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口琴?”郝湛有些诧异,他觉得锦宝这年纪的孩子应该是没有见过口琴的。
口琴在他小时候流行过一阵,也就是五十年代,后来饥荒,大多数人饭都吃不饱,物质生活难以保障,更不可能花时间追求精神生活了。
再后来,一切有关西方的东西都受到了抨击,口琴这种乐器根本见不到。
郝湛算是幸运的一批人,他父亲是外交官,早早把他送出国读书。
这只口琴是他年幼时母亲给他买的,他依稀记得花了八块钱,在当时也算是很大一笔支出了。
郝湛的想法,锦宝几乎一瞬间就猜到了。
她看出师傅眼底的疑惑,不得不撒谎道:“我妈妈有一支口琴,她偷偷藏着不舍得丢,所以我见过。”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想着你应该不认识口琴才对的。”郝湛声音柔和。
“虽然我见过,但我从来没听我妈妈吹过口琴,”锦宝一脸期待,“师傅你能吹给我听吗?好想听听看。”
郝湛犹豫了一会儿,见小锦一双大眼睛里充斥着期冀的光亮,他不舍得拒绝令她失落,只好点头道:“好吧。”
锦宝高兴得连连拍手。
看着她雀跃的样子,郝湛眉眼中流露出一抹温柔、宠爱又无奈的笑容。
他拿出口琴轻轻抵在嘴边,吹奏出了一首悠扬美妙的乐曲。
锦宝几乎立刻就听出来了,师傅吹的音乐是经典的英文歌曲《Yesterdayoncemore》。
她装作没听过的样子,等师傅吹完,好奇地问:“这曲子有词吗?好好听啊,我想学着唱。”
“有词,不过是英文歌。”
“我之前有自学过英语,虽然学得一般,但也许能学会这首歌呢,师傅能把歌词写下来吗?”
郝湛想着小锦能多学点英语是好事儿,他带回国的书籍都是英文原版的,想着她看不懂,打算先把书逐字逐句翻译出来,然后再拿给她看。
不过这样耗时耗力,他平时又太忙,很难挤出时间完成这么大量的翻译工作。
如果小锦能自己看懂那些英文书就再好不过了。
郝湛想到这儿,几乎没多想便把歌词写了下来,问:“哪个词看不懂,你告诉我,我翻译给你听。”
“好像都能看懂,这歌词不难。”
锦宝说这话时,郝湛眼底满是赞赏,“那……我教你唱?”
“好呀!”
“whenIwasyoung,I'dlistentotheradio(当我小时候聆听收音机),
waitingformyfavoritesongs(等待着我最喜欢的歌曲)……”
郝湛哼唱一句,锦宝跟着唱一句。
接着郝湛又继续唱,“whentheyplayedI'dsingalong(当歌曲播放时我和着它轻轻吟唱),
Itmademesmile(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thoseweresuchhappytimes(那时的时光多么幸福)……”
他温柔的嗓音令人沉醉,听得人耳朵都酥了,引得其他包厢的人都纷纷好奇地围了过来。
被这么多人盯着看,郝湛不好意思了,耳朵微微泛红,没再继续唱。
锦宝笑盈盈地起哄道:“师傅,你唱得很好呀,继续唱嘛。”
其他乘客们立刻附和着,“是啊是啊,很好听啊,吹得也好听。”
“那是口琴吧?已经好多年没听过人吹啦,真好听呀。”
“师傅你要是不好意思唱歌的话,就再吹一遍口琴吧,我还想听。”锦宝眨巴着灵气的大眼睛,说。
郝湛听锦宝这么说了,拿起桌上的口琴,将曲子又吹奏了一遍。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直到乘务员劝他们回到自己座位上,别拥堵在过道。
郝湛放下手中的口琴,朝乘务员道歉,“不好意思啊,我不会再吹了。”
看见郝湛时,列车乘务员严肃的表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羞涩。
“没、没关系,你可以继续吹,我会维护好秩序的。”
“公众场合,容易打扰到大家休息,还是算了。”郝湛说。
他把口琴放回包里,拿出一份厚厚的教材,开始认真看了起来。
插曲结束,锦宝也开始看书。
看了一会儿,由于脑子里全是《Yesterdayoncemore》的旋律,她嘴里几乎下意识地哼了出来。
听见小锦哼唱自己刚教的歌,郝湛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他努力克制着,只扬起了小小的弧度。
对于此刻的心情,他认为是因为教聪明的学生容易让人产生成就感。
这段时间和小锦一起工作和学习,他总是发自内心感到高兴。
小锦真的很聪明,她学习能力很强,而且刻苦又用功。
英文歌词看一遍她就记住了,还能轻哼出来……
或许他能试着让她看看卡林的《全正性》一书,里面给出了在分析、概率论、微分方程和微分不等式等方面的应用。
锦宝要是知道她师傅现在的想法,肯定会吐血,会唱英文歌不代表看得懂那么复杂的专业书啊!
火车到达昆明站后,锦宝刚走下车,看见有人举着牌子接她师傅。
他们坐车到云大,包括校长在内的一众人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郝教授,我看过您的论文,能见到您本人,真是荣幸啊,”老师们争相和郝湛握手,“感谢您专程从京海市来一趟,太不好意思了。”
“大家都是老师,为了学生们的教育工作,这是我应该做的。”
之后一阵客套的交谈,郝湛面带笑容地回应了对方的话,全程温文尔雅,礼貌不失风度。
有人注意到锦宝,“这位是?”
郝湛介绍道:“苏锦,我的学生,也是我的助教。”
“哦哦,郝教授的学生啊,我刚才还误以为是您爱人呢。”
“刘老师你胡说什么呢?人家小姑娘看着这么小,什么爱人啊?”
“因为郝教授也很年轻嘛,没想到他这么年轻啊,看着比咱们都年轻,不好意思啊,误会了误会了。”
校长咳嗽了一声,语气有些尴尬,“郝教授,抱歉啊,我们以为只有您一个人来,所以学校里只临时腾出来一间宿舍,这……”
锦宝说:“没关系,师傅住学校吧,我去外头住招待所就好。”
郝湛温和的神色变得略微凝重,“怎么能让你一个小女孩住外头?你住学校,我住招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