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云姗直接由从五品良媛晋位为从四品婉仪,震惊了后宫所有人。
付明悦怀孕后变得越来越丑,精神也越来越差,众人都知道要趁这个时候夺取帝王之心,否则等她诞下孩子,有了精力整治她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所以这段日子才频频出动,却没想到竟被一个各方面都不是很出众的云姗先得了秦牧亲眼。
云姗之后,又有一位极少进入众人视线的从七品选侍符丝柔被宠幸,一跃成为从六品美人。两人都极为受宠,秦牧除了在付明悦那边过夜,其余时候要么歇在长青宫,要么便宿在两人寝殿。
这些消息自然都瞒着付明悦,无论她走到哪里,都只有小凯子、谷雨和白露寒露几人可以靠近,其他人几乎被清场一般,完全不见踪影,因此她并未意识到后宫又有新人崛起了。
冬至将到,秦牧对太后说道如今后宫主位太少,想趁着冬至大过年的节日,给一众妃嫔提一提份位,太后自然答允。
两人商量后决定,卓可欣、曾静和云姗三人都晋位正四品容华,分别掌紫苏宫、漫罗宫和宣若宫主位。其他人中,许珂、孟绮罗、王倩怡三人分别晋从四品芬仪、徳仪、顺仪,云姗的妹妹云婷晋正五品嫔,符丝柔晋正六品贵人,其余晋位便都不足以引起什么波澜了。
圣旨一下,有人欢喜有人愁,清璃宫的宫人自然也得到了消息,但都不敢在付明悦面前提起。如此糟心的事,若是昭仪娘娘听说了,动了胎气,谁担待得起?
但偏偏就有那等没眼色的要给她找不痛快。
这一日,她扶着白露的手散了一会儿步,一时兴起想去清溪宫那边看看,因为路线突然改变,秦牧安排下的人来不及清场,因此便见到几个妃嫔在一处偏僻的凉亭饮茶,其中便有新近得宠的符丝柔。
单从相貌来说,符丝柔是略逊付明悦一筹的,但她年方二八,正是最水嫩的时候,而付明悦却大腹便便,且因怀孕容貌变得有些丑,此消彼长,自然是符丝柔占了上风。
只听符丝柔对身边两名采女说道:“你们是没有见到她现在那个丑样,简直比本嫔家里的仆妇还不如。脸上都是红疹,仿佛麻子脸一般,头发也开始变黄,跟冬天的枯草差不多,而且身材走样得,啧啧,简直不能看。我要是皇上啊,搂着她睡一觉能做一个月噩梦。”
其中一名采女道:“婢妾地位低下,连去晨省的资格都没有,倒是没怎么见过晨昭仪,不过听说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怎地姐姐却将她说得这般丑陋?”
符丝柔冷笑两声:“可不是本嫔蓄意诋毁她,下次你们见了就知道本嫔有没有说谎。老人家说,相由心生,是有道理的,她那么凶神恶煞,像个母老虎一般,能好看才怪。你们都听说了肖才人的事吧?你们说说,一个女人怎能做出如此歹毒的事?这些事也就是皇上不知道,若是知道了,指不定直接将她废了。”
“这位妹妹面生得紧,不知该如何称呼?”付明悦缓步走上前去,“妹妹给本宫安了这么多罪名,倒是比太后还操心后宫之事。”
符丝柔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她虽然将付明悦说得极其不堪,其实心中却是很害怕她的,肖才人被掌掴和当众被拖走,两次她都亲眼目睹,如何敢与付明悦正面为敌?当即跪下道:“嫔妾见过昭仪娘娘,嫔妾胡言乱语,口无遮拦,还请娘娘不要放在心上。”
那两名采女见状,也随着跪下,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妹妹是哪一宫的?本宫多日未去晨省,倒是对妹妹不熟。”付明悦淡淡的说道。
“回娘娘,嫔妾是娴韵宫符氏丝柔,正六品贵人。”
“娴韵宫?娴韵宫的主位格桑娜被贬为庶人,罚去冷宫思过之后,就一直没有主位,怪不得规矩如此松散。”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嫔妾再也不敢胡说了。”付明悦的语气并不严厉,符丝柔却吓得拼命磕头。
“妹妹说得没错,本宫容貌的确不如妹妹。”付明悦轻轻打了个哈欠,说道,“不过妹妹有一样说错了,如果真的是相由心生,妹妹又怎会生得这般花容月貌?”
她冲小凯子招了招手,小凯子上前将随身携带的食盒打开,拿出两样糕点摆在石桌上,又倒了水给她净手。
付明悦慢慢的将手洗干净,擦干,又拿起糕点吃了几块,这才道:“符妹妹年纪还小,不知道这后宫单凭相貌是不能盛宠不衰的。”
她站起身,走到她身边,让她平身,用极低的声音说道:“皇上并没有碰过你,对不对?”
见符丝柔脸色骤变,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早在云姗晋位的时候她就知道后宫的风云变幻了,嘎肥油这个探子可不是吃白饭的。不过她并没有什么别的感觉。秦牧在这个时候突然捧了两个宠妃出来,不过是想转移后宫妃嫔的注意力,让她们不要去打搅她罢了,虽然他没说,但她又怎能不明白?若是对他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两人这几年的情谊算是泡汤了。
后宫之中,得宠失宠都是常事,像符丝柔这么高调的,肯定蹦哒不了多久,肖才人不就是个例子吗?可怜她根本看不清形势,以为自己有多出众才会引得皇帝青睐,付明悦又何必跟她计较,反正也只是个正六品的贵人,连威胁她地位的资格都没有。
相比之下,云姗就聪明得多了。她们两姐妹从一开始就知道投靠老妃嫔以站稳脚跟,符丝柔跟她们根本不是一个段数的,何况云姗比她高了足足两品,如今两人分庭抗礼,云姗岂会轻易放过她?
