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叫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用在蒋灵雁身上十分合适,只见她气红了眼,精致的眉眼皱成一团,面上是显而易见的不喜,跟在她身后的小姐们轻拉着她的衣袖,微微摇头。
这人是“甜园时光”的主人,还是不要得罪她了吧。
蒋灵雁并不领情,直接抽回自己的袖子,堵在楼梯口毫不相让,便是温书韵她都敢直接对上,现在一个小小官员,她还怕了她不成?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林一颜一头雾水,看着堵在回廊的绿衣女子一伙,她去哪对方便堵哪,将明晃晃的针对表现得淋漓尽致,她不记得有得罪过这样一号人物啊,林一颜忍着不耐烦问道:“客人有什么事吗?”
她没认出我?蒋灵雁稍微怔愣,很快勾起笑容,面上是一贯的高傲,“没事就不能找你?林掌柜,百闻不如一见啊!”
“我还有事要忙,您要是无事请别挡道。”很影响交通的好吧!林一颜心头泛起些许烦躁。
呵,绿衣女子冷笑,她偏不!照旧是不管林一颜往哪她就跟着,甚至还倒打一耙道:“林掌柜,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好狗不挡道,你这是在和本小姐作对吗?!”
神经病!林一颜心里破口大骂,表面只是皮笑肉不笑道:“巧了,这句话同样送给您,人要有自知之明,才不至于狗急跳墙。”
“好大的胆子!你不过一个小小七品官员,竟以下犯上,本小姐爹爹可是御史!小心我让我爹参你一本!”
林一颜半点不带慌的,她甚至掏掏耳朵,漫不经心道:“是吗?那请这位小姐赶快麻溜地回家告状去吧,至于以下犯上……敢问您官居几品?也让下官好瞻仰瞻仰。”
一句话让蒋灵雁脸红脖子粗,她要是真能以官位压她,还需要搬出爹爹的名头吗?
几人对峙时,楼梯下方传来一道清冷魅惑的声线:“几位小姐,可否容在下先行上楼?”
听到再熟悉不过的嗓音,蒋灵雁心间不禁一颤,脸上的跋扈嚣张消失个干净,她脸颊微红,双手抓紧了两侧衣裙,慌忙检查自己的仪态,欲语还休,眼神含羞带怯,一副女儿家娇态,听得对方的请求,莲步轻移,很快让出一条通道,甚至有些小姐反应慢些,她还悄悄伸手将人拉到一边。
眼见对方目不斜视,就要从她身边经过,蒋灵雁鼓足勇气,上前打招呼,“赵公子,好久不见。”
赵宴螭一席蓝衣,相比本朝公子的勃勃生机,阳光自信,他总是显得瘦弱孤独,其他世家公子动辄几人相随,便是身边未跟随小厮,也会邀上三两好友,只有他好像一直是形单影只,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今日的男人洗去了一身脂粉气,素面朝天,和那日林一颜所见到的样子完全不同,唯一不变的是通身清冷惑人的气质。
听到绿衣少女的搭讪,他只是略微颌首,算是回应,脚步半点不停,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让女子内心不甘,却也最让蒋灵雁痴迷,至少赵公子对谁都是一样的,她安慰自己,却在下一秒脸色扭曲。
“林掌柜,好久不见。”
一贯不爱理人的赵宴螭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目光一片澄澈,省略过在场的所有世家贵女,唯独和林一颜搭话。
接受到蒋灵雁仇恨目光的林一颜简直麻了,她好像知道之前那段时间为什么她霉运连连了,以及方才一直和她过不去的绿衣少女好似认识她的模样,怕不是就是那几个在潋芳阁女扮男装的女子之一。
这人也太会招蜂引蝶了!却在看到男子半旧的衣裳,毫无装饰的衣着,她打住了念头,一国皇子,沦落到敌国为质,甚至还要在花楼登台表演为生,不得不说一句凄惨,这时候的人们都看重面子,这种生活对他来说每一天都是屈辱吧,林一颜内心忍不住充满怜爱。
她温声道:“赵公子可是订了茶室?可需要我为您引路?”林一颜自发包揽了侍者的活,只是,看男子衣衫半旧都未换新,却有闲钱来她的茶楼消费?
男子略显窘迫,许久才不好意思道:“是韩公子邀在下一叙,那便麻烦林掌柜了。”
韩湘?林一颜皱眉,这人是京中有名的纨绔子弟,时常撩鸡逗狗,纵马行凶,踩踏良田,京城的百姓对其早有怨言,偏偏人家有个嫁入侯府的亲姑姑,父亲也是手握重权的高官大臣,倒也无人敢真去说些什么,他还有一个最大的爱好,就是以欺辱人为乐,他的首要针对对象就是赵宴螭,一国皇子又怎样,还不是他想欺负便欺负!
