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云、小云与张半寥三人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堂屋——在润安对于正门相对的一间屋子便叫做堂屋。一般用来接待客人所用。
三人走到堂屋抬头看时,在堂屋左右各有一联。右书:江南一缕璞玉气。左书:河下米香满润安。横批:润物无声。
若云自是喜欢看文学书籍的,此时见这一副对子显得十分浅显易懂,但是却缺乏对仗,心底对于这苏家所谓的“底蕴”自然就有些看得轻了。
张半寥看着左右对联摇头说道:“这副对联如此浅显,像流水对却又差了许多火候,还什么润物无声,难不成说得便是他们苏家吗?”
若云听到张半寥这么说,愈加确定这苏家的“文化底蕴”应该是不怎么样了。果然,明清时期的江南商贾没有地位也是有原因的。
小云对于这类对联的东西毫无兴趣,倒是对对联旁边的云龙纹路比较感兴趣,伸手去摸了摸那纹路,微微皱眉。
不了正堂屋内此时传来一个声音:“让三位见笑了。还请入内一叙。”
张半寥冲若云咧嘴笑了笑,随后抬脚走进了堂屋。
小云与若云对视一眼,也没有停留,跟着进去。
出人意料的是屋内竟然空无一人,只有正对着门前的一张桌子上左右各放着一盏茶。明显分了主次。而在桌子左右两边也各有两把椅子跟一张桌子。只是眼下无论那一张椅子上都没有人。
张半寥站在正堂内,笑着说道:“客人已至,主人还不出来见客吗?”
随着张半寥这一声说出口,堂内轻飘飘地起了一阵风,而后转瞬风停,在张半寥对面两步处站着一个身穿文衫的中年男人。
若云只是瞧了一眼便觉得这男人与刚才他们见到的那只霸下有五六分神似。只是这中年男人眉宇之间多了几分英气,面相也更为威严。除此以外,紫髯碧眼,白净肤色都与刚才的那个老者一样。
若云心底奇异:“难不成这中年男子是外面那老者的子孙不成?”
中年男子出现之际,看了一眼三人,右手伸出对张半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在下苏家苏阳子,先生请上座!”
显然,中年男子是将张半寥看做了三人之首。
若云自然没什么意见,小云也没有任何表示。
张半寥也不客气,道了一声“请”便跟着坐在了他的右手边。
中年男子此时落座,双手抱拳:“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张半寥回了一礼:“张半寥!”
中年男子眼睛猛地一缩:“肥城张半寥?”
“正是!”张半寥笑着回答,而后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大红袍母树,苏家有心了!”
中年男子马上起身:“苏阳子见过先生!”
张半寥一边放下杯子一边笑着问道:“怎么,阁下之前见过我?”
苏阳子摇了摇头:“张先生大名,如雷贯耳,久仰!”
张半寥也没有去深究,笑着说道:“那阁下就不怕姓张的瞧上你这里的什么东西?”
苏阳子笑着说道:“能被张先生瞧上什么东西也是我苏家的荣幸。况且我苏家徒有其表,哪里有什么东西拿得出手的?”
张半寥笑着说道:“哦?”随即转向小云跟若云,“他说只要咱们看上什么东西都可以带走。”
小云微笑摇头,倒是若云心里诧异无比:这苏阳子明摆着是客气而已,张半寥不会听不出来吧?
没想到张半寥却是笑着冲若云笑道:“小子,你说你有没有看上什么东西了?”
若云疑惑,跟着摇了摇头。
张半寥眼睛一瞪,随即笑骂道:“你小子怎么这么不争气,难得主人如此大方,你小子不知道要点东西带走?”
若云心底疑惑,嘟囔道:“我也没见到什么东西啊。”
张半寥笑着说道:“便是这大红袍你要上一两也行啊。”
若云吃了一惊,他虽对于茶叶没什么了解,但是也知道大红袍母树上的茶叶一两可以卖上几十上百万了!若是照张半寥这种说法,自己随便开口都能要个几十上百万的东西了?
