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藏书阁里读话本
大殿内的严驷然不免又替吴存海感到悲哀,心下兀自思考,尚剑门立派已久,藏书阁的书册自是不少,涉及各方面知识的书籍也大多收录下了,足够古风羽拿来修心所用。
而这种修行模式,也是古来有之,只是尚剑门少有人循此道修炼,即便博学如商言,多年来纵览群书,见闻广博,却也不是由此入道,用以增进修为的。
想到这一点,严驷然不免也是有所疑虑,便向墨承开口道:“太上长老,此法当真可行?虽然太上长老适才就学识一说确有见地,可是由此道入手,真能加速小羽师弟的修为进展吗?”
墨承抚须浅笑,道:“小严子,臭小子与旁的人可不同,大多数人只看到他外在的顽劣,却没看到内里的东西。老夫与臭小子相处多年,自是知晓,似他这种不愿低头认命的性子,正是我辈修士不可或缺的,抛开别的不论,只这一项,便是难能可贵。何况其资质根骨,亦不算差,虽比不上门中个别小娃娃,但排在中上层还是没问题的。”
严驷然点点头,说道:“晚辈也知道,小羽师弟其实本性不坏,无非是不肯循规蹈矩,不服管束罢了。待年龄稍长,晓得人情世故,自是无碍。晚辈反而觉得在他身上有一股子机敏劲,往往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东西。”
“呦?”墨承抬眼看向严驷然,深表赞同,笑道:“小严子,你和老夫想到一块儿去了嘛,哈哈。”
严驷然亦朗声笑道:“现在只希望小羽师弟真能如太上长老所说,耐得住寂寞,收得下性子,去认认真真看那些古籍与书册。毕竟是前人所留,细心钻研,于修炼一途自是好处颇多。”
墨承却是笑着摇摇头:“肯定没这么简单,老夫敢断定,臭小子此去藏书阁,必定是看那些话本故事,还有精怪传说,术册功法或许也会翻上一翻,但绝不会去翻那些前人感悟与论道古籍。”
严驷然沉思一想,觉得墨承所说确实在理,那些古籍晦涩难明,许多人皆看不下去,更别说古风羽了,这下严驷然又开始疑惑了:“太上长老既然知道小羽师弟不会去翻看,为何还让……”
“现在不看,不代表以后不看,就算臭小子只看话本和传说,也能增广见闻,磨练心性不是,读书总归是有好处的嘛。”不等严驷然说完,墨承便知晓他想问什么,解释一番,而后双眼隐隐怀着一丝希冀,像是自言自语得喃喃道:“不一定啊……臭小子兴趣来了呢?翻翻古籍和论册……”
古风羽一路大踏步,沿着虚空殿西北角的山道,一路行至无壤殿,而后又向北而去,绕过重重殿宇,攀上孤山,来至藏书阁。
“哈哈,吴老邪,小爷来了,这回不能不让进了吧。”古风羽笑着推开藏书阁大门,见吴存海正坐在中央的软席上静修。
显然,墨承与严驷然早就与吴存海通过气了,知道这个混世魔王要来藏书阁看书,吴存海心底虽极其不情愿,又怎能违背掌门和太上长老的意愿呢?可是听得古风羽小人得志般的话语,这气还是不打一处来。
“混小子,进来可以,别捣乱。”当下没好气得应了一声,吴存海挥手甩出一物,古风羽伸手接住,吴存海继续道:“这是二楼禁制符,太上长老和掌门的意思,一楼二楼你都可以随意观读,但是不能将任何书册带出藏书阁,至于三楼,不能去。”
古风羽翻看着手中青色石牌,上面雕刻着复杂的纹路,自己也瞧不出什么道道来,便将其系在腰间,无所谓道:“谁稀罕你这破牌子,二楼小爷自己就能上去。”
吴存海记起前段时日古风羽将自己骗走,私入藏书阁一事,又是气得不行。
不过当日收了太上长老的好处,后来掌门也没有计较,自己便不好多说什么,此时也只能压下心头火气,闭上眼不予理睬,眼不见为净。
却不想古风羽神秘兮兮得靠近前来,道:“吴老邪,想不想知道小爷怎么上去的二楼?”