韩湘这时候邀人前去可不是好心让他去喝茶的,指不定心里又憋着什么坏水呢,林一颜郁闷,接触到男子平静麻木的眼神,心中叹一口气,又不好说些什么,只是沉默着带人往里走,不过这也刚好打消了她的疑惑。
留下杆在原地的蒋灵雁心中怒火熊熊燃烧,凭什么!凭什么赵公子对一个小小掌柜笑脸相迎,她为他花费众多心思,又送礼又送钱,对方甚至没给过她一个正眼,她能在韩湘等人面前给他庇护,林一颜能给他什么?!
“灵雁姐姐,你还要和我们一起吗?”剩下的贵女有个人作为代表站起来,期期艾艾地问,每次蒋小姐只要遇到赵公子,总是容易失去理智,看到对方脸上要吃人般的表情,她们突然有些后悔今天约她出来了。
要说那赵公子虽是容貌一绝,京中少有人能比,但是他家世糟糕啊!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现在还在他们轩辕寄人篱下,再多喜欢有什么用,和他在一起不光得不到助力不说,还可能卷入数不尽的麻烦,蒋灵雁却跟着魔一样,怎么劝都不听,甚至因为这事,蒋灵雁差点和她们闹翻,还是其他人纷纷打圆场,才将这插曲糊弄过去,只是之后再没人敢劝她放弃对方另寻良人了。
如今,蒋灵雁疯魔般的模样,可不就跟当初众人劝说她放弃时一模一样?只是,这次却没人敢再触她霉头了。
“去!怎么不去?走!”她倒要看看,没了她挡着,赵宴螭该怎么避开韩湘的无礼,他终会意识到,只有她才能给他想要的庇护!
至于林一颜,呵,敢跟我抢人,她不会放过她的,走着瞧!蒋灵雁眼神阴冷,恨恨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
到了所说茶室门口,林一颜犹豫再三,还是让赵宴螭遇到什么麻烦就来找她,虽然无法提供多少实质性的帮助,但是在她的店里,总不会让别人欺负了去。
男子眼睛弯成月牙,眸中布满星星点点的笑意,“好,林掌柜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推开门,里头的各位公子齐齐回头,看到前头的赵宴螭,领头那人邪笑着,几步上前直接手臂勾住赵宴螭脖颈,抱怨道:“宴螭啊,大家可等你好久了,怎么来得这么慢?”
语气略微不满,挑剔的目光瞥一眼林一颜,啪一声关上茶室的门,林一颜心提到嗓子眼,在门外踯躅半晌,还是没有上前,最后只能让侍者时刻关注这边的情况,有什么不对就来找她。
侍者没多问,点头应下了,“是。”
实际上,包间里的情况并没有林一颜想象中的糟糕,反而格外的寂静,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
在休息室坐立不安的林一颜在一个钟后收到了侍者的传话,匆忙打开门一看,便见到略显狼狈的赵宴螭诺诺不安地站在外间,眸光中满是小心翼翼的模样。
“林掌柜,我可以进去坐坐吗?”男子耸拉着脑袋,像是被主人遗弃的小猫小狗。
让她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往里让出一条道路:“进来吧。”
也是由此,开始了两人熟识的过程。
不到一月,就在一切走上正轨之时,大旱悄无声息降临了。
朝堂
上首的女帝端坐于皇位,冷眼看着底下人争论纷纷,额前冕旒垂下,让人看不清她的面色。
“陛下,灾民越来越多,唯恐民乱暴动,臣认为应该加大拨款力度!”一位大臣出列,冠冕堂皇,甚至用上闵帝时期的起义举例,建议女帝吸取教训。
拨款?她拨的款还不够多吗?只是真正到达百姓手里的又有多少?这层层克扣下来,到了受灾地区,已是十不存一,又是建议拨款,女帝目光微移,很好,是老大的人,到了边境都不安分,远隔千里都还能知道京中的动向,看来她还是过于放纵她了。
另一个大臣站出来反驳了对方的提议,义正言辞道:“陛下!我朝虽经您与先帝励精图治,然而贪官污吏何时消停过,臣认为徐大人所言不妥,一旦脱离京城地界,一级级剥削克扣,剩余的银钱并不能解决百姓的困境!”
嗯,说得在理,提出的问题也是一针见血,只是,出列的是崔家底下的人,他们什么时候会如此好心,女帝静待后文。
果不其然,图穷匕见了,只见那位老臣微微躬身,道:“臣认为,如今荒年,粮食短缺,即便地方州县开仓赈灾,恐难以为继,陛下更该以粮赈灾!”
“张尚书为国为民,朕心甚慰,只是国库空虚,张尚书可有良策?”
