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尔时十方无量世界,不可说不可说一切诸佛,及大菩萨摩诃萨,皆来集会……”
法会简单,十几个秃驴围绕着金塔诵念《本愿经》。
聂大人偷摸转过身去擦拭了眼角的泪水,左千户则是仔细打量着这间诡异的大殿。
低首的佛陀、闭目的菩萨、倒持的罗汉,左千户走南闯北多年还没有见过这种场面。
趁休息的时间左千户开口问道。“法师,不知这些陈设有何讲究?”
颖智大师颇为感慨的说道。“佛度有缘人,可眼前哪来的有缘人?”
说罢便转身去往了后院,左千户则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见颖智大师离开乔山立马对师弟们说道。“这里有我守着就行,你们先去做各自的活儿,诸位施主也要安排妥当。”
“是,大师兄。”
众人离开之后大殿中仅剩下乔山一人,确定人都离开之后乔山将大殿的门彻底打开,阳光将大殿照的亮堂堂。
乔山低头对金塔说道。“后院有一间不上锁的屋子。”
顿了顿继续说道。“需得耐心等待,总有逃出生天的一日。”
乔山也不知道金塔中的聂小倩是否能听到他的话语,甚至他都不确定聂小倩是否就在金塔之中,但这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了。
他需要一些外界的帮助,每日的黑汤与神秘的师父都让他提心吊胆。
左千户与聂大人只在兰若寺待了一个晚上,而令乔山疑惑的是这一晚没了女鬼的骚扰。
难道是左千户阳气太盛?
也不应该啊!
夏侯不也是杀气腾腾的猛男?
一大早,诵读一整夜《金刚经》的乔山便随着师父与左千户等人将聂小倩的金塔送入了坟地之中。
左千户与聂大人继续出发,虽然乔山知晓聂大人的结局,但是他没有多嘴说什么。
这方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都还不清楚,而且说了也注定是无用的。
信或者不信都没有意义,因为左千户始终只是一介凡人。
学武救不了这个世道。
入夜之后,乔山再度拿起了桌上的经书,那一闪而逝的炙热最近越来越明显了。
他怀疑和黑汤有关,但却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他也调查过黑汤的来历,可做饭的师弟却是一问三不知,只知道是颖智大师给了他黑色的药粉。
而这药粉与汤一样,除了颜色比较特殊之外却是没什么特别的了。
婀娜的身姿印在窗户上,与往常不同的是今日的身姿却是没有搔首弄姿,好像只是站在窗外看着他。
乔山起身对着窗户拱手一礼,婀娜的身姿略显局促的还了一礼。
“若是有机会我定会救你的。”当然这句话是他在心中自言自语的,乔山在兰若寺也不敢多说多做什么。
虽然依旧可以听到师弟们拍门的声音,也可以听到女鬼的歌声,但是与之前相比却是好了许多。
不过在歌声下乔山也很难继续静心诵经,不过他也没有之前那般焦急了。
他要做的便是不将自己敲晕,而以他爆肝的命格只要熬到麻木的时候就可以无视这些外界的纷扰了。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乔山依旧坚持诵经。
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乔山虽然看起来精神抖擞,但对于外界的影响却是已经开始麻木了。
不仅仅是因为不眠不休的缘故,也是因为他对女鬼千篇一律的歌声产生了抗体。
聂小倩依旧守护在窗外,两人隔着一扇窗户,但却心照不宣。
乔山还是不敢在深夜的时候踏出房门半步,屋子外到底是什么样子他一无所知。
而手中的《金刚经》是否能够抵御鬼物他也不清楚,更加不敢前去尝试。
命只有一次,他不确定诸葛亮七擒孟获是不是买了让六。
而在这兰“若”寺就更不能赌了。
时间再过半个月,人迹罕至的兰若寺煞有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乔山的诵经之旅也是愈发的顺利,现在他默诵一遍《金刚经》只需要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
而他也从每日的一碗黑汤变成了两碗,受到了颖智大师的重点关照。
每晚触碰经书时的炙热感也是愈发的明显,甚至于他的手心都被灼烧出道道黑色的疤痕。
虽然心中知道黑汤不能喝,但是他却没有反抗颖智大师的底气。
乔山现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有掌握金刚伏魔他才能离开这里。
而回到卷帘门便一切好说了,宗门内高手大能无数,应当有解决的办法。
今晚窗户外的聂小倩好像有一些急躁,在他的窗前来回走个不停。
乔山见状拿着《金刚经》走到了窗户前,聂小倩见状则是开始在窗户纸上写起字来,乔山也是一笔一划的跟着她书写的笔画。
“他是坏人。”
乔山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而且他也不瞎,当然知道颖智大师不是什么好人,只是乔山也不知晓颖智大师的目的何在。
“人骨汤。”
三个字让乔山毛骨悚然,原来黑汤是人骨熬煮而成的!这又是什么邪法?