吴存海无奈又睁开眼,却见古风羽往后跳了一小步,哈哈笑着道:“就不告诉你,哎,气死你。哈哈哈哈……”
不理吴存海整个黑下去的脸,古风羽哼着小曲径直向楼梯处走去,留下快要被气吐血的吴存海,闭目压制住体内翻腾的真元。
其实那日之后,吴存海早就好奇这混小子如何上去的二楼,在藏书阁好一番查找研究,才发现这混小子竟是从楼梯口的禁制底下,锯开了一块木板钻了上去。而那一处,正好是二楼禁制的薄弱点,也不知混小子找谁问来的消息。
待得缓过劲,吴存海睁眼看向二楼,却见腰间系着禁制符的古风羽,在二楼楼梯口一会儿进一会儿出,每次进出都会让布在楼梯口的禁制亮起一片蓝色光幕,浮现出一片复杂的纹路来,正玩得不亦乐乎。
吴存海重重得叹了一口气,心底高呼: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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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羽进藏书阁读书的事,很快传开了,宗门内的长辈自然是啼笑皆非。这么一个整日闯祸惹事,闲不住的主,竟然进藏书阁乖乖读书去了?
你要说别人,他们心里还愿意相信,偏偏是这个古风羽,大家都不看好,觉得可能也就是这小子一时起意,求了太上长老几句,然后掌门也不好不给面子,便让他随意进去玩耍几天。
至于宗门内的那些小辈们,可真是惊掉下巴的也有,羡慕得要死的更多。
藏书阁一楼还好,弟子们平日里修行遇到点瓶颈,或者闲来无事,都可以在征得吴存海同意后,进阁观读。
二楼可就没那么好上了,必须报知自家殿主,而后征得掌门同意,从吴存海手中领取禁制符再登楼。毕竟二楼所收录的书籍,大多都是功法与术册,不可能一直对门下弟子开放。见古风羽在藏书阁进出犹如逛自家后花园一般,弟子们自然十分羡慕。
古风羽入了藏书阁,让尚剑门众位殿主的日子自然是过得舒坦了不少,唯独苦了吴存海。
本来就烦古风羽烦得要死,偏偏现在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时不时还要被古风羽刺上几句,还不能说。
怎么?人家又没有劈头盖脸给你一顿臭骂,只不过跟你耍笑逗乐,你不禁逗,然后不知好歹找太上长老诉苦去?这一大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再说吴存海用脚趾头想都能想明白,找太上长老就管用了?那老头也是个护犊子的主,吴存海也只能默默忍着了。
初时几天还能坚持,可自从李诗韵知道古风羽在藏书阁后,不时跑来玩耍,吴存海脸上苦相更甚了。
一个是太上长老唯一的弟子,与自己同辈但“仇怨滔天”的古风羽,那可是得到掌门首肯在藏书阁读书的货色。
还有这个十来岁的李诗韵,吴存海如何难为这个粉雕玉琢的可爱女娃,就算是看在自己师弟李天浩的面子上也不能难为她不是。
只是每当李诗韵来时,古风羽便从二楼跑下,两人在一楼叽叽喳喳,哇啦哇啦得闹腾,扰得吴存海这样的洞明期修士都无法入定打坐,当真苦不堪言。
今日李诗韵又不知从哪摘了几枚野果,跑到藏书阁来,此时正与古风羽趴在地上翻着一本《南疆秘谈》,主要是古风羽负责说,李诗韵在一旁听。
两人的说话声较大,才两个多月便明显憔悴了不少的吴存海,无心打坐了,便泡上一壶清茶,边饮边听两个祖宗在一旁叨叨。
吴存海自从得了严驷然分下的天材地宝,加上之前墨承赐下的束灵丹,修为突破至洞明后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本想着突破到洞明后期了,再努力几年,看看有没有破境达到归元境界的机会。