只是若云还未来得及说话,那苏阳子竟然点头微笑:“张先生开口,我苏家无有不从。”随即把手一招,在其手心处当真捧着一个七八寸见方的古朴盒子,盒子晶莹剔透,若云隔着老远的距离都能察觉到这盒子的不凡来。
“这位小先生请笑纳!”苏阳子当真起身双手将盒子奉上。
若云诧异地看向张半寥,却见到张半寥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他转脸看向小云,却见到小云又对着盒子上的花纹发怔了。
最后他抬头看向苏阳子,苏阳子一双碧眼确定,看着他的时候一脸严肃。
若云下意识地接住了盒子,手里猛然一沉,暗呼“好重”,赶忙端起盒子房子自己桌子上。
若云心底诧异不已,这盒子难道是实心的不成?想到这里他转脸看向苏阳子。
苏阳子笑着说道:“这是南海白玉珊瑚,世间少有,最宜存放大红袍茶叶。里面有茶叶二两,还望肖先生不要嫌弃。”
“我X!”若云心底猛然一惊,这二两的茶叶妥妥的一百多万了。这苏阳子说送就送了。还有这什么白玉珊瑚,若云虽然不知道它究竟是个什么玩意,但是光听是南海的就知道不是寻常东西了。他心底不免疑惑,这苏阳子为何对张半寥如此客气?
但是苏阳子没有继续说着什么,而是转身回到自己位子上坐下,而后笑着看向张半寥。
张半寥没有去说什么,似笑非笑地看着苏阳子。
苏阳子被张半寥盯着看,似觉得不太自然,只得无奈说道:“不知道张先生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苏家但凡有能给的,一定全力提供!”
张半寥笑着摇头:“我来你苏家又不是要东西的,怎么感觉我像是来打劫的一样。”
苏阳子连连摇头:“哪里哪里,这是我苏家上下的一番心意,还望先生不要推辞。”
若云目中露出奇异之芒,他隐约从苏阳子的话里听出来了什么。
张半寥又笑着说道:“果真如此的话可否将门前的那金莲送我两朵?”
“这……”苏阳子面色为难且肉疼,但是马上又咬牙说道,“好!”
张半寥却是摆了摆手:“哈哈,你不用紧张,我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罢了。像这种断人根脚的事老张我现在已经不干了!”
若云明显感觉到苏阳子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松了一口气。但是随即他又疑惑起来:那金莲是苏家的根脚?那不是张家先祖张九松的布置么?
这时张半寥终于收起玩笑态度对苏阳子说了:“实话与你说吧,我来这里也没有想到能遇到一个与柳家同样有旧的苏家。我来这里的目的也不是来拿你家什么东西。”
“哦?”苏阳子神色再松,“那张先生此番前来的目的是什么?”
张半寥略作沉吟之后将他们此行的目的简单说了一下,没想到苏阳子在听到之后面上一阵阴晴变换。
半晌之后苏阳子认真看着张半寥抱拳说道:“张先生此事虽说涉及我苏家根本,但是若是先生执意出手,我苏家断不阻拦。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先生刚才也说了,此事因为涉及整个润安的各大家族的气运,所以仅仅是我苏家一家同意也不能左右大局。我苏家可支持先生,但是润安的各大家族也有可能以此要挟我苏家!个中厉害还请先生体谅。”
张半寥笑着反问:“你苏家还能被人威胁?”
苏阳子无奈叹息道:“不瞒先生,苏家早已不是以前的苏家,在润安也已经被其他大家族给蚕食的只能偏居一隅,蜗居在这枇杷林里面。所以对于先生说的事我苏家自无反对的道理,却不能答应先生有所行动。”
张半寥咧嘴嘿嘿笑道:“我不用你苏家出手。你只需要到时候不让苏家的人反对这件事就行了。”
苏阳子点头称是。
若云眼见张半寥跟苏阳子相谈甚欢,也觉意外。但是心底也暗自庆幸起来——因为苏家一旦不反对这件事,那么接下来他们只需要再去城北去看一看便可着手改变两地风水大局了。
可这个时候苏阳子又问张半寥:“先生既然是来到了我苏家,想必也已经去过了其他及大家族了吧?”
