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祁拒绝,“你现在是皇后,要有国母风范。”
作为皇后,要端庄沉稳。
而对于赫连祁来说,要求的不是容嫣端庄沉稳,他只是不想跟容嫣有太多的接触。
“好吧。”容嫣只好从赫连祁身上下来,但她并没有等赫连祁,先赫连祁一步下了马车,往长乐宫里走。
她真把皇宫当成了自己的家,把一个帝王当成了跟她平等的夫君,她的祁哥哥。
这天下所有人都是帝王的子民,包括皇后在帝王面前,也是臣下,但容嫣却觉得她和祁哥哥之间不是君臣。
她这样的认知,是今生的赫连祁惯出来的。
不过前世来的赫连祁觉得自己也有责任,年少时期他也深爱着容嫣,对容嫣倾其所有,连命都可以给她,何况是这君臣之礼呢。
宫人们都对容嫣的行为匪夷所思,胆战心惊地等着帝王降罪。
不过,赫连祁却不在乎容嫣跟他之间有没有君臣之礼, 他前世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只为让容嫣重来这一生。
他失去情根不爱容嫣了,但他记得自己要做的,是让容嫣好好的。
却因为时间线被赫连逸破坏了,导致了容嫣这一生,又遭遇了那么多磨难和痛苦。
她现在不记得所有的不愉快了,也好,赫连祁便纵容着她,让她随心所欲。
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开心就好。
只是他不再爱容嫣了,为了不被容嫣诱惑,所以他以后几乎不会来长乐宫。
就算来,也只是看孩子,不会跟容嫣浓情蜜意。
容嫣走了几步,才发现赫连祁没和自己一起,她转过头去找赫连祁,却听见赫连祁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朕让御膳房传膳了,你进去用膳吧,朕还有很多政务要处理,就回两仪殿了。”
“好吧,祁哥哥你去吧。”容嫣虽然喜欢黏着赫连祁,但也不会无理取闹。
以前祁哥哥总是在外打仗,一年他们都见不到几次面,她虽然思念祁哥哥,却也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心情和生活并没有受到影响。
祁哥哥现在当了皇帝,她知道皇帝日理万机殚精竭虑,便只叮嘱赫连祁养着身上的伤,喝药汤,按时吃饭,就寝,注意自己的身体。
然后她也不行礼恭送赫连祁,在李育泉一众宫人都跪着时,她甚至不等赫连祁离开,她自己就先进了长乐宫。
那种前一秒还纠缠着赫连祁,下一秒却抽离得如此之快的样子,让赫连祁的心里产生了落差感。
赫连祁倒是交代了李育泉一些话,才离开了长乐宫。
“原来之前因为我是祁哥哥的皇后,才住在宫里的。”容嫣对身侧的迎雪说着,自己给自己圆好了。
这一个月里她没见到祁哥哥,是因为祁哥哥刚谋朝篡位成功,她不知道,误以为祁哥哥去打仗了,自己住在长乐宫是因为成了赫连墨的嫔妃,所以才想回容家。
祁哥哥纵容着她,便允许她回容家住了一个月,今天祁哥哥和母后亲自去容府,接了她回来。
她是祁哥哥的皇后。
迎雪和李育泉都被交代过了,他们得配合着容嫣演戏,因此并没有纠正容嫣的认知,只默默地红了眼,心里很不是滋味。
赫连祁迎回生母尊为皇太后之事,多少还是引起了震荡。
京城人都知道当年摄政王一夜之间被灭门之事,王妃至今下落不明,而据听说如白洛薇等白氏族人,是全都葬身于火海了。
但其实,白洛薇逃出生天,如今被赫连祁迎了回来。
白氏被尊为皇太后一事昭告于天下,容家人当然都知道了。
容母让容阔带着人去找容峥鸣,到晚上容阔才把在花楼里喝得烂醉的容峥鸣,给拎了回来。
“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容阔恨铁不成钢,手里握着马鞭,“啪”一下朝着容峥鸣抽过去。