只是如今还未走出第一步,先遇上了古风羽这个“命中大敌”。
因此吴存海干脆暂缓突破的事,每当李诗韵来玩耍时,便由着他们在一边闹腾,自己找点旁的事做,看看书,喝喝茶,反正古风羽每日也只待一个上午,用过午膳后便不再来了,自己可以下午时分再静坐修炼。
这时日一长,反而发现有时闲下半日后,再行修炼时效果甚好,也便不再那么计较了。
吴存海喝着茶水,耳里传来古风羽说与李诗韵听的话本故事,倒也还清闲,今日不比往日那般吵闹,留神细听之下发现,这混小子讲得还有模有样的,估摸着培养培养,都可以下山入凡尘去说书了。
古风羽当初正如墨承所料的那般,一进藏书阁,便寻着那些话本故事和精怪传说的书架而去。
这两个多月了,也着实看了不少此类书籍。本身他便对这些事物比较好奇,而藏书阁又藏书颇丰,观读之后,有时遇上同门小辈,还可以当做吹嘘的资本,倒也乐在其中。加上墨承十分捧场,每当古风羽习得此类杂学,老头子都会大感欣慰得夸赞一番。
因此,古风羽虽说在藏书阁呆了两个多月,可每日也只耗费半日,加之有时李诗韵来陪自己玩耍,却不觉得难熬。
此时正对着李诗韵介绍一种南疆独有的虫蛊,描绘得有声有色,配上那本《南疆秘谈》,把小丫头唬得也是一愣一愣。
“小羽师叔,哪有你说的这么可怕呀,这种虫子韵儿在后山便见过了,也不会跳起来咬人啊。”李诗韵趴在书册前,手上捏着一个果子,嘴上说着不可怕,可看见书册中画出的可怖虫子模样,依旧是有些不自在。
古风羽啃咬着一颗青色果子,满嘴汁水,争辩道:“那不一样,你看见这图画没,这种虫子小腹处比后山那种要多出两条腿呢,你看。”说完在书册上指出位置。
李诗韵苦着小脸凑近看去,见果然如古风羽所说,便点头道:“哦,韵儿记住了。”
“记住了啊,以后要是遇上这种虫蛊,就学鸡叫,这种南疆的棕皮毒虫,最怕鸡了。据说南疆的鸡都是放在野地里,自己出去找吃的,也不知道南疆那么多毒虫,那些鸡吃了怎么不会中毒呢。”古风羽挠挠头,显然这个问题也难倒了自以为博学的他。
却见李诗韵天真得抬起头,说道:“既然那些鸡是吃毒虫长大的,那它们肯定知道虫子哪里有毒,哪里吃了没事啊。”
古风羽恍然一拍大腿:“有道理!”
这可把一旁饮茶的吴存海逗乐了,回过头笑道:“诗韵丫头别听混小子胡说,哪里是像他说的这么回事。”
说完一手端起茶壶,来到二人身边。将书册往后翻找了几页,指着书册中的图画说道:“看,这就是臭小子说的鸡。”
古风羽看着书册中的图画,又看了边上的注解,念出声道:“蓝领白鸪,南疆飞禽,喜湿暗,惧光,昼息夜行。以毒虫为食,胃囊入药可驱虫毒,蛇毒。其声似金禽……”
原来古风羽口中所谓的鸡,却是这蓝领白鸪,当下觉得脸上无光,瞥了吴存海一眼:“要你多事,喝你的茶去。”
吴存海这两个多月,早就被古风羽那张嘴叭叭皮实了,也不在意,看着古风羽道:“混小子啊,你还差得远啊,还得多读些书才行。”
说完不禁又后悔了,再多读点书,自己的清净日子还要不要了。
古风羽懒得睬他,抬头看了看藏书阁外,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差不多到饭点了,便将地上的术册收起,放在原先的书架上,两个多月,古风羽早就记住了各类书册的摆放地点。
初时古风羽看完书册后都是随意乱丢,吴存海只能默默收拾。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吴老邪干脆不收拾了,导致古风羽自己都不记得哪本书看过,看到了哪里,而自己想看的书都不知道被自己丢哪去了。久而久之,便老实了起来,不再乱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