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里面反复强调妖怪们要吃唐僧的理由就是听说了一个传闻,这传闻便是“唐僧乃是十世修行的好人,吃了一块唐僧肉便可以长生不老”。
唐僧就是玄奘,所以他去西天取经的一路上有诸多的妖怪要吃他。
若云之前问过玄心,是否记得自己西行这一段。玄心表示年代太过久远,加上自己乃是二世之身,于前世的记忆已经忘记太多。就自己西行是否有诸如孙悟空这样的问题表示十分茫然。
但是他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在去西天的路上的确遇到了诸多妖魔的阻路。而这些妖魔之所以要阻住自己的去路似乎也都与他自身有关。
至于这原因究竟是什么,他自己已经忘了。
张半寥倒是想方设法帮玄心恢复了一点记忆,只是这记忆十分有限,大部分还是被轮回之力给侵蚀得差不多了。
玄心回想起来的便是他的前世之身——玄奘,似乎真的有能够让人延年益寿的东西!
传闻天界有延寿之法的有三处:天帝之主的蟠桃,南极老翁的丹药,地仙之祖的人参果。三种神物以蟠桃最为神异,人参果次之,到了南极老翁这里已然是效果有限了。然而无论是哪一种都是道家之物,佛家并无此类延年益寿的奇物。
是以佛家需向道家低头,受天帝差遣管辖,如此方能每隔一段时间获得诸如蟠桃之类的延年之物。
然而蟠桃毕竟乃是道家之物,于佛家而言当真是属于“僧多粥少”。是以每隔一段时间,佛门总要大能佛陀抵不住时光流逝而就此身死道消。
长此以往佛门始终不敌道门,而佛门自身也对此心生不满。
于是佛门暗中百般探索,百般实验,终于发现了寻一个修佛大成,心灵纯净的佛陀可以延寿的法子!
这法子便是生食这佛陀的一片肉,如此便可获得一定的延寿!如此一来,佛门渐渐地开始摆脱道门的束缚,自成一门,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而金蝉子被吞食的时间间隔也愈发短了起来——只因为修佛有成的的佛陀越来越多,需要肉片延年益寿的人也越来越多。
金蝉子一世至十世,每一世都是如此被众多佛陀生食而亡,就此再入轮回!
换句话说,金蝉子也罢,玄奘也罢,在佛陀眼里,都不是什么真正的修佛之人,而是他们赖以延年益寿的良药罢了!
然而世道沧桑,谁也没有料到每一世的金蝉子在修佛未成的情况下都被诸佛分而食之,导致了他自身的神性也逐渐变少——直到到了玄奘这一世,诸佛已经料定了吃了他这一世,他们便再无可能依赖金蝉子的佛道果位来延寿了。
而玄奘在西游之后也出了不知名的变化,有乌巢老禅师的暗中点化,又有青牛老道使了些障眼法暗中让他得了一些真相,这才使得玄奘这一世终究没有被吞食。
可这么一来则导致西天诸佛一下子去了三百多罗汉!
是以玄奘成不了佛,玄心也成不了佛!
玄心能够活出二世、三世,不仅仅因为他自身佛法精深,这里还有佛门的幕后推手!
而在此之间,佛门诸佛还要保持他们不死状态,这就需要另谋出路。
期间不知经历了几百年,佛门终于从一卷古籍之中寻到了延寿之法——“取生魂吸食,可滋养神魂……神魂不老则躯身不灭!”
这一则秘法具体从哪里获得无人可知,但是佛陀之祖却以此法传与众多佛门菩萨金刚。
菩萨金刚乃是佛门中坚,他们寿命事关佛门命运,是以整个佛门都对此事不遗余力的支持奉行。
于是便有了这婆娑佛境里的景象。
《红楼梦》里曾经说过“西方有树名婆娑,其上结着长生果”。
世人以为婆娑树上有长生果,吃了一颗能延寿忘忧,却不知道内里蕴含的是这样的一个隐秘。
传闻之中的婆娑世界乃是极乐世界,里面无悲无忧,有的只是无尽的恬淡与欢乐,吸引了一批又一批的人们主动去寻找婆娑树,想要在哪里解忧忘忧。
谁曾经想过,所谓的婆娑世界,所谓的长生果树,不过是佛陀撒下的一个弥天大谎罢了——而所谓的极乐世界,其真实情况乃是一个人间炼狱!
