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大山大河
古风羽跳上葫芦后,不免想起以前二人游历天下时,便是如今日这般,古风羽在坐垫上,墨承坐在身后。原本葫芦中间没有这个坐垫,在古风羽撒泼打滚无理取闹下,墨承不得不装上一个。
时隔多年,再见到这个酒葫芦,古风羽心下也是多了几分感慨。兀自回忆往事时,却被猛然加速的惯力往后一带,差点扭了脖子。
即便是在藏书阁修心多年,古风羽此时心头也不免暴躁起来。
正想开口‘问候’几声臭老头,一张嘴,却被灌了满嘴的风,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赶忙俯下身子,在身前御起一道灵力挡住迫面而来的狂风,心底却已然炸开了:臭老头,逗小爷玩呢?看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继而心底又想着,多年没有坐这酒葫芦,竟连最基本的东西都忘了,往年一上酒葫芦便要御出灵力做好准备,今日怎得就忘记了呢,实在是不该啊。
却说墨承站在葫芦上,双手负后,衣衫翻腾间,稳稳驾驭法宝疾行,拖着一道长长的金色尾巴,划过高空,当真有着那么一副仙人的姿态。
片刻之后,尚剑门众弟子御宝赶上,脚下飞宝散着不同的光芒,跟在左右两侧。
墨承转头看了几眼,朗声笑道:“小娃娃们,今日让老夫看看,你等修为如何,来与老夫比比速度。”
饶是高空狂风压制下,墨承的声音依旧清晰的传进每个尚剑门弟子耳中,这份修为,配上他御宝疾行的姿态,又是让众弟子心底好生崇拜。
见墨承说完便加速疾行而去,又将众人甩开老远,段潇亦运起灵力,大声对身边同门说道:“师弟师妹们,太上长老这是在考校我等御宝的修为,这样的机会可不多,随我跟上。”
身边众多弟子皆应和一声,当下运足灵力,这十几道身影又加快了几分速度,破空而去,跟上前面那道金光。
但凡受领宗门指派,能下山执行任务的弟子,其修为必定得了宗门肯定,此时这十几道身影御宝疾行,虽然始终被墨承甩开一段距离,却依然能在不断提升的速度下紧紧跟在身后。
在这罡风大作的高空,以一道金光为首,身后跟着十几道光芒,穿入云中,又在雨云团下冒雨疾飞。片刻穿出雨云团,飞上云梢,阳光映照下,在身下白色云团上留下十数道影子。
有时更是跟着最前面那道金光,直接一头扎进雨云团,众弟子凝神躲过个别隐含雷电和水团的地方,留神穿行时,心下即有点担忧,又含着丝丝兴奋。
毕竟都是相对年轻的修士,这样纵情山海本就是年轻人最为喜好的,即便是不太懂御宝的古风羽,坐在酒葫芦上,御起灵力能顺畅呼吸后,随着不断提升的速度,亦是十分享受。
此时古风羽正兴奋异常得高举着双臂,大声呼喊着,刚开始的暴躁心绪早已不见,余下的只有这穿云踏雨的快意,和心底对御宝疾行的渴望。
看得身后的墨承笑容满面,觉得自己也跟着年轻了不少。
这样疾行了莫约有半个时辰,墨承御着酒葫芦,拐了一道大弯,落在了一处山坡上。
身后众弟子见状,纷纷跟着落下。
段潇跟得最近,落地后御宝纳入体内,以他的修为,这般疾行之下也不禁觉得心口有些憋闷,而后面落下的众弟子中,更是有三四人已经微微有些气喘了,不过每位弟子脸上,都是兴奋之色犹存,相视而笑。
墨承回过身,依旧负着双手,点头笑道:“不错不错,你们几个娃娃都不错,跟着老夫飞了一圈,感觉如何?”
