶引枝也觉得事情好像没这么简单了,难倒还真是这个风羽师侄,当下看了一眼一样皱着眉,不知如何才好的方海岩。
而王崇任此时已然完全愣住,心底想着这还得了,鹿师妹被多少门中男弟子惦记着,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这回倒好,如果事情属实,这个银发小子,可就直接得罪了怜月阁大半的男修士。
墨承看了看叶引枝,又见方海岩揉着眉心,说道:“鹿凝女娃娃先别着急,当年之事实有隐情,你听老夫给你解释一番。”
鹿凝不依道:“还解释什么,这个小淫贼闯入本姑娘的房间,被我发现后逃跑了,当我……当我穿好衣衫追出去的时候,就见他被一个老头……就是被你带着跑了。你是他师父,你肯定会维护他的,本姑娘才不……”
“够了!”叶引枝一声厉喝,打断鹿凝道:“凝儿,如此无礼,墨二哥可是你的长辈,为师昔日都是如何教导你的?你都忘了吗?何况墨二哥也说了事出有因,你且听清原委,再做决断!”
被叶引枝训斥了一番,鹿凝抿着小嘴不出声,眼睛里却已经有泪水在打转,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看得人心疼。
墨承摆摆手示意叶引枝莫要动怒,走上前笑着对鹿凝道:“女娃娃,我家臭小子爱玩爱闹这不假,不过闯祸惹事也都是要受罚的,如果真是他的责任,老夫自然会惩戒。不过语州城那次,真的是有些许误会在里面。”
鹿凝抽了抽鼻子,委屈道:“那你……那前辈你说嘛,有什么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