“这……”张微亮一时答不上来,和周围几个交好的同僚对视两眼,他斟酌着字句,“微臣私以为,边境的粮草可以稍微……”
还未等他说完,便被女帝温言打断,平和的话语却让张微亮如坠冰窟,“如此看来,张尚书怕是对燕启的敌军有所把握了,朕便封张尚书为前锋将军,为我轩辕带来第一场大胜如何?张尚书,还不上前听旨?”
什么?!让他一个文臣去边境打仗?还要大胜?不如直接砍头吧!累了!
“陛下,万不可意气用事,张尚书也是为了我轩辕朝着想。”一直没有出声的崔侍忠淡淡开口。
呵,老匹夫!以为朕不知道你什么打算?金矿的流向就不说了,几方博弈,她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是没想到对方的手伸这么长,连国库的粮草都想染指,真当她是死了吗?
要钱要粮,就差把想要造反直接写脸上了。
连轩辕俞斌都忍不住出声,“母皇,崔将军说得有理,您若一意孤行,只怕会让朝臣寒心。”
女帝看着自己这个愚蠢的儿子,竟是真心实意将崔侍忠和张微亮当成自己人,极力维护。
“朕只是开个玩笑,张尚书应该不会怪朕吧。”
“微臣不敢!”这下张尚书是不敢再说话了,默默咽下弃边、缩减军队粮草的腹稿,他怕弃边不成,女帝直接拿他祭天。
“朕欲往灾区亲派一位监察使,哪位爱卿愿意为朕分忧啊?”
亲往?刚刚提议的几人纷纷龟缩,生怕女帝点名,他们只是想动动嘴皮,亲自前去的话就大可不必,陛下还是另选高明吧!
朝堂重新争成一团,不同的是不再你争我抢,变成了你推我让。
先不说这边如何争论,自从旱灾来临,林一颜的生意可谓惨淡,当然指的是一楼的百姓状况,虽然女帝极力控制着事态的扩散,京城还是不断争先恐后流入一些灾民,他们惶惶不安,衣衫褴褛,受到这些流民的影响,京城的物价依然有了波动,心有戚戚的京城百姓不自觉地开始抢购物资,听逃难的灾民说,旱灾严重的地方,一匹绢不一定换得到一斗粮,甚至随着事态的逐渐严重,某些角落甚至发生了人饥相食的惨剧,当然,这是林一颜的道听途说。
如果你上到二楼,依然会发现一片岁月静好,当然如今还有心情光顾她店铺的大部分是一些附庸风雅之辈,纨绔子弟更是众多,他们高谈阔论,点评着那些百姓,衣不遮体,有伤风化。
“怎么会让这些人进来,没得污了咱们的眼!”一唇红齿白的公子放眼望去,窗外阳春湖附近密密麻麻的百姓里混入了许多疲惫麻木的流民,因着阳春湖地势开阔,朝廷施粥便设在此处。
穿的花花绿绿的另一个少年吊儿郎当,随口道:“谁知道城门那帮人怎么想。”
只要火不烧到自己身上,很少有人会感同身受,灾区饿殍遍野,京城确是一片歌舞升平。
林一颜这日上街采买一些东西,路过阳春湖的时候,眼尖地发现灾民的一些状况更糟糕了,越发面黄肌瘦,脏乱不堪,她内心疑惑,往源头一路而去,发现确实连粥棚的米都少了大半,稀得几乎只能见到米汤。
“林大人,您来了!”负责分管这块的小吏看到林一颜,眼前一亮,这位可是大财主,每次来几乎都会给一些银子。
“嗯。”林一颜敷衍应了一句,随后接过锅勺,在另一口锅的桶底捞了好一会,才勉强看到了一些米,林一颜当即皱眉。
“怎么就这点米?!“她明明几天前刚让人送了一堆粮,甚至前段时间赚到的大半身家都投入进去了,为了让施粥的人尽心尽意,她每次还会给些辛苦费,结果就这?!她的钱粮呢?!都用到什么方面了?!
抬高的声音配上少见的怒容,那小吏扑通一声跪下,急忙辩解道:“冤枉啊大人!实在是涌入京城的灾民越来越多,京城储备快供应不上了!”
她微抿着唇,脸色是少见的难看,也不好为难小吏,只是冷冷道:“你最好说的是实话!”
“小人绝不敢隐瞒!”