段潇趋前行礼回话:“太上长老,您这是在考校弟子们的修为,只盼我等没有辜负太上长老的一番用心。”
段潇身后另一位男弟子行礼说道:“太上长老,弟子修为太浅,差一点便要跟不上了,实在惭愧。”
墨承摆手,笑着道:“老夫哪里是在考校你们的修为,只是你们在尚剑门呆久了,平时做事总是规规矩矩,未免泯了天性。今日这般随老夫放肆一回,逍遥一会儿,不正是你们年轻人应该过的日子吗?你们跟在老夫身边,老夫可不想你们一板一眼,那就没趣了。”
“谨遵太上长老教诲。”众弟子又是躬身施礼,心下不由得感觉太上长老和蔼可亲,慈祥随和。
古风羽看臭老头兀自扮演着高人,却也没想拿话去刺他,毕竟这样的一次体验,于自己而言,确实也是难得,这种久违了的纵剑山海的感觉,确实很是引人啊。
以前年纪小不太懂得里头的道道,如今年岁稍长,自然知晓了许多,心头的兴奋劲直至此时也还在。
而众人疾行了近半个时辰的功夫,于个别弟子而言,已经消耗了较多灵力,毕竟此次出行的人里,还有几个尚处在感知中期的修士。
墨承吩咐众人就地歇息,打坐回复灵力再行赶路。歇息时古风羽通过众人之口,才知晓了此行目的。
由于部分人族叛入魔界后,神州上的形式愈发紧迫,所以诸多宗门修士有心探查之下,发现不少往年已经封禁的裂缝,如今又有部分被破去禁制,或是禁制力量有所松动。
今时不比往日,修士们已将这种情况重视起来,不时安排宗门弟子下山巡视,如感觉禁制有所松动,便加固封印。如若发现新的空间裂隙,或者被人毁去禁制的地方,身边又没有修为足以封禁裂缝的修士,便要回禀宗门,由修为足够的修士出面,设置封印。
这次尚剑门巡查的弟子便于北海边的青临城,发现一处被人毁去封印的空间裂缝,便发来宗门传讯符通禀。
严驷然原本是打算让商言去的,但墨承听说后,便主动找严驷然接下这份差事,另外也有一件私事正好下山处理,严驷然便安排段潇等人随行。
而段潇作为二代弟子,如今又坐上罡风殿殿主之位,自有其可取之处,往年宗门外派的事宜,大多都是交由段潇打理,因其为人圆滑机敏,善于交际,作为宗门与外界接触之人,亦最为适合。
加上殿主的身份,也显得尚剑门的相对重视。此次太上长老下山,严驷然其实也有让段潇跟随墨承身侧,再加历练之意。
古风羽在众人打坐歇息之时,祭出一柄短剑,幻化成五尺大小,正站在上边修习着御宝之术,显然适才的一番御空疾行,让他对御剑长空的欲望高涨了起来。
此时驾驭着短剑于低空飞行,按墨承的意思,古风羽才踏入感知期没多久,需得先熟练掌控住自己的灵器,而后才可飞上高空。
墨承站在一旁,看着这个扎下马步,撅着屁股,站在短剑上摇摇晃晃的臭小子。
心想这姿势也太难看了,不禁失笑,上前道:“臭小子,御宝之道,在心不在眼,你盯着它看,它就能听话了吗?得用心。”
古风羽头也不回:“要你多嘴,小爷这不是在练嘛,不知道小爷刚刚破境啊。”
“嘿?为师可听说了,尚剑门不少弟子在你这个修为境界时,已然能驾驭自如了,你看诗韵丫头,如今都快你一步,已经掌握御宝之术了。”墨承在一旁刺激着古风羽。
“小爷这几年不是着重修炼灵力去了嘛,你等着,臭老头,小爷要是用心练习,绝不会比那个小妮子差劲。”
古风羽嘴上不服输,心下却不免感叹:这几年小丫头修为进展的速度未免太夸张了些,这平日也不见这个小妮子如何勤勉,一样是如自己这般玩玩闹闹,怎得如今就比自己快了一步呢,修为虽说同是感知期,可真要拿两人对比,自己还真比不过李诗韵。
墨承看着臭小子抿着嘴唇,知道他心底那股子倔强性子又上来了,当下不再多言,由着他练去吧。心下也感慨起来,诗韵丫头小时候懵懵懂懂,如今年龄渐长,出落得愈发水灵不说,这修为的进展也是使人惊讶,还有着在阵术一道不错的天赋。
虽说这里有当年服用灵女软玉的原因在里面,但最主要的还是其自身的资质,要知道三年前没有服用灵女软玉的时候,他就与古风羽一样是锻体中期了,如今更是一样修行到了感知初期,李诗韵才几岁?十四岁而已。
如果说古风羽算是修为进展稍快的那一类,那李诗韵便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放在神州哪个宗门不是拿来当做重点培养的?
