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尚剑门的底气
商言相隔甚远便双手于身前成剑指交叉,行了一个标准的尚剑门宗门剑礼,躬身道:“晚辈商言,见过赵宗主,荼阁主。”身后一众尚剑门殿主弟子亦随商言行礼问好。
赵长年虎目扫了一圈,不见严驷然踪影,转头与荼红梅对视了一眼。
不等赵长年开口,商言继续说道:“掌门师兄与太上长老,已于主殿内备下香茗,迎候各位同道,诸位请随在下入殿。”
语毕侧身让开中间主道,站立一旁。尚剑门众弟子亦分退左右,让开主道。
赵长年看了商言一眼,轻抬左手淡淡道:“商师侄请。”
随着商言而行,踏过广场,迈入虚空殿。见大殿正中间,严驷然坐在居中掌门位,墨承坐在大殿左侧首席,福大龙居第二席,再转头看向大殿右侧,依次排下数席,此时尚未有人入坐。
赵长年作为两宗三门修为最是高深的归元境修士,往年不论尚剑门还是余下几派接待赵长年,俱是于主位处摆下一左一右两处席位,分左主右客而坐,以示对赵长年的尊重,今日这番布置却是与往年不同,
严驷然在赵长年等人踏入宗门时便已通过神识知晓,此时众人踏入大殿,起身行礼道:“赵宗主,荼阁主,在下因有要事与宗门长老商议,无法出殿相迎,请勿怪罪。”
赵长年心想,何等要事,留在此时商议,不过也知道这是对方的托词,当下还一礼:“严掌门客气,老夫已知贵宗太上长老前日游历归来,贵宗正是繁忙之际,岂会在意?”
荼红梅亦是欠身施礼,笑道:“严掌门,贵宗逢此大喜,自是忙碌非常,我等又岂能不晓轻重呢。”
严驷然笑言道:“多谢二位体谅。”
继而对商言道:“商师弟,快请诸位同道入坐吧。”
商言便在头前带路,向着右侧客席行去。赵长年行至墨承近前,却是停下脚步,对着墨承抱拳行了一礼。
殿内众人微感疑惑之际,赵长年说道:“墨道友游历天下,此次归来,乃是我两宗三门的一大幸事。听闻墨道友亦已破境,如此可谓双喜临门了。”
身后荼红梅见状,亦趋前施了一个晚辈礼,道:“晚辈荼红梅,见过墨老前辈,早年曾听得家师提及,墨老前辈乃我辈先行者,又是神州上颇具名望的炼器宗师,晚辈一直无缘得见,今日有此机缘,真是此生有幸。”
荼红梅不似赵长年,赵长年身为修行界老一辈,对曲林竹海那是知根知底,又素有威望。
而荼红梅出身南疆,继任紫荆阁阁主的时日也不长,平日里都需谨慎行事,论起排名,如今的紫荆阁可以说是两宗三门最靠后的一派了,自然不能放过这与大修士交好的机会。
墨承一手端着酒壶,一手拿着果品,也不起身,就这样端着酒壶拿着果品回了一礼:“老夫哪里算什么先行者,如若说算得上的,也得是赵老兄啊。”
接着看向赵长年,继续道:“赵老兄,老弟虽说成功破境,毕竟也才几年时间,境界还不稳,术法修为也远不如赵老兄。可若是小严子过段时间破境成功,那才是我尚剑门的一件大喜事啊。”
这才刚见面,墨承言辞便显得有点锋利了,一是提起赵长年才是先行者,暗指他比自己还要年长,这黄土都埋得比自己要高了。
再称呼严驷然为‘小严子’,喻示你赵长年与严驷然虽同为一宗之首,可是我墨承却是严驷然的长辈,两人比较一番,今日你赵长年的地位好像还没老夫高,最后提起严驷然即将破境,届时尚剑门可就是一门双归元,直接压你圣天宗一头,那时才算得上一件大喜事。