容峥鸣原本就被容阔拽得踉跄着,那一鞭子他也不躲,趴到了地上,衣衫都乱了,披头散发,神情和目光呆滞,是如此狼狈颓丧。
“不许再打了!”容母找过来,拽掉容阔的马鞭,扔到一旁。
她返回身跪到地上去拉容峥鸣,拉不动,容母泪流满面,泣不成声,“鸣儿,不要这样,你振作起来……”
容母何曾见过儿子这个样子,从小到大儿子都是懂事循规蹈矩的。
他意气风发,就像松柏,坚韧挺拔,卓尔不群,傲骨峥嵘,心怀抱负刚直正义。
然而现在,因为一段情缘一个女人,他一蹶不振,整天醉生梦死,好几次自伤甚至自杀,要不是及时阻拦住了,她怕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鸣儿,忘了月鸢吧。”容母瘫坐在地上,把儿子的头抱在怀里,哽咽着道。
在知道月鸢是白洛薇之前,她鼓励儿子追求所爱,不求对方出身高门大族,只要儿子喜欢,对方是什么样的,她都会同意。
她很开明,接受度还是很大的,但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月鸢竟然是白洛薇,她女儿的前婆婆,前女婿的母后,跟她是一个辈的。
她再通情达理,也接受不了。
当然儿子和月鸢,不是她接受不接受的问题,而是月鸢是白洛薇,从始至终都没喜欢过她的儿子,从始至终都是她儿子一厢情愿。
她不需要绑棒打鸳鸯那么麻烦,知道月鸢的真实身份后,她顶多只是觉得匪夷所思,缓几天也就没事了。
但儿子不一样,儿子缓不过来。
月鸢要是不喜欢他,这段伤痛他还能慢慢淡去,但谁能想到月鸢竟然是白洛薇,这让他如何接受得了?
容母也不想心生怨恨,可她想到被赫连祁伤害得那么深的女儿,现在赫连祁是有着佳丽三千的皇帝,女儿在赫连祁的后宫里凶险重重,怀着身孕,身中剧毒,生死不明。
她再想到儿子,容母就有点负面情绪了,为什么他们赫连家的人,要逮着她的一双儿女祸害呢?
他们容家,欠他们赫连皇室吗?为什么啊?
容母紧抱着儿子,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她能做什么呢。
容峥鸣在容母的怀里闷不吭声,唯有眼泪汹涌不绝地流出来,他那么喜欢的月鸢竟然是白洛薇。
他跟月鸢经历了那么多,愿意用自己的命救月鸢。
哪怕月鸢死了,他也痴心不悔,要月鸢做他唯一的妻子。
他幻想着跟月鸢成亲,洞房,生子,他对月鸢起了数次生理上的欲望,甚至在那晚想着月鸢,自度,释\/放。
可到头来,月鸢是白洛薇,他所做的一切是那么滑稽又可笑至极。
“容峥鸣,你曾经的抱负呢?你不是要做这大祁的战神,守护大祁国土和数以万计的百姓吗?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何能卧床上在儿女子手中邪!”容阔双目猩红,健壮的身躯在颤抖。
他这一生上阵杀敌,战功赫赫,上得起君王,下对得起黎民百姓,坦坦荡荡顶天立地,可一双儿女却情路坎坷磨难重重。
敌人没能打败他,受伤流血没能让他掉一滴泪,一双儿女却让他担惊受怕,数次落泪。
“赫连祁不是要让你为他征战四方吗?你离开京城去边关吧,战场,才是我容阔的儿子、我容家子孙的天地,即便马革裹尸,粉身碎骨!”容阔说完这番话便出了容府,他进宫求见了赫连祁。
赫连祁召见了容阔,屏退了其他人,两人这一夜在御书房里说了什么,没人知道。
最终,容阔得到了赫连祁的一句承诺,“朕知道了,但是朕需要一些时间。”
第二天容峥鸣被卸去了锦衣卫指挥使一职,容阔把容峥鸣拘禁在了府中。