张半寥点头称是。
苏阳子又问:“那不知先生对于宫、秦两家的老祖如何看待?”
“那只老山参?”张半寥疑惑问道。
“老山参?”苏阳子摇了摇头,“不是那只山参,而是那只水蛇!怎么先生没有见到?”
“水蛇?”张半寥冷了一下,便是小云也在这个时候也从发怔之中反应过来,看着苏阳子疑惑问道:“水蛇?”
若云则是一头雾水地看着几人。
“先生没见到吗?”
“见到了,可是那只水蛇似乎没什么特别之处啊。”这下轮到张半寥一脸意外了。
“不!”苏阳子摇了摇头,“秦家的那只水蛇看上去平淡无奇,是因为那老山参、睡莲跟院子里的那棵树掩盖了他的气息。”
“嗯?”张半寥疑惑问道,“这是为何?”
“因为那水蛇一身具备五行中的四行!”
“这不可能!”张半寥摇了摇头,“天地万物能具备五行之属者唯有肌体最为孱弱的人族才能承载五行之重。其他生灵自古以来具备一二属性已经是世所罕见。那水蛇一身平淡至极,怎会有四行之属?”
苏阳子正色说道:“先生所说极是。但是万事无绝对。我若跟先生说着水蛇乃是由人身变化的呢?”
“什么!”这下轮到小云震惊了,“世间万物皆以能化成人形为其所求。哪有人族愿意舍人身入兽体的?”
苏阳子摇了摇头:“这位先生所说也不错。兽族躯身有兽族的长处,却也有兽族的短板。兽族自身在生存与休养的时候容易遭致天谴,这也造就了他们在渡劫进境的时候更有把握。人族相较于兽族来说人族对于天谴的承受实在是太过脆弱了。但是人族对于天道感悟却又远超兽族。兽族想化形成人无非是想借此更近天道。既然兽族可化形成人感悟天道,为何人不能化形成兽以扛天劫?”
“这……”小云震撼了。因为在他所知道的所有的人或者是神之中都是以成“人”为其所衷,还未有从人到兽的存在!
而且从人到兽的话无论是心智还是感悟都远比兽要深刻,也就是说他成神的可能又要高上很多!
若云在此刻也震撼不已。一直以来他接触的小云跟陆吾都是从上古而来的天神,他们所做所想也都是怎么回到上古。从未有过什么提升境界晋升为神的想法与说法。
他更未接触过有谁想方设法地要飞升成神的事。
然而今时今日,在润安,竟然有这么一个存在,竟然要飞身成神。
而张半寥在听苏阳子说了这件事之后先是一愣,而后看向苏阳子,面上带着奇异笑容:“既然这秦家老祖想的是以人身如兽族成神,那么苏家呢?”
“嗯?”
这下若云又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张半寥会忽然问出这么一句。
之间苏阳子面上带着惭愧之色:“实在惭愧,我苏家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张半寥摇头说道,“活人不想死,还能有人逼迫你们不成!”
张半寥声音虽是疑问,但是中间竟然带着喝问之声,着实让若云有些意外。
“所以,你们苏家选择了鬼道,想成为鬼仙?”
“啊!”若云猛然一惊,“鬼仙?”
小云闻言目中精光一闪,猛然看向苏阳子。若云尽在咫尺,又与小云心神相通,他能感觉到小云的愤怒。
但是若云有些疑惑,不知道小云的怒从何来。
张半寥此时缓缓起身,看着苏阳子神色严肃地说道:“秦家想要以兽入神,你苏家想要以鬼成仙。此间种种,不过个人追求不同罢了。但是,若是借着此种借口有伤天和却是不该,你觉得呢?”
张半寥这话说得没头没脑,若云听得是一头雾水。
但是苏阳子却是面色大变,似对张半寥这句话十分紧张。
若云更觉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