正在尚剑门众人觉得墨承言辞犀利,心底忐忑时,却听赵长年哈哈笑着,装作听不出墨承话外之音:“哈哈,墨老弟言之有理啊,这神州之上,迟早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我等老朽,不过是作为先行者,替年轻人摸索道路,好让他们少走些弯路不是,严掌门有了墨老弟这样的长辈在身侧,破境入归元,那是指日可待。”
虽说赵长年脸上笑得真诚,不见丝毫虚伪。心底却忖道:墨承所言应该不假,严驷然困在洞明后期大圆满境界时日已久,本就随时便可破境。如今有了已突破到归元境的墨承,经验授收下,还真说不好哪天就迈出那一步了。严驷然修习的乃是剑道正宗,加上一颗世人可遇不可求的剑心,本身修为便十分了得,哪怕其以如今的修为与自己一战,自己也不敢说一战而胜之,若是一朝破境,结果自不用说。看来圣天宗以后的日子要变一变了。
尚剑门中众人见赵长年没有似往年那般目中无人,大觉扬眉吐气,心想,这便是宗门实力提升所带来的效果啊,墨承身怀归元境修为,又有炼器宗师的身份震慑,即便是霸道如赵长年,也不得不客客气气得对话。
正当众人思量之时,赵长年一边引着一男两女往墨承处,一边说道:“来来,你们三个晚辈,速来见过墨老前辈与众位同道。”却是适才跟在两位宗门领袖身后的三人。
“晚辈赵步凡,赵俪,眉舒见过墨老前辈,严掌门及众位同道。”三人站定,而后抬手朝四下里行礼。
墨承往前探了探脑袋,对着那持扇的男子笑道:“步凡师侄,二十多年未见,老夫快要认不出你来了啊。当初你跟着赵老兄赴荒山除妖,还是个稚嫩小娃呢。”
赵长年长子赵步凡年近四旬,只是驻容有术,看起来也才三十出头,生的儒雅大方,体态风流。打小良好的环境下,自然有着一股子世家之风。
赵步凡持扇又行了一礼,笑道:“难得老前辈还记得,晚辈惶恐,少时不更事,只盼当年没有给前辈留下过不好的印象。”
墨承对上赵长年可以尖针对麦芒,互相刺几句,可对上晚辈,如再得势不饶人,未免失了前辈风范,当下摆手道:“哎,何来此言,师侄言过了。”
看了看余下两位女修,继续道:“这两个女娃娃不知……”
一旁的荼红梅笑着上前接过话头,向墨承介绍道:“墨前辈,晚辈身边的这位,乃是晚辈的亲传弟子眉舒,十数年前拜入门下,前辈自然不识得。步凡道友身边的正是他的爱女,赵俪,前辈亦是没有见过面。不过往后自是有机会,让他们多多聆听前辈教诲的。”
墨承笑着点点头,挥手甩出两样物件,各自飘浮在眉舒与赵俪身前,道:“都是我辈后起之秀,这点小物件,权当是见面礼吧。”
飘在眉舒身前的是一只长笛,笛身发着淡淡的金光,一看便不是俗物。
墨承知道,紫荆阁弟子大多通晓音律,自己手上也正好有着几样还拿得出手的乐器,何况这只长笛,还是一件灵宝,有着醒神凝气的功效,于对抗邪祟之物颇有功效。
而浮在赵俪身前的,却是一枚丹药,观其色泽以及散发出的气息,却是一枚醒神丹。醒神丹可以增进修士的精神强度,虽在中品丹药里名气稍稍靠后,不过毕竟是一枚中品丹药,对赵俪这样的年轻修士来说,是最为合用的。
赵长年显然没有料到墨承一出手便是这般大方,爽朗笑着说道:“还不谢过墨前辈赐宝?”
“小女子多谢墨老前辈。”如赵长年一般,眉舒也没有料到初见面便得此宝物,微微震了一小会儿,展颜笑着收起,欠身施了一礼,显得风情万种。
倒是赵俪,年纪较眉舒要小,刚满十六岁的她尚有着一丝孩子心性,眼珠子盯着醒神丹滴溜溜观察了片刻,道:“好漂亮的丹药呀,不知道俪儿什么时候才能炼制出这样好看的丹药。”
墨承微感诧异,笑道:“莫非小娃娃也是一名炼器师?”