“逃。”
乔山苦笑着摇了摇头,且不说他此行的任务便是领悟金刚伏魔,他也不认为自己有逃跑的机会。
因为乔山怀疑颖智大师很可能就是那位树妖姥姥,就算不是也应该和树妖姥姥有所关联。
而此地又是树妖姥姥的地盘,以他现在的修为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乔山伸手比划一番,写下“安心”二字。
窗户外的聂小倩点了点头,乔山随即便又继续诵读起《金刚经》来。
《金刚经》在乔山的眼中依旧晦涩难懂,但他也不是一无所获,又或许是因为外界的纷纷扰扰,他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心性得以成长不少。
缘起性空、离相无住的道理他不求甚解,但金刚念头却是已得三分精髓。
乔山目光如炬。“《金刚经》不可降魔,金刚方可降魔!”
又过半月时光,乔山便是金刚念头也不免有些焦急,他已经不眠不休一个半月左右了,而以经验来看他这爆肝的命格只能支撑两个月的时间。
且他最近经常感觉到腹痛,常拿经书的右手手心也是一片漆黑,种种的一切都预示着在危险的来临。
再过半月,诵两个月《金刚经》的乔山颇有一副不动如山的观感。
他明悟了一些东西,只是这些东西还有待实践就是。
虽然时间渐近,但此刻他的内心却是比半个月前更加平和,或许麻木的神经也在其中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今晚的兰若寺格外安静,窗户上没有婀娜身姿出现,师弟们也不再拍门。
“咚咚~”
乔山转头看向自己的房门。“谁?”
“是为师。”
乔山将《金刚经》揣进了怀中,然后便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师父。”
颖智大师微笑着点了点头。“随为师走一趟。”
“是,师父。”虽然心中有些忐忑,但乔山却是掩饰的很好。
或许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第一次在夜晚出门,后院中并没有女鬼的身影。
第一次在夜晚进入大殿,那股刺骨的寒意让乔山不禁打了个哆嗦。
他感觉那些诡异的佛像正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这让他毛骨悚然。
“跪下。”
乔山老老实实的在释迦摩尼座前的蒲团上跪下,透过烛火正好看到低首的佛陀正面带笑容的看着他。
颖智大师手持一柄戒刀走到乔山的跟前,他很是满意的说道。“你没有辜负为师的期望,悟能。”
“徒儿不知师父何意。”
“熟了。”
“那师弟们呢?”
“他们太过于愚笨,以往的那些也太过于愚笨。”
乔山抬头目视颖智大师。“徒儿已经明悟何为金刚。”
颖智大师颇为意外的问道。“何为金刚?”
“无能截断者,以故名曰金刚。佛不可议,诸法亦不可议,以是为金刚。”
说罢乔山便从颖智大师的手中取过戒刀,而后在颖智大师诧异的目光中将戒刀插入自己的腹中,最后又见面目狰狞的乔山伸手自腹中取出一枚黑色的圆珠。
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的乔山笑着看着颖智大师。“小赌怡情。”
且,和自己赌不用踩缝纫机。
然后乔山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兰若寺中。
乔山再度睁眼之时面前乃是距离自己咫尺的春三十娘。
“还在呢?”
春三十娘愣了愣,不明白只是刹那的功夫为何会让她觉得眼前这个人好似换了一个人一样。
他的眼神与语气中满是沧桑与疲惫之感,和此前的他判若两人。
乔山摊开右手,手心的黑色疤痕变成了一朵黑色的火焰。
黑色火焰飞出刹那间便将面前的春三十娘烧成一团灰烬,只留下一根尾巴作为信物。
“金刚伏魔。”