在这炼狱内存在的人没有希望,没有未来,有的只是无尽的折磨——直到他们生魂的最后一缕被佛陀榨干之后方能入尘埃一般在这世间消失不见!
几乎是在数个呼吸之间,若云自己识海之内便涌入了这么多海量的信息。
他不知道这些信息是谁传给自己的,更不知道自己如何能够获取这些信息。可是在他跟小云越来越靠近这炼狱地面时,这些信息愈发的汹涌——甚至于在这些信息当中还有无尽的悲伤与绝望!
“自天上而来的人啊,如果……如果你能感受到我的心声……如果你能听得到我们的呼唤……”
“我们不求你能将我们带离苦海……”
“我只求你能将我解脱……”
“解脱之法……”
“解脱之法……”
“解脱之法……”
若云识海之内久久回荡这四个字,他忍不住目光收缩,睁大眼睛左右看去,想要找到究竟是谁在耳畔呼唤,可是他什么也没有看到。
“怎么回事?”小云面带疑惑,“你怎么了?”
若云皱眉看着小云:“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还有,你有没有获取关于此地的一些……信息?”
“信息?”小云奇怪,“什么信息?”
若云睁大眼睛,看着小云的眼睛将自己获得的信息说了一遍,末了他双眼之中泛着浓浓的悲哀之色:“这些人,就是被这些所谓的菩萨金刚困在此处,用来延寿的存在了!”
“什么!”小云目中也泛起浓浓的愤怒,“这些……就是他们用来延寿的养料!”
若云心内苦痛不已,无奈点了点头,再未说出一句话,因为他耳畔还在不断回荡着那四个字——解脱之法!
“解脱!”若云终于重重吐出这两字,看着下方哀鸿遍野,看着一双双茫然空洞的凄然眼神,他攥紧了拳头,“我一定给你们解脱!”
小云虽然不像若云那样能感受到周围的哀嚎,但是从若云刚才的说明以及眼下他自己亲眼所见,他又何尝不对所谓的“佛”愤怒?
小云仰头看天,诸多菩萨金刚仍在双手作掬水状吸食灵魂,他愤怒吼道:“这便是你们这些怪物的力量源泉!世间原本最为可怕的也不过幽冥鬼府,如今看来便是幽冥鬼府也全然不及你们这里的惨状!好一个佛陀!当真是歹毒无比!”
若云跟着断喝:“佛在世间宣扬众生平等,宣扬什么忍受苦难,原来不过是一派假象。你们所图应该是信徒们对你们的深信不疑吧?难怪佛陀要求众生信仰需从心底敬服,面对佛陀也要虔心五体投地!原来你们需要的是信徒心甘情愿的奉献自己的灵魂!什么往生极乐,这简直是比人间炼狱还要惨烈!佛,原来是一个骗局!”
说到这里若云跟小云对视一眼,而后齐齐点头。两人皆看出了对方目中的愤恨,也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两人不约而同伸出一手攥在一起,便如事先已经商量好了一般。
二人怒吼一声:“大金乌!”
周围巨大的菩萨金刚此时齐齐收手,怒吼冲二人围来。
小云怒喝一声,另外一手原地画圈,将自己与若云围在其中。金圈瞬间化作一道金色光罩将两人笼罩在内。
而大金乌则是随着小云这一声怒吼直接自二人交错的脑后涌出,扑闪着两道翅膀一跃出现在了光罩之外。
让若云十分意外的是这次大金乌的浑身颜色不再是金色,而是金色之中闪耀着血红色——看上去触目惊心!
诸多菩萨金刚被大金乌一举迫退,纷纷发出奇怪怒吼再次扑将上来。
大金乌不管不顾,两翅一扇,在其周身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火红光圈将它自己与若云、小云所在的光圈也笼罩在内。
小云这时在光圈内爆喝:“金乌曜日!”
