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建民画完插图,写下昨天公社社长提到对生产队社员的要求,“以废寝忘食的姿态投入生产中,抓紧一切时间加强思考、毫不松懈……”
等他把板报写完,谢淑婷在旁边不停鼓掌,“写得真好!”
突然的鼓掌声让苏文年愣了愣,回头见谢淑婷站在自己身后,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昨天我和你家人起了争执,你会不会对我有意见呀?”谢淑婷问。
“如果你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也许会对你改观。”
“我确实犯了很大的错误,居然把求和公式都给忘记了,还拿笔傻傻地算了大半天,其实我以前在学校的成绩一直很好的,真的……”
不等谢淑婷再辩解,苏文年打断道:“你的问题根本不是题目没做出来,而是你在对人对事上太过自私,没有考虑其他人的感受,而且还喜欢咄咄逼人。”
被他这么直白地指责,谢淑婷鼓了鼓嘴,“我有这么多缺点吗?我自己怎么没发现啊?”
“你要是发现了,也就不会有这些缺点了,我告诉你也是希望你能重新审视自己,努力改掉这些坏毛病,凡事能站在对方角度想想问题,不要只考虑自己。”
说完,苏文年想到还有事情要和罗队长汇报,对谢淑婷道:“好啦,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不和你聊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谢淑婷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苏文年的身影消失不见。
“淑婷,你别理他,”廖飞鸿突然走到谢淑婷身边,“我觉得你挺好的,昨天的事情摆明了是苏家人合起伙来欺负你,他怎么不说他那个妹妹咄咄逼人呢?他妹妹……”
“你懂什么啊?文年他这是想让我进步!”
谢淑婷完全不领廖飞鸿的情。
她是独生女,从小爸妈就宠爱她,又因为她爷爷名声好,她爸爸是火车站长的关系,家属院里的家长们都特别宠她,小孩们也个个喜欢巴结她。
不管是在家属院还是学校,讨好她的人一大堆,成天在她面前说好听话。
谢淑婷被吹捧习惯了,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
刚才苏文年说的话在她脑子里反复回放。
很奇怪,她竟然不觉得生气,反而内心还有一种开心的感觉。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接地指出我的缺点,批评教育我,把我身上的问题毫无保留地说出来,而且还说得那么诚恳……”
谢淑婷看着苏文年离开的方向,目光痴痴的,满脸都是迷恋,喃喃道:“文年他说得对,要想成为一名优秀的知青,就应该改掉身上的坏毛病。”
廖飞鸿心里涌现出一股醋意,“他刚才那么说你,你竟然还觉得他说得对?”
“关你什么事啊?”看向廖飞鸿时,谢淑婷表情骤然一变,恢复了一贯的蛮横,“奇怪,我和你很熟吗?你干嘛故意跑来找我说话?”
说这话时,她挑了挑眉,一脸嫌弃和不耐烦,“我告诉你,少来和我套近乎,我看你就不像什么好人!哼!”
廖飞鸿原本是想着和谢淑婷多聊聊天加深感情的,没想到她骂完自己,头也不回地走了,那神情像是看见什么蟑螂老鼠似的。
“臭婆娘!”廖飞鸿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
之后几天,他每次看见苏文年都觉得他无比碍眼,感觉他像自己眼里的一粒沙子。
时间很快过了一周,罗友龙看这些知青在农村的生活适应得差不多了,开始正式给他们安排工作,说现在有两项任务缺人,一项是开山修梯田,另一项是刨粪。
“队长,什么是刨粪啊?”谢淑婷高举着手问。
“我们生产队养了一些牛,除了农耕的时候需要它们帮忙耕地,其他时间我们基本上每天早上把它们赶上山,圈养在一个山沟里,等到傍晚再把它们牵回牛棚。
之所以这么做呢,是想让它们在山沟里尽情吃草,排泄粪便,平日我们会让社员定期去那里踩粪,现在粪已经沤得差不多了,需要你们去把那些粪从山沟里刨下来,挑到地里……”
不等罗友龙解释完,谢淑婷插嘴问:“为什么非要把牛赶到山上沤肥啊?”
“关于这个原因嘛,等我带你们过去,你们就会懂啦。”
罗友龙说完,领着一群知青去到沤肥的山沟里。
隔了十几米的距离,一股浓重的臭气迎面袭来,让大家直接想干呕。
大家捂着口鼻接近沤肥的山沟,发现眼前一大片都是牛粪,估计有好几个牛棚的面积。
“现在知道为什么把牛赶到山上了吧?一来是它们吃草方便,吃得多了,排得也就多了,二来是这么多的粪全堆在村里,村民们还能好好吃饭生活吗?都得被臭死。”
下乡知青们之前都是在城里长大的,哪干过这样的脏活?
他们最后一致选择去开山修梯田,谁都不愿意闻这种恶心的气味
结果开山修梯田远比他们想象中累,整个梯田从东到西蜿蜒长度超过一百米,清理杂木还算是简单的,遇到岩石得拿钢钎开凿,没有炸药炸石头,所有工作都是靠人力。
好不容易把石头凿碎了,还要用麻袋把它们全背下山。
干了仅仅一天,知青们手上都出血泡了。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廖飞鸿汗流浃背,直接把手里的农具丢在地上,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说:“我不干了,这不是人干的活儿,他妈累死人了!”
其他本村的社员们看见他这样,也不生气,只是笑,“这才哪到哪啊?冬天的活儿算轻松啦,等到夏收和秋收,顶着大太阳从早到晚在田里干活,那才叫一个累人。”
谢淑婷嫌弃地看了廖飞鸿一眼,骂道:“喂!我们两个女知青都还没有说累呢,你一个男人才干了这么点活儿就开始喊累了,你太丢我们知青的脸了!”
一旁贺文彬也觉得挺丢脸的,拽了一下廖飞鸿的手臂,“继续干吧?”
“不干了!谁爱干谁干!”廖飞鸿想到苏文年,高声质问,“同样是知青,那个苏文年凭什么干那么轻松的活儿,每天写写字画个画早上念点报纸新闻,而我们要干这些累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