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盖住了月光的时候,一道人影进入了洛平洲的房间。
沧溟安静的坐在床边,指尖轻抚洛平洲的脸颊,这人肤色白的就像是玉色,清冷的质地带着几分脆弱,好像稍微一用力,就能将他捏碎。
他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看着床上的人,目光顺势落在了那双纤细苍白的手腕上,沧溟眸色暗沉还是将手附了上去。只待他彻底发现了洛平洲体内那堆积着的暗伤的时候,他的眸中闪过了一丝杀气。
那个叫孟炎的,居然能将他伤成这样,还有那两百年的囚禁,黑幽并不知道这两百年囚禁里的事,但沧溟却不敢想,他不敢想这人是怎么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待下两百年的,他也不敢这人是怎么撑着一口气活下来的,被他轻飘飘一掠而过的这么多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沧溟很想知道,但是他也知道,就算自己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的。
他微微俯身,轻吻着洛平洲的眼角,眸色有些发红,语气低哑:“你告诉我,那些年你到底是怎么过的,告诉我,好不好,粥粥?”
几近哀求的语气或许是被洛平洲听到了,他开始做起了梦,与其说是梦,倒不如说是深藏心底的噩梦。
沧溟抵着他的额头,违背了规则,开始潜入了他的梦境之中。
那是洛平洲刚刚进入神魔战场的第五百年。
玄道宗那一战,让他的实力半废,虽然是大乘期的修为,但实力却不足一半,在神魔战场这个人吃人鬼吃鬼的地方,他必须得步步小心,尽量保持最低的存在感,让那些大佬都看不见他。
人族这边都还算好的,因为有不少人都是他的故人了,有几人更是玄道宗的师兄姐们,对他十分关照。
一次意外,洛平洲从妖族人手里救下了陌川。
没错在混元界这处神魔战场上不只是有人族,还有妖族,不管是哪一族的人,只要是到了大乘期的修为都会被强制送到这里来。
陌川是个例外,他还没到大乘期修为,只是因为一场意外误入了混元界。
有魔族和人族大能大战的时候,不小心将混元界某一处的结界撕开了,陌川也是这样误入这里的,但混元珠这个地方,只能进不能出,洛平洲便把陌川带着了什么,无时无刻的,等同于在再告诉说有人,陌川是他玄道宗阿洲罩着的人!
那时的陌川被他感动得当时就下定了决心,这辈子都要一直待在阿洲的身边,保护他。
妖族那边有人早就听闻了过玄道宗阿洲的威名,对他很好奇,也不知道他们还是从哪里来的消息,说阿洲现在身患暗伤,实力折了大半,若是有人想要对他动手,就必须的趁着这个机会了。
有不少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所幸的是洛平洲身上有的是底牌,在遇到偷袭的时候也能不用多费心。
但意外就这么来了。
洛平洲当初以身入魔,身上的魔气并未除干净,一不小心进入了一处魔气缭绕的地方,牵动了他体内的魔气,这一幕有恰好被人发现了,刹那间,整个混元界都传遍了说玄道宗的阿洲入魔了。
所有人在同一时刻对他弃之如敝履。
有恩的忘恩,有仇的报仇,一直不离不弃陪在他身边的便只有那么一个修为还没到大乘期的小朋友。
洛平洲都快忘了那段日子是怎么过的了,大概就是避着所有人,到处流浪,陌川就这么跟在他的身边,时不时地唠叨一下。
有一次途经妖族领地的时候,他们被九尾狐一族的人给发现了,为首那人叫狐言,是狐玄的弟弟,是孟炎的心上人。
狐言修为不错,但是为人自傲,刚见着洛平洲的时候就放话说要杀了他,他一人便足够了。
大概狐言的原话是这样子的:“我听说你有一把剑名为月华,如果你死了,那这把剑就是我的了!”
大概就是这句话惹到了洛平洲,他不再像之前那般隐忍了,手段是出其的残忍,他斩断了狐言的九尾,那溅出来妖血染红了他的白衣。
这是陌川第一次真正的意识到,眼前这人是真的入了魔的,而且是心魔!
洛平洲将狐言的九尾踩在脚底下,眸色有些暗红,月华被他握在手中,蓝色的剑刃上未曾留下一滴血痕。
“想要做月华的主人,你配吗?”
然后狐言被斩杀了,他的这一行为也彻底惹怒了妖族,直接被妖族追杀了近百年。
直到百年后,孟炎出关,直到了自己心上人被斩杀的消息之后暴怒,直接让妖族的所有人出动寻找他们的下落,洛平洲为了保护陌川,孤身一人进入了他们的包围圈,被孟炎抓住了。
他并没有被孟炎杀死,而是被关在了一处寒牢之中,脚上手上都是带着尖刺的镣铐,嵌入他的皮肉之中,只要一动就疼,要命的疼。
但洛平洲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一样,行动的如常人一般,只是那脚下的血迹从未断过。
寒牢的上面有一处天窗,他经常望着那里发呆,在想什么,无人知道,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孟炎太恨他了,每隔几天就会带着他特意锻造的寒刺鞭来寒牢找他,那每一鞭子下去下去都能要了一个人的命,可他坚持了两百年。
但其实他并不知道已经过了两百年,只是觉得有时候时间过得很快,睡一觉就没了,有时候又很慢,慢到身上的疼意慢慢的侵入了骨髓,疼的惊人。
最疼的时候他还会哭几下,只是不管叫了多少遍一个人的名字都得不到回应,便不回再哭了,因为他知道,哭也没用。
此刻已经没人可以护着他了,没人会在他受伤之后心疼地给他上药了。
他只有自己了。
魔气已经潜伏的太深了,他需要一个机会将其拔除,而孟炎便是这个机会。
第一百九九年的时候,孟炎又一次的来到了寒牢之中。
洛平洲吐出最后一口带着黑气的血之后,他微微抬起了头,整个人消瘦得不成人样了,那惨白的脸色月光还要冷,他的唇角微微扬起,朝着孟炎露出了一个渗人的笑容。
“孟炎,多谢你这近两百年对我的关照了,现在……是我该回敬你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