坐山观虎斗神马的,感觉不要太好。
付明悦没有再说什么,扶着白露的手离开了。符丝柔却站在原地,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这段日子皇帝时常去她宫中,但每次两人虽然躺在同一张床上,却各自盖着被子,根本没有行过周公之礼。她只当皇帝是处理朝政太累了,因此没有兴致。
这件事付明悦怎会知道?
自己今日如此得罪她,凭她的性格不是应该当场发难,像收拾肖才人一样收拾她吗?为什么只是反讽了两句就走了?是否因为自己如今得宠,所以她不敢轻举妄动?可是当初她掌掴肖才人的时候,肖才人也正受宠。
转念一想,肖才人得宠不过很短一段时间,接着便被皇帝厌弃,所以付明悦才敢对她下手。若是能盛宠不衰,谁敢得罪?
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符丝柔又扬起得意的笑容。付明悦今日不敢动她,日后就轮到她来收拾她了。
两个采女见她站在原地状似疯魔,互望一眼,赶紧告辞离去了。她们不像符丝柔那样受宠,进宫快一年了也没有被宠幸过,今日得罪了宠冠后宫的晨昭仪,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两人离开凉亭后,商量了一会儿,决定去清璃宫向付明悦请罪。
她们到达的时候,付明悦还没回去,宫人请两人进殿饮茶,两人却坚持要跪在殿外等付明悦回来,宫人劝了一会儿,见她们态度坚决,也就随她们去了。
等到终于见到付明悦的身影,两人已经跪得摇摇欲坠。
“你们这是做什么?”付明悦疑惑的问道。
两位采女一姓杨,一姓苗。杨采女道:“婢妾二人冒犯了昭仪娘娘,特来赔罪。”
付明悦吩咐谷雨将两人扶了起来,和蔼的说道:“你们并没有说本宫坏话,本宫也不是那等斤斤计较之人,大家虽然份位不同,但都是伺候皇上的姐妹,家和万事兴,本宫又怎会胡乱责罚低位妃嫔?你们回去吧,今天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两人很是吃惊,想不到这位晨昭仪竟然如此好说话。杨采女大着胆子抬头看了她一眼,发觉她根本不像符丝柔说的那么丑,只不过脸上多了些红疹,身材也比较臃肿罢了。她怀了三胎,肚子比寻常孕妇大了不少,这才致使身材走样,符丝柔却将她说成无盐嫫母一般。
察觉到杨采女的目光,付明悦微微一笑,嘴角边两个梨涡衬得她的笑容那么柔和。杨采女结结巴巴道:“谢……谢娘娘,婢妾告退。”
苗采女一直处在惊吓中,根本不敢向付明悦望上一眼,直到杨采女拉了拉她,她才如梦初醒般行礼告退。
付明悦望着她们的背影,对小凯子说道:“等下去太医院找个太医替她们看看膝盖,年纪轻轻的别落下什么病根。”
今日的事只是一个小插曲,付明悦并未放在心上,晚间秦牧来用晚膳,她也没有提起。倒是秦牧有些心虚,神色不大自然,显然已经知道详情了。
“臣妾今日并未准备糯米团子,皇上不需害怕。”付明悦夹了两块青菜到他碗里,貌似随意的说道。
“明悦,朕可以解释。”
付明悦看着他:“解释什么?说宠爱她们是因为想找两个人替臣妾分担一众妃嫔的嫉恨,以此保护臣妾?臣妾早就知道了。”
秦牧惊疑的看着她:“是谁告诉你的?”
付明悦翻了个白眼:“臣妾在皇上心中是个蠢人吗?臣妾还一直觉得自己挺聪明呢,唉,被打击了。”
“你相信朕吗?”
“为什么不信?皇上对臣妾怎样,臣妾还不清楚吗?在所有妃嫔中,除了兴容华,就数臣妾和皇上相识的日子最长,经历过的事情也最多,如今——”她轻轻拍了拍肚子,“三个孩子就要出生了,臣妾哪还有时间跟皇上互相猜疑?总之以后臣妾就凭这几个孩子争宠了,皇上就算再喜欢别人,也得回到我们母子四人身边。”
秦牧呆呆的看着她,来之前他想了很多借口想向她解释,却唯独没想过要实话实说,因为他怕她不肯相信。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误会重重,两人因此受了很多苦,他实在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何况付明悦现在怀孕很是辛苦,他怕她会因为这件事多思,影响胎儿。
“皇上,以后臣妾出去的时候不要再派人在前面清场了好吗?搞得臣妾出行的阵势比皇上还大,太招仇恨了。”她半开玩笑半认真。
“明悦,谢谢你。”秦牧诚恳的说道。不知何时起她已在全心全意的信任他,但他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竟连假意宠幸别的妃嫔都不敢告诉她,每天派人清场,又严令她身边的宫人不许透露任何信息,处心积虑要将她蒙在鼓里。
“皇上要谢臣妾,便来点实质性的,最近臣妾身边的宫人伺候得很好——”
“明白。”秦牧吩咐赵德福,“清璃宫所有宫人赏五十两银子,昭仪的近身宫人赏一百两。”
赵德福赶紧应下,心里却不由得感慨,在后宫最重要是跟个好主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