大金乌在这个时候长鸣一声,与小云的呼喊上下呼应,同时以它为中心瞬间射出万丈光芒!
这光芒直如清晨的一缕缕日光穿透重重迷障最后直达大地,映照的整个世界都明亮到耀眼!
诸多菩萨金刚纷纷惊怒后退,甚至于有些还以手掩面,以此抵挡光芒的威力。
而下方世界则是在这光芒的照射之下变得一览无遗。
四周原本都是血流,都是残肢断骸,都是惨不忍睹的生灵躯体……此时被这光芒照射之下便如同被镀了一层金一般发出金色、血色、黑色的光芒。
有光,无影!
所有的下方存在都在这阳光照射下变得清晰——包括四周如擎天巨柱一般的神佛双腿!
而后这些血色、黑色存在在阳光的照射下开始变色——变成灰黄、灰白,甚至到了最后开始缩减、蒸发成一缕缕白烟!
若云满脸泪水,口中喃喃:“你们所求的解脱……”
小云则是目光愤恨地看着下方不但化作青烟与劫灰的诸多生灵,死死攥住另外一只空着的手,而后向上对着大金乌狠狠一挥!
以大金乌为中心散发光芒的光团此时光芒猛然再盛,似一瞬间达到了极点,直照射的连光圈内的若云都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漫天菩萨金刚齐齐闭眼,惊怒着向后退去。
小云再次怒喝:“大金乌!”
光芒猛然收缩,四周光芒随即同雨伞收起一般敛尽光华。
光华散尽之后小云把手一招,大金乌应声缩小,而后化作一道寻常鸟雀大小蹲在小云肩膀之上。但是即便如此,大金乌身上仍然保持着让人心悸的火红之色,浑身沐浴在金色与火焰燃烧的颜色之间,仿佛随时可以再次爆发。
而漫天菩萨金刚此时堪堪睁开眼睛,当他们再次看向小云的时候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贪婪,而是隐约有几分忌惮。
但是即便如此,他们仍然是将小云跟若云团团围住,面上神情也是以愤怒嫉恨为甚——他们赖以生存的灵魂来源被小云以及大金乌给消灭了干净。
只是有了先前大金乌的火红色光芒照射之下,这些菩萨金刚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在对两人出手。
若云向下看了看,下方弥漫着一层劫灰一样的东西,看上去便如同经历了异常毁灭性的浩劫一般。
但是自这些死灰色之中他感受到的却不再有先前感受到的苦痛与喧嚣,有的只是渐渐归于寂静的释然……
若云侧耳倾听,再也没有听到先前的那些呢喃低语,他终于确定自己先前听到的应该是被困在这婆娑佛境里的生灵心声了。
只是他为何能够听到,这却是他不明白的地方。
有了自己亲眼所见,若云自心底再难对“佛”兴起什么好印象,有的只是满心的厌恶——或许佛门有玄心、释延觉的好人,但是佛门的创建者,也就是那个佛陀之祖,而今看来绝不是什么好人!
眼下他跟小云破了此地的菩萨金刚赖以延寿的根基,这些菩萨金刚势必不会轻饶自己。可即便如此若云也没有一丝惧怕之意——有了刚才大金乌的绽放光华,他忽然心底升起了无穷信心。
可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心底升起:“若云,我撑不住了,过一点精血给我……”
“小云!”若云心底惊呼,马上敞开心神任由小云元神引**血,一种虚弱之感瞬间弥漫心间。
“这是怎么了?”
“眼下不是解释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我们要尽快想办法离开这里,否则一旦这些怪物冲上来,大金乌至多只能再抵挡一次!”
“啊?”若云心内剧颤,“刚才那一击……”
“刚才那一击耗了我大部分精元,而且焚灭这些生灵残躯的阳火也是用我精血点燃的……眼下我们要做的就是赶紧找到出路,离开这个鬼地方!”
若云心底暗暗着急,可是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因为他知道,一旦这些菩萨、金刚察觉到他们异常,那他们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