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窗户外的暴雨声听得越来越真切,但陆瑟吐字很清楚,不至于让安书荣听不清自己的问话。
“什……什么?”
家道传承,安房里有一个更大的双开门书柜,柜门玻璃后面摆满了考古专业书籍,每一本的厚度都能充当凶器。
书柜的斜对面摆着一张长木桌,四角安稳,摆放着仿制青花瓷茶壶一类装饰物,放大镜、灰尘刷之类的工具很好地收纳在盒子里。
相对于安书荣有点土气的相貌来说,书房可以说静到极致,也雅到极致了。
然而“叔叔你搞基吗”这句粗鄙之语打破了书房的宁静。
安书荣觉得自己听错了,不然的话,难道陆瑟是在向自己发出搞基邀请吗?
如果他老婆在场,肯定会立即发飙:“你这变态不但想搞我女儿,连我老公也想搞吗!”
面对安书荣的仓皇,陆瑟静静地坐在长木桌的一侧,再次问道:“我不小心发现了叔叔你断背山的证据,虽然别人的性取向跟我无关,但这涉及到安芷的心理成长,我必须要过问一下。”
如果安书荣是陆瑟爷爷的私生子的话,安书荣就算是陆瑟真的叔叔,也不算外人。
安书荣听到这里,稍微放下了点心,觉得自己长痔疮的菊花安全了一些。
“陆、陆瑟你搞错了吧,我怎么会搞基……”
尴尬地用仿清朝茶具给陆瑟倒了一杯茶,陆瑟接过去但是没有喝。
知人知面不知心,安书荣虽然长得面善,谁知道暗地里是不是“野兽先辈”,万一茶里有药,陆瑟醒来以后岂不要菊花疼?
人们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
陆瑟从衣袋里拿出了那张秘密照片,平放在长木桌上给对方看。
“这是我从安芷里,偶然发现的。”
“这个跟同事拍照的人,是年轻的你没错吧?”
安书荣茫然点了点头:“是我没错,这个怎么能证明……”
陆瑟把照片翻转过来,背面留言“永远保守那些只有我们知道的秘密”显现出来。
安书荣沉默片刻后,似笑非笑的叹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了,我都几乎忘了这张照片了。”
陆瑟以为安书荣要开始边喝茶边讲述自己的同性恋情史,但是——
“安芷是不是跟你说过,我之所以走上考古学道路,是因为小时候在地窖里挖出过古籍?”
陆瑟点头承认。
“其实我说谎了……古籍是一个路过的老和尚送给我的。”
陆瑟心里“咯噔”一下,老和尚什么的,最有可能不就是自己法号“见空”的爷爷吗!
因为奶奶过世的早,爷爷又秃了,就万念俱灰地当了云游和尚。
可是当了和尚也不老实,在给外村一位寡妇的丈夫超度亡魂时,安慰过界,导致寡妇9个月后生下了一个儿子。
这个儿子应该就是安荣到底是寡妇丈夫的遗腹子,还是淫僧的种,还没有确定。
见空和尚给人念经还挺赚的,于是经常往家里寄钱,也给疑似私生子的安书荣家里寄钱寄东西,从来不署真名和真正地址,连安芷都收到过匿名红包。
安书荣说开启自己考古兴趣的古籍是老和尚送的,这个情报可不能当做没有听过。
“那老和尚……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吗?”
安书荣并不知道陆瑟为什么这么关心老和尚。
“当时我年纪小,记不清了,只记得这老和尚没有头发。”
废话!和尚能有头发吗!幸亏你在考古部门工作,你要是在情报部门工作,上级领导能把你发配黄岩岛捞带鱼去!
“叔叔,那本古籍如今在哪里?能给我看一下吗?”
安书荣露出为难的表情:“我发过毒誓,不能随便给人看古籍里的内容,除非陆瑟你也是我们的人……”
陆瑟眉头一皱:难道永远保守那些只有我们知道的秘密指的不是断背山,而是你们建立了一个秘密组织?”
像安书荣这种受过高等教育的“老实人”也会参加秘密组织,实在是有点出乎预料。
安书荣仔细盯着陆瑟的头,大概就这样过了10几秒钟,盯得陆瑟心里直发毛。
“或许,陆瑟你也不是完全跟我们无关,我就透漏一点古籍的内容吧。”
“这本古籍是唯一我没有上交的文物。经过我后来的仔细研究,它很可能是历史上遗失的《青囊书》的抄写本……”
“《青囊书》?不是那本据称记载着神医华佗毕生心血,结果最后华佗被曹操下狱,传给对他很好的吴押狱,却被吴押狱老婆故意烧掉的那本医书吗?”
吴押狱的老婆不光烧书,还留下了一句彪炳史册的名言:“纵然学得与华佗一般神妙,还不是一样死在大牢之中?”
虽然吴押狱拼命从火中抢救,仍然只抢出了一两张残页,只剩下一些阉鸡、猪的小医术。
安书荣喝了口茶:“我发现的《青囊书》抄本当然也不全,只有十页。虽然不确定会不会是后人假托华佗医书所做,但年代测定属于宋朝,至少不是今人仿作。”
陆瑟大感兴趣:“那十页写了什么,竟然能够让你因此投身考古事业?”
安书荣沉吟半晌,目光游移到卫生保持很好的天花板上。
“我是个遗腹子,我妈告诉我,我爸爸年纪轻轻头就秃了。”
“诶?”
“后来我遇见的给我《青囊书》的和尚,貌似也是遗传性秃头,见我可怜,就把这本书送给我让我长大后研究自救。”
“哈?这十页《青囊书》难不成记载有古人治疗秃头的秘方?可叔叔你虽然发际线有点靠后,可是并不秃啊?”
安书荣沉默,然后去书房门口锁好了门。
陆瑟摸了摸爆音手表,以备对方突然“基性大方”扑上来,玷污12级智能生物的菊花。
“其实啊,不瞒你说,我现在的头发,是假发啊……”
安书荣稍微揭开一点发际线的边缘,声音压得比自己女儿还低。
“我还没结婚就秃了,这么多年一直用强力胶水戴假发,连我老婆和女儿也不知道我是秃子……”
“……”
“我担心假发弄得太多太厚不真实,就搞得发际线很高要秃的样子,其实早就秃得一根毛都没有了!”
陆瑟听到这里不由得头顶一凉,担忧起自己未来的命运。
“等等,安大叔你的意思是……这十页《青囊书》的确记载有生发秘方,但是并不全,以至于你要和同事合力寻找其他残页?”
“嗯。”
沉重而又悲壮地点头。
“我这个同事也是一头假发,也瞒着老婆,我们约定永远保守这个秘密,直到有一天能够找全《青囊书》的生发秘方残页,看看能不能绝处逢生。”
“原来是这么回事吗!这也太……诶?安大叔你刚才说陆瑟你也不是完全跟我们无关,难道你觉得我未来也会秃!?”
此处无声胜有声,这时陆瑟才醒悟到,之前安书荣盯着自己看了许久,是在看自己左耳朵后面的斑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