容峥鸣不能喝酒,也出不去,便整日一动不动地坐在床榻上,弓着肩背,双臂抱着双腿,下巴搭在膝盖上。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空气里的某一点,一整天都不会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是始终坚定不移地守护着阿姐的弟弟,正因为阿姐处境不好,阿姐倒了下去,他才会一直那么坚韧不折不弯,只为做阿姐的靠山。
可现在他发现,他其实守护不了阿姐,他根本做不了阿姐的靠山,加上月鸢的事给他带来的打击,他曾经坚守的一切轰然崩塌。
曾经那个腰佩绣春刀,贵气矜冷,星眉剑目意气风发,于大雪中出现在长乐宫殿门口的青年,如今魂不附体的样子仿佛痴傻了。
*
皇宫这边。
对于初婵,赫连祁考虑到的是白洛薇曾是他父皇的贵妃,皇帝的女人,就算皇帝死了,那也不能再嫁。
所以她跟苗疆王的那段情缘、生的一个女儿,只能对世人隐瞒着了。
赫连祁给初婵的身份是他的表妹,尊为长公主。
而安平,因为从小在法华寺长大,回宫只是几天的时间,那个时候离宫跟着容嫣去了苗疆,所以认识她的人并不多。
赫连祁把安平从赫连墨一脉除去,安平不再是赫连墨和容嫣的女儿,他给挂在了白氏名下,收为义女,封为和硕公主。
其他的嫔妃位份的安排,他交给月鸢了,月鸢根据她们的出身、家族,以太后娘娘的身份分别给了她们位份。
而宋凝霜和江箬瑄,当时被容嫣赐给了赫连祁做美人,现在赫连祁是皇帝了,她们自然还是在赫连祁的后宫里。
前朝对皇后的人选争论不休。
月鸢对于今生的赫连祁,很了解,解除了对今生的赫连祁的误会后,她知道无论今生的赫连祁做什么,那都是以他的嫣嫣为重。
但前世来的赫连祁,月鸢发现前世的赫连祁行事作风,是如此令人捉摸不透。
作为帝王的生母,连她都要揣测帝王心,至于揣测错了的后果?
官员们因为揣测错了圣意会被降罪,她是赫连祁的亲生母亲,赫连祁能把她怎么样?
赫连祁顶多跟她吵一架,冷战几天,吵架她不会输,冷战,她才不想搭理脑子里都是泡儿的糟心儿子。
月鸢暂时给了宋凝霜和江箬瑄安嫔、康嫔的位份。
不算高,但也不低了,宋凝霜比江箬瑄高了一些。
赫连祁的皇后之位依然空悬着,月鸢被尊为皇太后,举行大典那天,她派人传了懿旨到长乐宫。
容嫣在长乐宫养胎即可,不必过去拜见她,以后也不必去请安。
虽然赫连祁还没立后,但也没给容嫣皇后之位,而之前赫连祁封了容嫣为贵妃,在误以为容嫣忘记他后,他放容嫣回了容家,那贵妃之位便也没有了。
接连好几天过去,赫连祁对容嫣都没有任何名分上的安排。
他仿佛是在金屋藏娇,后宫已经有位份的十多个嫔妃们,都知道长乐宫住了人,前朝的官员也听说了。
他们都在交流着讯息,却始终没能探查出来长乐宫的主子的出身来历。
月鸢当然不能让容嫣跟嫔妃们接触,否则容嫣就知道了自己根本不是赫连祁的皇后,且赫连祁后宫里有很多女人。
她本来就应激了,不能再受刺激,还患有心疾,中毒,怀着身孕。
赫连祁不想带容嫣回来,也是因为担心容嫣知道了真相,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把人带回宫了,月鸢只能配合着赫连祁,瞒着容嫣这一切。
月鸢居寿康宫,十多个嫔妃都去拜见她,除了宋凝霜和江箬瑄外,其他嫔妃都觉得太后姿容年轻,貌美,跟她们像是姐妹。
不过那一身威压和气魄,却是刚出阁的她们都比不上的。
“赐座。”在一套繁琐的礼仪过后,高座上的月鸢一身太后宫装,雍容华贵,让十多个人都坐下了。
她看着这一群风华正茂,如花似玉,平均年龄不过才十六岁的女孩子们,她对她们威严中不失温和慈爱,点了位份最高最前面的一个女孩。
“庄妃,皇上还没有立后,哀家便暂时替皇上管理着后宫,给你银凤印,协助哀家管理这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