赵长年于一边欣慰笑道:“俪儿确实于炼器一道稍有天赋,不过毕竟年纪还小,修为尚浅。日后还要麻烦墨老弟帮着多多调教,哈哈。”
“好说,好说。”墨承笑着回应。
打过招呼,互相介绍认识了一番,赵长年又笑哈哈与严驷然对视了一眼,便领着众人行至大殿右侧客席处,也不再计较这主次席位的事,在右侧首席坐下了。
待赵长年与荼红梅坐定,余下的宗门长辈也各自按照主次,在左右两处席位坐下。
三派的亲传弟子在自己长辈身后站定,亦有尚剑门弟子搬来坐席与小几,安排众人于自己长辈身后就地坐下。
剩余的门人弟子便在大殿中间的下席处,坐在分排横着摆列的数十张小几处,这样的安排,不可谓不细致。
毕竟是宗门派别之间的会面,该有的排场还是要讲究一番的。此时大殿乌泱泱坐了近百人,当真是热闹非常。
古风羽随着众人一同入殿,听得自家臭老头与另一个臭老头哇啦哇啦说了半天,本就等得不耐烦的他更觉烦躁了。此时见众人都各自落坐,便行至墨承席位处,一屁股坐下,向身后侍宴的小师侄示意拿一份吃食上来后,便抬眼打量着众多初次谋面之人。
等所有人都坐下了,严驷然向入殿后便来至身侧的凌全点头示意了一下,凌全便安排着侍宴弟子端上茶水糕点。
赵长年趁着上茶的功夫笑着道:“墨老弟前日以尚剑门的传讯符,向我两宗三门发出请函,恰逢荼阁主在我圣天宗做客,我二人便先行前来,另两派明日也会来到。”
严驷然道:“赵宗主前日收到传讯,今日便已至我门中议事,不愧为我辈楷模。”
赵长年大手一挥,颇显豪爽之风,笑道:“哎,严掌门此话未免见外了,墨老弟远游归来,我等自是要前来拜会的。何况我两宗三门一向都是同气连枝,互持互助的嘛。”
荼红梅笑道:“当日妾身就在圣天宗内,赵宗主一收到信函,便告知妾身了,只是传讯信函未免有言语难以尽述之处,故而赵宗主与妾身商议后,便决定早一日动身,也好先了解了解事态。”
此时茶水点心俱已端上,众人品茶闲聊,少不了一番互相吹捧,无非是严驷然称赞圣天宗、紫荆阁皆以苍生为念,心怀天下之类的话语,而赵长年与荼红梅亦感叹尚剑门平日素怀侠义之心,又颂扬尚剑门此次召集同道,为天下谋太平之壮举。
对墨承及尚剑门中人也是一番敬佩云云,直听得古风羽一个头两个大,心想这当掌门还真得能瞎说才行,你要让一般人站出来这么昧着良心胡扯,那当真是能把自己给恶心吐了。
其实,不论尚剑门也好,圣天宗也罢,包括紫荆阁,大家对这种情况早就见怪不怪了,好像这就是一道必不可少的程序。
即便是有一颗剑心的严驷然,继任掌门后,不是一样变得圆滑了嘛。不过今日的不同点在于,尚剑门已经不是以前的尚剑门了。
众人相互吹捧完毕,稍稍用了些茶水点心,待得三派之间以前便相识相熟的修士间也都寒暄几句,终于,赵长年开口说起了正事。
赵长年饮下一口茶水,说道:“墨老弟信中提及裂缝异动之事,召我等前来商议妥善处置的方法,我辈修士于神州各地,皆有封禁异界裂缝之举,不少宗门亦是自许多年前,便有看守裂缝、加固封印的使命在身,这次召集我等,是否因为贵宗裂缝一事?老夫知道,尚剑门中便有两处通往魔界的空间裂缝。”
严驷然看了眼墨承,恭敬道:“就此次召集各位同道商议之事,太上长老想必较本座要知晓得多一些,毕竟是太上长老亲身探得的消息,烦劳长老再与诸位同道叙述一二吧。”
墨承见状,微微点头,便将近几年所历经之事,从头到尾,再详述了一遍。当下殿内不知情者又是一番震惊表情,原本以为只是因墨承归宗而召开的五派大会,其原由竟是这般曲折,而其所牵动的,竟是整个人界的安稳。
这让赵长年等有些不知所措了,原先心下以为墨承归宗召集五派,似乎是要重新排定五派的名序,虽说赵长年等人心中不悦,但转念一想,好歹人家也是归元境修士,不好拂了面子,才装作积极响应同道号召的样子,来到尚剑门与会。而现在知晓因果后,他们却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了。
看起来墨承并不是那种以壮大尚剑门为己任的人物,而究其今日所言,也确实并无此意,那么墨承所述并非是危言耸听了,当下殿内众人皆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