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云当天并没有去太过干涉张露清怎么对待张秀勇。
实际上他十分清楚像张秀勇这样的老师在每个校区都可能会有一两个——既想占着一个校区的大班的名额,又想在真正的大校区有自己的大班可开。这样他们就可以实现大班名额的提成跟实际带大班的课时费两头拿好处了。
所谓的甘蔗没有两头甜的,他们这种行为就是典型的想要两头都能讨到好处!
若是放在以前,张露清估计拿张秀勇没什么办法。但是今时今日的十七中校区已经不是半年前的十七中校区了。
张秀勇想要两面好处都占着,无疑是不可能的。
张露清现在风头渐盛,说话、做事也都越来越有底气,如何能够容得一个张秀勇还像之前一样玩弄心思?
是以当天晚上吃饭结束的时候张露清找若云聊得也只是十七中校区接下来开班问题,并没有涉及人员管理——若云相信校区的管理张露清现在远比自己在行的多。
两人聊了一段时间之后便就此下班回家。
因为十七中校区离自己很近,所以若云步行到公交站台,而后准备做十路车回去。
路上远远地看见张露清在跟张秀勇并排着走,张秀勇头低着,看不清楚是什么状况。
若云没有上前,自顾自坐车回去。
第二天他继续去其他校区了解情况,为即将到来的招生旺季做准备。
很快一周时间结束,来到了周五。
若云想起一周前在塞纳河畔公馆曾经跟杨怀林越过周六要去他那里拜访的。
于是若云给老六打了电话,约他一起去杨怀林那里,同时自己也给老吴打了电话请假,说自己周六有些私事要处理,需要出去一趟。
老吴似乎十分满意若云的态度,在电话里很爽快地同意了若云的说法。
于是若云跟老六说好了时间与地点,两人相约着一起去杨怀林那里。
老六有求于人,是以给杨怀林带了两瓶陈年好酒——若云虽然不懂酒,但是好歹在小申家里见过不少好酒。他只看了一眼酒瓶子的包装便猜出这酒应该是封藏了多少年的东西。
若云只是略作思索便明白了这酒应该是从张半寥那里弄来的——因为仅仅靠老六的话显然是弄不到这些酒的。
若云原本计划是买些别的东西过去的。眼下见到老六带了这么两瓶好酒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若云先给杨怀林打了个电话,杨怀林显然十分高兴,在电话里连连说道恭候大驾。
杨怀林说得自己的书屋——其实就是他的家就住在东一环与北一环交叉口附近。算是新城与老城区交界地——若云到地方的时候几乎瞬间确定这地方不久之后即将面临拆迁。
杨怀林的住地叫做“洗墨书屋”:一派农家田园做派,占地面积相当于若云老家里农村的布置——居中最后面是三四间青瓦房,青瓦房东侧是两间厢房,西侧靠墙有一个小小菜谱。里面鹅黄青绿,显得生机盎然。
靠近墙与屋子交缝的位置还有一株桃树。不过此时远没有达到桃树开化的时节,是以上面光秃秃的也没个颜色。
杨怀林坐在院子中正在晒书,只见院子里林林总总摆的书足有一两百册。不少都是若云听都没有听过名字的书——在若云看来这些书似乎有不少都是上了年份的旧书。
眼见若云跟老六拎着两瓶酒过来,杨怀林十分开心——显然是好酒之人。
杨怀林咧嘴笑道:“风老师你好!”
若云连连摆手:“有杨老师您在这,这样称呼真是折煞我了。要是您愿意的话叫我若云就行了!”
杨怀林点头说道:“好!”
老六赶忙将两瓶好酒送上去,杨怀林略作推辞之后便放在桌子底下,而后就在院子里煮水烹茶,跟若云喝老六聊了起来。
杨怀林率先开口说道:“上次在林主任那里我见你给他家孩子起的名字甚有意境,对于我的触动也很大,所以今天请你来也是跟你好好聊一聊中国文化与书法的关系。”
若云挠了挠头:“杨老师,实不相瞒,我大学学历只是本科,学得也不是什么汉语文化,而是工商管理,真得不敢说懂中国文化。”
杨怀林叹了一口气:“许多人自己天分非常,理解能力超群。于无意处得真髓,于偶然处得精妙,这也是常有的事。我之所以想跟你聊聊是想了解为什么你会将子女的名字跟父母联系在一起,而又结合着父母的名字将一家三口的名字连成了一副山水图?”
若云闻言先是一怔,而后抿了抿嘴,似不知道从何说起。
老六知道若云情况,看着若云神情,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大,不想说就别说了吧。”
杨怀林马上致歉说道:“抱歉,如果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方便说的就忽略我刚才的话了吧。”
若云看了杨怀林的眼睛,而后摆手说道:“没事,杨老师。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说的——我现在无父无母,老家里只有大伯大娘还在。”
杨怀林面上泛起遗憾:“抱歉,让你想起伤心事了。”
若云微微笑道:“不用如此,这件事您也不知道。这件事呢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而且我在给乔羽起名字的时候其实正是因为看到了她父母对她的满满的爱——这些恰恰是我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的东西。但是我知道我的父母一样爱我,就像乔羽一样。我知道父母的爱却无以为报,乔羽既然是我的干女儿,我自然希望我身上未竟的遗憾能在她身上得以延续。所以我想着能不能将她的名字能跟父母的合在一起,这样才算一个完整幸福的家!”
杨怀林听着,若有所思,想了一下开口说道:“这样你的遗憾也就少了一些,对吧?”
若云先是一愣,而后先是点头,接着又摇头。
杨怀林奇怪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若云正色说道:“能看到孩子知晓父母恩、父母爱固然能让我心里少了遗憾,但是最主要的是我希望她将来能够真的回报父母恩。这样便是我最希望能够看到的,而不是遗憾了。”
杨怀林不觉为之动容:“想不到你年龄不大,却有这样无私胸襟!”
若云连忙笑着摆手:“杨老师您太高看我啦!”
杨怀林摇了摇头:“我说得是真心话。现在的社会跟年轻人人心都太浮躁。很多事都讲究功利二字。当然我说这话的时候也实在汗颜——因为我自己身处其中尚未脱身,还在这里口诲他人。哈哈哈!”
老六这个时候说了一句:“身在其中不自知的人可悲,身在其中自知的人就未必了!”
杨怀林深深看了一眼老六,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