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祁忽然转回身,却不是往赵梦雪的闺房里去,而是站在院子里对着左邻右舍道:“赵家的姑娘说我偷看她洗澡,你们不来给她讨要个说法吗?”
左邻右舍刚刚就听到赵梦雪的哭声了,只是一时都在观望,听到赫连祁说这话,他们怒气冲冲,二十多个人都来了赵家的院子。
赵大娘和赵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赵锐当然是第一时间去姐姐的闺房,看人怎么样了。
赵梦雪没想到赫连祁会敢把事情闹大,她身上都是水,特意穿着很有情趣的亵裤和肚兜,外面披着纱衣,身子若隐若现,雪白诱惑。
在赵锐因为担心她而心急火燎地进来时,她快速地捞起一件外衣,带着哭腔让赵锐出去,裹着自己,默默地掉眼泪。
这状况,不用赵梦雪说,大家都猜到发生了什么,各个都义愤填膺地指责赫连祁,唾骂赫连祁偷看赵梦雪洗澡。
赵梦雪失去了清白,无论如何赫连祁都得负责。
赫连祁一点都不慌,由着他们闹,勾着嘴角,满目冰冷嘲讽地看着他们,在一个人问他娶不娶时,他淡淡道:“我有娘子,不会纳任何女子为妾,赵家姑娘这样丑陋下贱又不知廉耻的,我看一眼就作呕。”
左邻右舍被赫连祁这番话噎住了,纷纷去看那立在门旁的容嫣,贺祁有这么宛如神女的娘子,的确其他女人都入不了他的眼。
但,或许他就是想偷腥呢。
毕竟哪个男人不图新鲜,不好色,不想三妻四妾?
左邻右舍继续替赵梦雪打抱不平,还有青壮年上前要把赫连祁绑起来,却被赫连祁抬起的一脚踹到三米外,哀嚎不断。
容嫣站在那里看着,没出声,前天晚上赵锐一时没看好赵梦雪,赵梦雪来找赫连祁。
赵梦雪让容嫣回避后,送了香囊给赫连祁,对赫连祁表白,并说赫连祁跟容嫣已经和离了,容嫣根本不喜欢赫连祁。
赵梦雪让赫连祁不要那么卑微了,她心疼赫连祁,直接往赫连祁怀里扑。
赫连祁拽住赵梦雪的胳膊,把赵梦雪扔到外面,“砰”一下关上了门。
赵梦雪没成功,便想出了今天这下作的手段,诬陷赫连祁偷看她洗澡,要让赫连祁负责。
这种情况下赫连祁百口莫辩,干脆将计就计叫了左邻右舍都过来,让整个村的人都知道赵梦雪失了清白。
而他是不可能娶赵梦雪的。
赵梦雪以为舆论的力量和左邻右舍的逼迫,可以让赫连祁妥协,却没想到赫连祁直接动手伤人。
而容嫣也一副没受到影响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呢?赵梦雪今晚已经豁出去了。
要是赫连祁不娶她,她失了名声,这辈子别说嫁出去了,怕是都没脸出门见人了,一家人都要被戳脊梁骨。
赵大娘明知道女儿做了什么,但女儿走到这一地步,她也只能配合着女儿,逼赫连祁,哭喊着要往柱子上撞。
幸亏被人及时拦住了。
场面一时混乱。
正是这个时候,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整个村里的人都被惊动了,纷纷出门来看。
最前面的一辆马车停在赵家的院子后,里面的男人不等车夫去掀帘子,便伸了一只修长如玉的手。
他渐渐从马车内显现出一张清隽俊秀的脸,眉眼如画,于风雪中,不知让多少看过去的姑娘们石破天惊。
很快,男人从马车上下来,身躯修长挺立如竹,气质高洁自持。
他披着蓝色斗篷,那步伐有些急,往院子里的容嫣而去时,眼眶通红,情绪是那么激动,嘶哑的嗓音里带着哽咽喊了一声,“太后娘娘……”
众人大惊。
沈瑾书已经到了容嫣面前,整个人是前所未有的失态,于众目睽睽之下伸出双臂抱住容嫣。
在容嫣往后退了一步后,他落了空,身上的披风已经解了下来,“刷”一下展开拢到容嫣身上,继而双膝跪地行礼,“臣沈瑾书,拜见太后娘娘!臣来晚了,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说话间,沈瑾书眼中的泪猝然涌出来,仰头去看站着的容嫣,千言万语哽在喉咙里,唯有眼里思念的苦痛浓郁,在见到容嫣的这一刻,全都化为了柔情和痴恋。
“母后!”安平坐在马上,等不及被月鸢抱起来,她自己很利索地跳下马。
小公主一身红色的袄裙,在黑夜里热烈如火,发髻上的流苏晃动着,粉雕玉琢的一张脸,软萌灵动如小仙女,人欣喜万分地朝容嫣奔来,行礼。
容峥鸣和风行云带得十多个护卫下了马,也都跪下去行礼,“属下见过太后娘娘、摄政王!”