尚剑门中不少人更是拿她和当年的严驷然作比较,都说李诗韵有望在二十岁之前,达到洞明期境界,这还得了,又是一个修行界的奇才。只是如今尚未长成,一切还未有定论。
众人歇息片刻,便又御宝赶路,只是这次不像最开始那样急速飞行,而是保持相对稳定的一个速度,向着北海方向而去。
古风羽没有将短剑收回体内,而是坐上金葫芦后,御起短剑跟在身侧,待众人御宝飞起后,竟也能勉强跟得上速度,便就这样御着短剑一路跟随。待察觉体内灵力消耗下小半,才收回短剑。毕竟路程还较远,要留着点灵力用以抵挡高空的狂风。
一路无话,众人默默赶路,古风羽过了最开始的那股新鲜劲,后面的路程也慢慢缓和下来。
一路行来,头上是蓝天白云,脚下是绿水青山,初见时必定赏心悦目心旷神怡,连着近两个时辰都是这一番景观,也难免视觉疲劳,兴致欠缺。
只有偶尔飞过城镇上空时,古风羽才会低头仔细打量,虽然从高空往下看不太真切,不过对于在尚剑门呆了五年多的古风羽而言,这已然是新奇景色了。
此时众人于一座巨大高峰山腰处绕过,要知众人现在可是离地有两千余丈的高度。
由这等高度平行看去,这座山峰,依旧是孤傲绝顶,周边所有山头都比它矮了好多好多,其山腰处便是白雪皑皑,偶尔有小片被积雪压弯枝条的大树,挣扎出白雪,用点点绿意点缀高山。
山体底座阔大异常,山脉连绵不知有多少里,向东西两侧延伸而去,至于更高处,则是一片苍茫,白雪遮覆主峰,插入云梢,分不清云与雪,完全看不见山顶,像是这座大山,便支撑了整片天地一般。
古风羽心下暗想,这就是书中读到过的太峦山了。
就书中描绘,此山位于神州北境与南界正中偏东位置,世人通常以此山来划分南北之境,高逾五千丈,乃是天下第二高峰。
山中多奇花异草,珍宝异兽,即便是修士,也少有攀上顶峰的,不仅仅因为其山体巨大,孤高绝顶,主要还是山中的环境与异兽,贸然闯入,即便是大修士也难说可以全身而退。
正在古风羽为太峦山而感叹之时,金葫芦已经绕开山体,从一座较矮的山头飞跃而过,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太峦山的南北温差竟如此之大。
古风羽虽说修为尚浅,但也已踏入感知期,体魄自是强健远超世人,可即便以他目前的修为,在飞跃山头的瞬间,已然是觉得寒气逼人,略微有些发冷。
墨承在飞跃山脉之后,便领着众人俯冲而下,周边温度略有回升。
古风羽此时才看见,正前方远处有一道大江,横在神州大地之上,由西向东奔流着。虽然距离仍然很远,不过仅肉眼可见,便已然感觉到其奔腾的气势,毕竟这条大江,太过宽阔了。
之所以有这种感知,是因为在太峦山与大江之间筑了数座城池,而拿最近的那座城池两相比较下,就辨出那条大江已有城池二分的宽广程度,走近之后岂不是愈加宽阔了。古风羽不免又想起大江的名字——瀚澜江。
瀚澜江是为天下第一长河,由神州西面的圣河谷发源,汇聚流域千万条水道,奔腾千万里,于北海口向西三百余里的青瓷口蓄势,借着急速降低的地形走势,直冲北海。
在春夏两季,雨水润足时节,北海口至青瓷口的三百余里的江面,完全行不得船。世人要想渡江,须于青瓷口上游,或是从北海乘船,方可往来,可见江水流势之迅猛。
此时正值三月,正当雨水繁多的时节,所以从古风羽眼中看去,即便相隔甚远,依然可见瀚澜江近海处,江水激荡,反射出点点光芒,而上游江水平缓处,却与之天差地别。
一如一位遭遇生活磨难的莽汉,站在近海口,发泄心底不满情绪的同时,伸手搅乱江水,翻天覆地。而上游处站着他温婉端庄的妻子,用温柔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丈夫,努力用平缓的江水,熨平丈夫内心的怒纹。
这,便是瀚澜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