然而,匆忙以谢云楼的令牌进宫的林一颜确实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西部的平原地区作为产粮大户接连发生旱灾,久旱必有蝗,即便林一颜听说灾情后已经提前列出一份历朝历代总结的传统灭蝗方法,也无法很快见效,但是已经比之前只能靠人为捕捞要好得多了。
现代方式是别想指望了,一般会用到机械捕集以及生物防治方面,例如绿僵菌、微孢子虫等生物,它们被蝗虫吃掉后,就会寄生在蝗虫体内,让蝗虫生病,不久便行动迟缓,最后死亡,很明显这种方式没法在古代实施。
林一颜给出的方法大概分为三种:
一是掘种法,捣毁蝗虫的卵窝,阻止其继续繁殖。明代科学家徐光启给出的说法是务必要赶尽杀绝,以防后患,关于挖卵也有讲究,冬晴未经雨雪之时易寻,务必全力搜挖,并于挖尽处设一标志,以便交春寻看,春间看过无子,初夏仍当再看一次,以防遗漏。
二是坑埋法,村里老少爷们合伙挖一大坑,坑中放上诱饵让蝗虫来吃,待蝗虫飞入坑中后,再往坑里灌水,淹死蝗虫,该方法在有些地区已有前例。
三为生物防治,古人“生物治蝗”的工具主要是蝗虫的几个天敌:鸡鸭、鸟、蛤蟆、螳螂……人为成本也较少。
实际上还有一种焚烧法,利用虫类趋光的特点,用火把将蝗虫吸引到一处聚集,然后再集中放火焚烧,然而因为该方法容易毁损良田,林一颜便没有提及。
目前第一种方式排除,不太适合当前蝗虫肆虐的情况,人们更多的是以坑埋法为主,就算临时调动周围的鸡鸭等过去,杯水车薪,也无法发挥太大作用。
更糟糕的是,南方山洪爆发,洪水也接踵而至,伴随水灾而来的很可能是瘟疫,流民越来越多,且时常发生一些暴动,也因为天灾不断,隔壁的燕启国已是看准了机会,对轩辕的边境城市发起了攻击。
甚至于,因为这些纷至沓来的各项灾难,有那些迷信的官员已经开始窃窃私语是否帝王无德才导致天灾不断,有人已是在劝女帝下罪己诏,恳求上天的宽恕。
那些被女帝压制已久的言论又开始冒出苗头,宣传该项言论的官员们振振有词,“我等本就说过,女子为帝与礼不合!看吧!如今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对,传位于二皇子才是正统,陛下莫不可逆天而行啊!”
也有不赞同的,“胡说!皇太女才是一国储君,尔等这番言论,是想造反吗?”
这帮人吵来吵去,中心思想都是劝女帝退位让贤,整个国内已是一副风雨飘摇之势,内忧外患,络绎不绝。
从女帝那边得知,京城的储备确实已是越发吃力,这也是无奈之举,林一颜沉默了,她出生的时候国家已是进入高速发展时期,很少有人再吃不饱穿不暖,如今目睹这些活生生的大批灾民,对方经受的一系列苦难对她造成了很大的震撼。
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的林一颜满目茫然,谢云楼已经被女帝秘密指派了任务,早在半月前离开京城,温书韵也被温相喝令特殊时期不许出门,如今她身边并没有十分交好的好友,漫步在萧瑟的街道,周围的店铺大多纷纷关门,街道的两边多是一些原地或躺或坐的流民,见她一个孤零零的女子,且穿着简朴,有些人的目光有了变化。
年龄上去的老人捂住幼小孙女的眼,将怀中小人越发抱紧,颤抖的声音告诫道:“囡囡,莫听莫看。”
不知不觉走到了贫民区,这个繁华京师的另一面,破败脏乱,地上随处可见的排泄物,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腐臭,在一处拐角林一颜便被一群眼冒绿光、瘦骨嶙峋的男人围住。
“你们想干什么?”林一颜厉声道,这期间又白嫖一次魔幻方域技能点的她不说多厉害,至少对付一些乌合之众并不困难。
几人对视一眼,也不说话,一个手持木板,一个拿着尖石,直冲上前,武器各不相同,只是每一件都沾上了暗沉的血迹。
那眼中的凶狠和她遇到过的一些杀手也不遑多让,被林一颜几下放倒,然而,取得胜利的林一颜并没有感到多高兴,刚要离开,却敏锐发现几人中少了一个,她过人的听力适时捕捉到了一些细小的呜咽。
心里一惊的她顺着声音来到巷子的角落,凶狠的男子手上拿着一块大石头,将瘦小猫儿一样的女孩压在身下,一手牢牢捂住她的嘴,正要砸穿她的脑袋,眼中是难以掩饰的食欲。
被匆忙赶来的林一颜直接敲晕,额头破了个小洞的女孩,鲜血染红了小半张脸,看着身前的庞然大物倒下,再也忍不住哭出声,脏乱的脸上越发一塌糊涂,林一颜内心难受,她轻声问道:“小姑娘,你的亲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