场面很震撼,村民们满脸震惊,后知后觉也跟着跪了下来。
屋内的赵梦雪几人也回过神了,连忙都跟着跪了下来,一时间村民们“哗啦啦”跪了一地。
容嫣没想到沈瑾书竟然来了,也有重逢的喜悦,弯身虚扶了一下沈瑾书的胳膊,“沈丞相起来吧。”
沈瑾书站起来,向来克制守礼的帝师,这一刻却顾不得那么多人在场,伸手便把要滑落的披风拢到容嫣肩上。
他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容嫣,墨眸里仍然浮着泪,深情隐忍,“太后娘娘,臣听说您下落不明后,立刻便从京城赶了过来,跟容指挥使一起找了你好多天,今天终于找到你了,太后娘娘可有大碍?”
容嫣对着沈瑾书时,脸上的冷意少了些,恢复了在宫中的淡漠高华,吩咐沈瑾书,“哀家休养好了,多亏了赵大娘一家的悉心照料,沈丞相记得替哀家报答他们。”
“是,太后娘娘。”沈瑾书红着眼应下。
等容嫣让所有人都平身后,他走到赵大娘几人面前,弯身,左手压右手与额头齐平,对几人行了感激的一礼,嗓音温和如珠玉落盘,“本相替整个大祁感谢你们对太后娘娘的救命之恩,明日一早本相就会派人送来黄金百两。”
赵大娘最先反应过来,带着呆若木鸡的儿子和女儿又跪了下来,慌张地表示不需要报答。
沈瑾书没再跟他们多说,返回到容嫣身边,“太后娘娘,我们现在便离开吧。”
容嫣点头,在村民们又“哗啦啦”跪下送行时,她牵着安平的手,披着沈瑾书的斗篷走向马车。
沈瑾书再次弯身对赫连祁行了礼,“摄政王,请。”
赫连祁哪需要他安排,早在容嫣迈开步子的那一刻,他就与容嫣并肩而行了。
“摄政王留步!”赵梦雪执意推开拉着她的赵大娘,裹紧身上的外衣朝赫连祁几人跑去。
这时赫连祁的胳膊伸过去,在扶着容嫣坐马车。
容嫣正要进入马车,弯身的动作一顿,转过来看上前后跪下来的赵梦雪。
赫连祁的胳膊没抽回来,保持着让容嫣压着他的姿势,垂着眼,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赵梦雪时,浑身散发出凌厉肃杀的气场,语调沉冷询问,“何事?”
“民女一家救了太后娘娘和摄政王,但不想要钱财上的回报,民女想,想跟着太后娘娘和摄政王。”赵梦雪抬起一张脸。
赫连祁果然是王侯将相的身份,且还是传言中权倾朝野,连幼帝都对他言听计从的摄政王。
赵梦雪更不想放弃了,哪怕是做摄政王的侍妾,她也愿意。
她对摄政王和太后娘娘有救命之恩,此刻就是在挟恩图报,而且只求做婢女,摄政王和太后娘娘要是拒绝了,必定会被天下人唾弃。
他们不会的,不会因为她只要一个小小的婢女身份,而让他们的名誉受损,整个皇室被天下人指责。
然而,赫连祁却嗤笑了一声,喊着风行云,“此女诬陷本王,不知廉耻勾引本王,将她送去府衙,入大狱吧。”
赫连祁用行动诠释只要他没有道德,任何人都别想道德绑架他。
赵梦雪完全没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在被风行云带人拖走她时,她才真的害怕,乞求着,眼泪流了满脸。
赵大娘和赵老爹、赵锐跪到容嫣面前求情,“太后娘娘,是我教女无方,求太后娘娘饶了小女一命。”
容嫣示意容峥鸣和沈瑾书把人扶起来,她看向赫连祁,“摄政王,得饶人处且饶人。”
赵梦雪只是犯了道德上的错,罪不至死,而且赫连祁已经报复得她名誉尽毁了,往后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外面的流言蜚语,会不会落了个投河自尽的下场。
“本王对他们已经是宽宏大量了,若非他们不是本王和娘子的救命恩人,就凭她今晚这么设计诬陷本王,本王可以治她一个全家斩首的罪。”赫连祁那娘子一喊,让沈瑾书几人大为吃惊。
他却更得寸进尺,站在那里往马车上的容嫣肩上靠去,刚刚的暴戾消失不见,只剩温驯和柔情。
“娘子要为夫放了赵家姑娘也可以,除非娘子不跟为夫和离,或者,娘子喊一声相公来听听。”
沈瑾书、容峥鸣等人:“???”
“摄政王的脑子受伤了。”容嫣迎着一众人匪夷所思的注视,抬手摸了摸赫连祁的后脑勺,“就在这个地方,他因此失去了记忆,误把哀家当成了他的王妃,你们也看到了,摄政王的脾气不太好……”
容嫣这话是对在场的村民们说的,村民们再傻也听出来这是威胁。
若是他们敢传出什么,依照摄政王的暴戾冷血,怕是整个村都会被摄政王下令屠了。
于是村民们全都以头触地,深深地跪伏下去,不敢多言。
“沈丞相不会骑马,便陪着哀家一起坐马车吧。”容嫣抚着赫连祁的头。
她一个太后娘娘,宠一个臣子没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